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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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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睁了眼,嗅那满屋的清香,他就已皱了眉。
天命如此?
看那左掌掌心,淤黑尽去,只留几点血红,胸口顿时一阵撕裂之痛……那人……只怕……
听得脚步声,他收了心思,仍是一副傲然出世的,至寒。
“他呢?”
来人挑唇轻笑:“你说呢?”
“你杀了他?”
“还没有。”
“……”还没有?看那人笑中寒意,他心中竟是一凛。
“想去看看吗?”
他犹豫了,也许不看,反而会轻松些吧?.
“带路。”
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他仍是握了拳,不觉中甲已入掌,痛心彻骨。
咬住唇,他强作镇定,声音却抑不住的微颤:“为……何?”
“为何?”紫慕白一笑,“不过想让他回答我两个问题罢了,谁想到这么个可爱的人却倔强如此的?”
他失了平日漠然,却又是一裹凝冰冻雪的杀气,缭绕在身边的幽香突然醇烈,霸道的让人昏眩窒息。
“看来……”紫慕白微笑着深吸了空气中已略带腥气的花香,“已经很接近了……你应该谢我的,不是吗?”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吗?”紫慕白浅笑着看了看欧阳寻毫无生机的面颊,“我早说过,你,杀不了他。”
“……”他面似沉着,心中一惊。
他所言,确实。
“你可知为何?”
“心性使然,不探其实。”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他忽然厌倦,拂袖:“我要离开。”
“带着他?”
“自然。”
“……”紫慕白淡淡一笑,“随你。”
他动手去解那人缚身长索时,背后声音听得真切:
“倚泉,你莫要选错了路。”
他几乎没有尝过酒,但今日,他已喝干三坛竹叶青。
酒是好酒,陈年、清冽,入口若玉,穿喉而过时,却又有一丝灼灼之感。
何谓对错?
他没想过,或者,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问题。
他不愿让人伤他,想救他,便救了。
不救不可,却,没有理由。
出了神,听得那人轻轻动了身,额间又盈盈的覆了一层细密汗珠,再看那唇间,早已咬破了不知几回。
这次倒是不再抗拒他的药,只怕是,连那一点力量都没有了吧?
小心的卷了帕,想掂在他的口中,免得他又折磨自己,谁想一碰他,他却痛的越发厉害,唇间淌血,却紧绷了身体,喃喃中一句话:“不答。”
他撤了手,心如刀绞。
便是毒侵心脉,体无完肤,他仍倔强着不肯说一声“痛”。
伤成这样,又怎是一个“痛”字说得清的?
“其实他中的毒,并非奇毒,便是你,也可解得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明白?”紫慕白饶有兴致的合扇轻笑,“其实,若你当日肯喝他的药,他便不必把毒吸到了自己身上;若那毒也就如他所见,只是普普通通的毒,便是再猛的药,也不会伤的了他。”
“烦劳紫兄详释。”
“其实很简单,毒里多了一味药,山茱萸。”
“茱萸草?”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茱萸草是道士们专门用来伏妖的。”
“既是如此……紫兄刚才的意思,只要我把这毒吸出来,他即可痊愈?”
“话是没错,不过,问题是……他的血,可是有剧毒的。”
闻言如是,他竟自笑了:
“承某这条命早就许给了白兄,生有何惧,死有何妨?”
他也笑了,起了身,留了匕首:“那就由得你吧。”
捧了他左手,看那冰凝般的掌心瘀黑欲重,他小心取了匕首,轻轻划破皮肤。
那人负痛轻颤。
“莫怕,等一下就不痛了。”他握了他的手,覆唇其上。
开始的时候,他尚觉得那血色暗黑,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邪,吸一口便吐一口;不肖片刻,便麻了嘴唇,只得去轻轻的吸,再慢慢的呕出来;待那血终于转而变红时,他早就模糊了双眼,脑中只余一丝残念,一定要……吸出来……
不知何时,口中漫溢了淡淡的花香,他恍惚间觉得该停了什么动作,眼前却忽然一片熟稔之景。
红墙灰瓦花满园,童笑女娇子堪归。
他下得马,递了缰绳,景是当年人依旧。
他笑了,笑的几欲擎泪,不知几分梦来几回真?只有那唇边的一抹淡香,暖暖的好不留连。
朦胧中觉得有人托了自己,那地硬梆梆的硌着身子好不难受,于是越发攀紧了手边的一抔热,挣扎着不肯松开……
他全身一噤,醒来,发现自己双手双腿已被人重重缚在桩上。
“不知欧阳兄这一觉睡得可好?”眼前一抹紫影逐渐清晰。
他抬了头,只问一句话:
“他的毒,可解了?”
