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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衣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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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夹裹着风声,呼啸而过。里面的乘客已经满了,只能等待下一班。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下班的人却还这么多。只能说,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辛苦。
或者,所有繁华明丽的大都市,都有它另外的冰冷的一面吧?
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穿着黑色大衣酒红色短裙,拎着包站在人群中。与周围所有的人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脸的疲惫。
周冰璇没有像其他的人一样拿着手机看,因为她的脑袋又开始痛了。
好些年前,她出过一次严重的车祸。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脑袋时不时就会疼痛,记忆力也出现过一些问题。好在,并不影响日常生活。
最近,她感觉头痛的频率愈发高了。或者,应该抽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的问题,都不是小问题。搞不好,成了白痴,那就麻烦了。
父母都已经年迈,是指望着自己照顾他们的时候,怎么能反过来,还要他们照顾自己呢?现在的年轻人,生不起大病。
正想着,忽然一阵严重的抽痛再次从太阳穴袭来。周冰璇不由得闭上眼,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叫出声来。当疼痛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她睁开眼,却发现,站台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难道,刚才又过去了一班车,其他的人都上车走了吗?
唉,自己也真是够倒霉的了。
灯光闪烁了一下,她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对面站台上,也站着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是个年纪很轻的男人,或者该说,是个少年。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灰色长裤,留着清爽的短发。清俊干净的模样,很讨人喜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她就不由得失笑了。真是太长时间没有谈过恋爱了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对于男女之情好像是缺了一根弦似的。大学时只顾着读书,上班时只顾着工作,活生生将自己熬成了剩女。还好,自己的爸妈不像有些家长那样狭隘,并不怎么催着自己结婚。只是有时候面对着他们叹息一般的目光,她自己反倒会觉得内疚……
思绪扯远了,她连忙将脑海里的想法拉回来,朝着对面的少年看过去。就在这时,他好像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眼也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碰触到了一起。
非常美的一双眼睛,她忍不住这样想到。
墨黑深邃,像是最无暇的黑曜石。
眼睛那么黑,头发也那么黑,皮肤却白得有些不像真人。这是个男版的白雪公主啊!
隔着长长的仿佛无限延伸的轨道,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都没有移开视线。
一阵风吹了过来,呜呜的声音,好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带来了遥远的被尘封的记忆……
忽然,对面的白雪王子张开嘴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仿佛是,冰璇?
她悚然一惊,这个陌生的少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等等,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许,那只是跟自己的名字相近的两个字而已……
哐哐哐哐哐……一阵规律的声音响起,列车开过来了。
银白色的车身,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泽,看起来冷冰冰的。
列车渐渐减速,慢慢的在车站停了下来。自然,也就挡住了两个人互相看向对方的视线。
一声轻响之后,车门滑开了。里面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周冰璇想起先前那辆载满了人的列车,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来不及思考更多,她连忙迈步走进了车厢里。随即,车门关闭,列车开始飞速的朝前行驶而去。
周冰璇握住车厢中间的金属柱子,看了看前后的其他车厢。它们都跟这一截车厢一样,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心里隐约生出不安的感觉,觉得,这一趟列车,有些奇怪。
列车迅速的朝前驶去,有种一往无回的气势。车窗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一盏淡黄色的灯光,无声的闪过,又急速的消失。
周冰璇忽然想起先前那个少年,他搭上车了吗?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可其实,要去往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这么一想,就会突然感到非常的寂寞啊……
她正在怅惘着,却忽然瞧见,漆黑的车窗外面,陡然闪现过一个纤细的身影,又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一刹那的影像,使得她几乎尖叫出声!
虽然只是出现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她已经清楚的看见,那出现在车窗外面的,就是先前那个穿白色衬衣的少年!
他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车窗外面?明明,之前他还在车站的啊!人类步行的速度,不可能赶得上列车!
……除非,他不是人!
这个想法,让周冰璇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吃力的迈步走到座位前坐下,她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座位上。身下冰冷而坚硬的金属质感,让她的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哐哐哐……列车继续朝前驶去,并不因为人类的思绪而停摆。
过了一阵子之后,车窗外始终是一片黯黑,那个少年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如此,她的脊背总算是再次挺直起来了。
可能……先前是自己眼花了?因为对那个少年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才无端端的看到了对方?……一定是的!
如是安慰自己,她终于又振作起来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可能,加班加得太累了,才导致出现这样的乌龙。以后,要注意不要总是加班了。对身体不好,对脑子也不好。要是像那些倒霉的人一样猝死,可真是不划算……思绪又开始乱飞,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拉了拉大衣的衣摆,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嘲笑自己的胆小。正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了,先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怎么,列车一直没有停下过?明明,往常这个时间,已经经过好几个站了啊?
一股寒意像是毒蛇一样爬上她的背脊,她猛然站起身来,朝着前方驾驶室疾步走去。
啪嗒啪嗒,车厢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太安静了,也太干净了。就仿佛,这是一辆刚刚出厂的新车一样。
一般的车厢都会有的广告贴,小电视,车站名称,这里都没有。干净得可怕。
越看,她就越是心惊。自己到底上了一辆什么样的车?
匆匆来到驾驶室后面,隔着一层厚实的玻璃,她朝着里面喊道:“司机,司机,你怎么不停车——”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驾驶室里面,一个人都看不到。这一趟列车,完全是自动在行驶着的!
眼前一黑,极度的惊恐,差点使得她晕倒过去。
用手撑住旁边的栏杆,她顽强的坚持住了。
朝着车窗外面看去,是一片墨黑。连先前会有的一点点灯光,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一趟列车,会开到哪里去?地狱吗?
她撑着车壁走到车门处,砰砰的敲打起玻璃,拼命的喊了起来:“有人吗?救救我啊,救命啊——”
没有人回应她,外面始终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徒劳的敲打了半天,她终于瘫倒在地,抱住膝盖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啊……”
一张洁白柔软的纸巾,递到了她面前。一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别哭了,你还是可以回家的。”
周冰璇抬起泪眼,朦胧中,看到了先前那个白衣少年。
这趟列车上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可他却这么莫名的出现了。
恐惧大到一定程度,人反而会坚强起来。现在的周冰璇,就是这样的。
她拿起纸巾,擦完了眼睛擦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我怎么才能回家?”
白衣少年将她扶起来,与她一起,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去。他的手冷冰冰的,一点儿温度都没有。而这么一点小恐惧,现在的周冰璇已经不怕了。
少年用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她,慢慢的开口说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都市传说?有人在深夜中,上了一趟只有他一个人的列车,消失在人间。这样的人,不止一个。有的人从此就消失无踪,而有的人,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再次出现了。你看,既然有人可以顺利回家,只要你努力,想必,也是可以回家的。”
他的声音像是潺潺的溪流,温和清澈,安抚了她恐惧的心。
看着这个神秘的少年,她又道:“我该怎么做呢?”
“等等看吧,车子总会停下来的。凭勇气,凭智慧,我想,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少年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向车门。
“等一等!”周冰璇连忙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少年回过头来,带着歉意说道:“我不可以出现太久,对不起。”说着,他转过身,走进紧闭的车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