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保镖》糖团儿

13、13

　　周九良高烧突起，一度昏睡，有好几次咳着醒过来，可压根思绪糊涂分不清人。他额上的伤口深，虽止了血但一时半会儿还愈合不了，孟鹤堂守在床边刻刻紧张，再是半步都不敢离开了。

　　过去周九良偶也发烧，可从没有一回是像这样厉害的。孟鹤堂始终记得他的那句’不要丢下我’，他知道是周九良将他看错了，他心病不去，心里头始终惦记着他师兄，惦记他还能回来把他接回家。
　　他每天每天都在等，时刻时刻都在等。

　　孟鹤堂想到这儿心里头难过，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周九良的手，指头摩挲在他纤细修长的指节上，隐约还能摸到以前那上头留下的疤痕。他想着，周九良的心该是从他师兄走的那天就跟着一起走了，走得太久，走得太远，迷失得他自己都找不回来。

　　他那么多年都小心翼翼地陪着周九良，可今天忽然一走，无疑是提醒了周九良他又被丢弃了。他对失去这件事儿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兴许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师兄，我以后再也不走了，我每天都陪着你，刻刻都陪着你，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孟鹤堂紧了紧手，掌中周九良的指节膈得他生疼：“我听说镇上有好吃的梅子糖和火烧，我就想带点回来给你尝尝，可路上雪突然大了，我就耽误了一会儿……”

　　孟鹤堂也不管周九良听没听见，只管自己叭叭叭跟他说，他趴在床上瘪了半脸腮帮子，含糊不清道：“那火烧……我让师兄和师父吃了，那个冷了不好吃，你以后想吃我就再给你买去，一定趁热乎的带回来。不过梅子糖禁得住放，能放一整冬呢。你快点好起来，我刚吃了一个，好吃，可甜可甜了。”

　　他说着，真就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来放进周九良的手里，然后手指就着他的指缝，与他交握在一起。
　　“我不吃糖……”

　　两手刚交握的那刻，孟鹤堂就听到周九良突然说话了。他顺着声源朝一旁看去，果见周九良虚弱至极，面色煞白的模样。

　　想了想说：“为什么不吃？”

　　“吃糖……会想师兄。”

　　孟鹤堂一愣，全没想到周九良居然会主动对自己提那个他心里挂念的人。自打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孟鹤堂如履薄冰就是不敢轻易提及，他一直都做得很好，直到今天。

　　“你想他回来，接你回家，是不是？”孟鹤堂紧了紧周九良的手，皱眉又道：“你还想好好习武，有了本事能耐超过他，好叫他回来的时候不叫他比下去，是不是？”

　　孟鹤堂其实在那一瞬都明白了，周九良活得简单，可这许许多多桩桩件件，都与他惦记的师兄有关。而自己那么多年的陪伴，是半点都及不上那人一点好的，周九良的心都跟着那人走了，哪里还能容下他。

　　“那在他接你回家之前，我都替他照顾你，行不行？”孟鹤堂说：“不过你得听我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勉强自己的身体拼了命的习武，好好把病养好，等他回来的时候，能瞧见一个好模样的周九良。”

　　周九良闭了闭眼睛，哑着声道：“你不必这么对我好……”

　　“我对你好，是我自私。”孟鹤堂趴在床头，一双眼睛把周九良装得满满当当的：“他如果不回来，我就帮你把心找回来，然后把我自己装里头。”

　　周九良闻言慢慢转过头，一下就望见了孟鹤堂眼中满满是他：“我同意了吗？”

　　“我能找回来，就能我做主了。”孟鹤堂说：“我守了你那么多年，我不能白辛苦。我不丢下你，你也不能丢开我。起码现在，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