“自然。我及时拉开你,总算赶在毒深立毙之前。”
他方觉唇边依稀一抹幽香。这,便是他血中滋味?
紫衣人一笑,牵回他思绪:“我既已助你解毒,你是不是该报答于我?”
他也是一笑,达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啊呀,你和我无冤无仇,杀你干吗?”那人仍是笑,却止了扇,流彩凤眸中带了隐约锋利,“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
他皱了眉,疑惑:“紫兄且问。”
“第一个,令牌是否在你手中?”
他一愣,这人想来也非凡夫俗子,却寻这红尘俗物做甚?
但一句话答得坦然:“不在。”
“好,”对方一笑,“你这可爱之人自不会说谎。我便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在何处见到白倚泉真身?”
如果他听第一个问题是一愣,那他现在就是一惊。虽然从不曾寻仙问道,但他总是隐约知道真身的重要。
秉了神,就连缚身的锁链都被他挣的铮铮作响,他已如出鞘之剑:“你欲何如?”
那人只是淡淡一笑,避重就轻:“你是答,还是不答?”
“不答。”
陡然一阵异香袭来,虽与白倚泉之气相近,却沉甸的多,恍若那人一身绛紫。
“答我。”
他只觉的头痛欲裂,似乎唯有答了那一句话方得轻松,无奈他就是个顽固执著之人,便是那雪山暖池若在眼前,他唇间一热,宁皓齿染血,决然:“不答。”
“……好,好极……想不到他的血竟助你御我之毒……”凤目如刃,笑意不减,却透了丝丝杀意,“那便怪不得我无情……”
痛彻心骨。
鞭是藤鞭,浸油,鞭鞭见血,更有那鞭上芒刺,入肤不退,余痛更胜刑落时;
杖是竹杖,蘸水,久用而跐裂,入肉如弦,起而揭服,血肉堪飞皮褴褛。
他扛不下,就会昏,但他不敢昏,因为他知道昏过去后,叫醒他的必是一桶咸水,周身若灼,端端的痛不欲生。
刑是外伤,若只如此,或许他还可以忍,但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的毒,每日必发两次的毒。
他开始还是以为那人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要他开口,后来才发现,这痛竟是由内而外。
毒发如百鼠噬肤,千虫蚀骨,万蚁钻心。
他开始时还挣扎,缚身用的铁链早已深陷血肉之中,但比起那痛又算什么?后来他不再挣扎了,是因为早没了一丝力气,只有随着那逃不掉抹不去的痛颤抖。
他想叫,想吼,想发泄,甚至想哭,但他不能,决不能。
他连呻吟也不可以。
说痛了,就是怕了,就是悔了,就是认输了。
所以再痛,他只是一次次的咬唇,破了,昏了,不及结痂,醒来,就再咬破。
内伤外患,血呕出来,复流进去,已成他唯一滋味。
也许这就叫生不如死?
他想死,很多很多时候,他真的很想很想死。
但每每他欲沉入那又暖又软的睡意,他就会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致死都想再见一面的人。
便他是仙又如何?白衣似云,漂泊碧池何相依?
那个人总是太冷,太孤单。
抱起来的时候,又轻又凉,让人不敢放手。
想见他最后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只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或者……至少还有没有失去那云淡风轻的一份自傲。
所以他不能死,更不能输。
于是他每天只开一次口,艰难的分开血凝的唇,在那模糊的一片紫拂上自己面颊时,用积蓄了一整天的力气,回一句:
“不答。”
玉指如雪,轻轻的拂在那人苍白的一张脸上,却怕惊了他一般,抖得厉害。
忽的,觉得颊上异样,两滴透明的泪就垂了下来。
泪入嘴角,苦涩。
我……竟然哭了……
他阖了双眼,欲抑,那泪却愈发掉的厉害。
泪,很热,甚至有一些烫。
那是他几乎从未接触过的温度,除了……那一块带了余温的暖玉……
轻轻的,几乎是带了一丝试探的,他唤出了那一个字:
“寻……。”
7-13
下文来迟,诸大人莫怪。
呵呵,好像还是不太会写虐的样子啊,没有什么细节。
不过,虐大莫过于虐心,虐心总算是达到了吧?
这两天好忙,许许多多的事情,某天又染上了小碧的坏心情……
算了,沉于昔莫若朝于晨,Let\'s day day up!(被pai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