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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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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主君的娣夫人陈氏,是殷司马夫人的同宗胞妹。虽从未正式立召,早间年,两家已在私下达成默契,一旦主君立了陈夫人娣长子为世子,世子妃之位则非殷落晚莫属。
乱世之年,晋室朝廷内忧外患,八方势力虎视眈眈。北方各民族陷入旷日持久的分裂混战,黎民百姓流离失所,为逃避战乱,疲于迁徙。
盘踞于河西的凉州割据政权日益壮大,威震八方,大量中原流民迁入此地。正是从那时起,凉州朝中内外,劝主君自立称王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这位凉州的主君,自幼就重礼教宗法,非但没有称王之意,还接受了晋朝皇帝的册封,向晋朝称臣,故此,迟迟没有擅立世子。
这几年间,向主君谏言劝主自立的人委实不少,但最着急的要数陈夫人和殷司马。也算是天助他俩,晋室皇权日渐衰落,朝廷分崩离析只在一瞬。殷氏和陈氏,一个宫外吹耳边风,一个宫内吹枕边风,吹了好些年,终于让凉州的王立了世子。
陈夫人舒了口气,殷司马喜上眉梢。
可谁知真是造化弄人,这一喜悦并未持续太久,未满一年,世子竟然薨了。
世子出殡的那天,姑臧下了这年的第一场雪,厚重、频密,有如满天鹅毛。
身为河右望族、王室宗亲,殷落晚进宫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最近的两次,一是因世子逝世,二是因送行世子的梓棺,于她来讲,进宫并没有太过美好的印象,更多的则是晦气。
送葬队伍有如皇室规模,排着长队的侍卫,抬着世子的梓宫缓缓通过南宫门,送出宫外去。
站在亲眷队伍里送葬的殷落晚望着梓官思绪游离起来:这个差点儿成为自己夫君的人此刻就躺在那个巨大的木棺里。
殷落晚惋惜这个英年早逝的世子,却又因自己不用嫁给世子而感到一丝庆幸。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却生出一种想把手伸出去的冲动,不由地微微翘起嘴角。
“你应该哭的。”
飘远的思绪被身旁黑着脸的司马夫人厉声打断,她不愠地看着殷落晚,语气极差。自打世子去世后,司马夫人对她就没了好脸。
世子的去世,令殷落晚成了殷府养的一颗废旗,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感情的司马夫妇,更是看到她就愠气。
他们费尽心思盼来主君立了世子,高兴了没半年世子就死了。殷司马和夫人认为这是殷落晚克夫,视她为不详之兆。
为了等主君立世子,殷落晚活活从豆蔻等到桃李,如今更难脱手,殷司马和夫人又恨又急,只想着快点把她嫁出去,爱克谁克谁。
世子下葬后的几个月里,难以承受丧子之痛的陈夫人隔三差五便请司马夫人进宫作陪。起初,司马夫人怕给陈夫人添堵,从不带殷落晚进宫。
有一日,殷司马对她说:“厚点脸皮,没事儿多带她进宫,万一被哪个王看上呢?做个妾总比剩在府上好吧,你十九的时候,兰生都四岁了......”
司马夫人不敢不从,便开始带着殷落晚一起进宫。就是那一日,主君结束早朝驾临万宁殿,见到了冷着眉眼,站在司马夫人身后的殷落晚。
那是时隔多年以后,殷落晚又一次见到凉州的王。
她年幼儿时的模糊印象第一次变得如此具象,帝王之气赋予了凉州主君不怒自威的气质,岁月又他的身上沉淀了温润,一袭青金色锦衣,衬着他神色淡泊的面庞。跪在地上的殷落晚缓缓抬起头,正迎上主君的双眸。
主君眼中忽闪而过的亮光无法逃过结发二十年妻子的双眼,半个月后,司马夫人再次接到了陈夫人宣召进宫的懿旨,就是在那天,陈夫人低声对司马夫人耳语说:“我要让落晚进宫,助我母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