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满池莲花绿尽》灰毛腿

2、第 2 章 缘中

　　他醒的很快，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好在看他，我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的眼睛，澄透清亮的黑珍珠，像闪着星星一样的光。王后的眼睛也很漂亮，以前我觉得那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但是她的眼睛里好像装着许多我无法探知的复杂，我喜欢却无法沉醉其中。

　　我不知不觉陷在这样一双干净的眸子里，直到他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回神过来。我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王府的莲池里，那朵发光的莲花是怎么回事？"

　　他双眼不安地扫视着周围，露出一副纯真迷惘的样子。

　　"不知道，不记得。"他开口道，声音干净好听，让人不自觉就相信他说的话。

　　"我是在莲花池中发现的你，当时你手中正好拿着一朵白莲，我就叫你白莲好了。"

　　"白莲，我的名字叫白莲，那你的呢？"

　　"我叫黎殒，不过你不能这样叫我，你可以叫我阿殒。"

　　这是母亲对我的称呼，也许是我太孤独太需要一个人这样唤我了，我曾经想过让王后这么叫，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她到底无法给我安心的感觉，而这样一个来自于莲池中的神秘人，冥冥之中让我有一种安心想要靠近的感觉。

　　我将白莲安置在离圣莲殿最近的霖源阁，这里离莲池很近，虽然不知道他身世的秘密，但我觉得离近一点他会喜欢。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错，他确实最喜欢莲花池，经常趁我不在的时候跑到莲池里玩，身上沾一身水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就是惹恼了浣衣院的人，我听说她们私下里抱怨他比我还要麻烦。

　　我知道王后应该很好奇这样一个我第一次带回府中的人，但不知怎的这几天她却没有找来追问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们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我觉得她有许多秘密不愿意告诉我，她不来找我，我也不太想主动凑过去见她。

　　一想到她，我的头又开始疼，还是太麻烦。

　　我划着船停在池中心喝酒，将醉未醉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一缕缕胡琴声音传来。

　　我晃着脑袋辨了辨方向，望过去的时候看到一团白影盘在圣莲殿的屋顶，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我掬起一捧池水洗了把脸，终于清醒了一点，这才辨清楚原来那团白影是白莲。

　　他披散着白发，一身白衣团坐在屋顶正拉着胡琴，姿态闲散，乐音悠扬。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远远看去，仿似月下仙君。

　　我躺在船板上，看着他拉琴，看的渐渐迷了眼。

　　等到有水扫在脸上才被这份湿凉惊醒。原来我竟不知不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白莲站在水中两只手趴着船舷，水就是他浇在我脸上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怎么又在水里了，晚上水冷会着凉的。"我把他拉上船问道。

　　"不会凉。"他用手撇了撇沾湿垂下来快遮住眼睛的头发，"你一来我就看到你了，你看了我好久，这么喜欢看我吗？"他眨着清亮的眼睛问道。

　　我一下子被他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没在意我的答案，突然将目光定在船上的酒壶上:"这是什么东西，刚才就看到你在喝，好喝吗？"

　　"是酒，今天太晚了不能喝，下次我请你喝更好的。"我抢过他手中的酒壶，生怕他现在就喝了。

　　我确实喜欢看到他，偶尔府中有歌舞表演，有时候也会把他叫过来配乐，他也很高兴，似乎觉得很好玩。

　　"你说过要请我喝酒的，我等了好多天你是不是忘记了？"

　　"怎么会呢，今天晚上我就带酒过去上次的地方找你。"我确实是差点忘记了，马上就要到王城的暑祭，有许多事情要忙，但答应他的我肯定会抽出时间来。

　　他果然早早地就在水中等我，我划着船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味道真怪，入口不好喝，但喝下去又觉得味道很喜欢，再给我来一壶。"他说着就要伸手去够。

　　我挡开他的手，"这个喝多了会头痛，一壶就够了。下次再给你喝。"

　　"那好吧，咦……你的脸怎么变红了？"

　　"这是喝多了脸就会变红，你也会……不，你的脸没有，还是白皙透亮，很好看。"我看着他的脸，手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细腻的感觉和想象中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很想吻他，这么想着我也这么做了。我捧着他的脸沉迷其中，他很快也给出了回应。我们忘情地吻着，一不小心我从船板上翻下了水，现在两个人都置身在水中了。

　　等我们一起躺在船板上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这一刻万物俱寂，我们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我似乎也开始明白我和王后之间差的是什么了。

　　他躺在我的怀里点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么好看，怎么一直绷着脸，你应该多笑笑。"

　　"你才好看，特别是月下拉琴的样子，我最喜欢。"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拉琴，我第一次睁开眼睛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喜欢，就想着怎么让你开心让你笑，你以后要多笑给我看。"

　　"好。"

　　从我遇见白莲起，他就总是素发萦肩的样子，但我总想着应该送他一样头饰，一样独一无二的头饰装扮在他头发上一定会更好看。

　　我在府库里挑了好久都没有选到合心意的，最后我终于决定送他一根我自己雕刻的莲花簪，银色的莲花簪，和他的白发一定很配。

　　那天晚上我终于雕刻好了，等不到次日天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要拿给他看。

　　我却不知道原来属于我们的快乐会如此短暂，那些隐藏的真相正被猝不及防地揭开。

　　"你现在是爱上他了吗？你问我是谁，你看看我们这一样的吊坠，你觉得我会是你的谁？"这是王后的声音，她手里拿着的一双月牙坠我再眼熟不过，其中一个一直戴在白莲的脖子上，我们在一起时我还曾拿在手中把玩，原来王后也有一个。

　　"我是茶茶呀，你看着我，阿月，我们青梅竹马长大，相爱相知，就算命运不由人，宫墙深深隔断了你我，但这些都没让我们想过要分开。上次在圣莲殿相会他射杀了你，是我好不容易用晶莲台把你复活，你怎么能忘了我，还和他搅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

　　王后激动的嘶喊一声声从窗内传出来，像冰刀一样刮在我的耳朵上，扎进我的心里。原来白莲就是那个黑衣人，难怪她宁愿焚尸也要第一时间拦住我，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我……茶茶……我记起来了，是我对不起你，茶茶，是我不好，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他拿着一双月牙吊坠，似乎也回忆起了我带回他之前空白的记忆，他们抱在一起嘶声痛哭，而站在窗外的我似乎连走进去的立场都没有。

　　可是我呢，我以为命定的王后，以为好不容易遇到的爱情，似乎从来都不是我的，我捏紧了手中的莲花簪，它再也送不出去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了结这混乱的错缘，那之后白莲好像离开了府中，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而我，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王后。

　　暑祭很快到来，晚上的宴会我和王后一起出席，这是那晚之后我第一次见到王后。

　　她一袭盛装，得体地坐在我身边，美艳不可方物。似乎和从前的许多宴会一样，又有许多不一样，也许从前的她我就没有看清过。

　　祷词念唱之后会有放松的歌舞表演。舞蹈没什么新意我早已经看腻了，只是这次的奏乐却让我觉得意外，竟然也有胡琴表演。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坐在人群中，熟练地拉着手中的胡琴，姿态潇洒肆意，隐隐约约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随着他最后一下张扬地拉摆，弦音终了，演奏结束。琴弦似乎刮到了他脸上的面具，突兀的生响中面具掉在了地上，男子的面容也出现在了大众面前。

　　这是白莲，难怪他会让我觉得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