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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6 ...
1
生活即不斷的迴圈。不厭其煩。
等路遙一起上學,抄路遙的筆記,和路遙一起吃便當,替路遙買牛奶和咖啡,逛CD店時幫路遙背書包,送路遙回家。
以上,全部是路凱生活的組成部分。
不可缺少的部分。
路凱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路遙不再需要他了,他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念頭。
也許有些不可思議,但並不誇張。
路凱明白,自己不是路遙的男朋友,路遙也不是自己的女朋友。他們只是普通同學關係,一種不可逾越不可打破的關係,很重要。很重要。
漸漸地,每天在公車站等待對方的人變成了路遙。路凱無論多早出門,換來的都是路遙都站在公車站牌前鄙視他的眼神,路凱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淩晨就在那裏。路遙捧著還溫熱的牛奶袋,路凱推著單車低頭跟著,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著,一句話都不說,日復一日。
路凱怎麼都不會想到,路遙每天捧著相機不是為了交作業或社會調查,而是為了紀念,這座從未讓她落一滴淚的冰冷城市,但作為這座島的原住民,這是她的家,她不能離開這裏。
路遙是個冷漠的人,路越也是。
路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路遙總是很關注路越。
直到路遙離開。
路遙說,她討厭這個骯髒的世界,她討厭路凱。
2
路凱已經是第二次看到那些照片了,那些他原以為已經被銷毀的照片,一直被路遙收在檔夾裏,他抄筆記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
每一張都是旱樹,雙手沾滿鮮血的旱樹,蜷縮在牆邊,恐懼而無助的眼神。
於是路凱想起那一天在街頭籃球場。女生的尖叫聲險些讓他耳膜穿孔,人們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麼。於是他抱著籃球擠進人群,便看到地上的一灘血,以及縮在牆邊發抖的旱樹,他的臉煞白,一直念著,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路凱合上文件夾,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放進路遙的課桌。
為什麼還想這個呢?最後,他不還是被員警帶走了?那位警官,很巧的和他同姓,叫嚴景森。相比被所有人放棄的路越,嚴旱樹沒有被判刑,已經是很幸運了。儘管那並不是應該屬於他們的命運,卻已經被除卻他們兩個的所有人接受了。
3
雨水撲打在窗戶上,啪啪的響聲。
午休時,旱樹坐在路飛的座位上,被雨聲吵醒。教室裏很悶,只有兩三個人。大雨讓氣溫驟然降低,旱樹不禁打了個寒顫,起身離開。
這個城市好久沒那麼冷過了。
路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習題,他的座位基本位於教室的正中央,因而常常會有快要窒息的感覺。路遠停筆,抬頭看路飛空置的座位,以及結在窗上的水珠。
路飛又生病了,不過似乎沒幾個人注意到。
教室裏只聽得到筆尖滑過紙張的嚓嚓聲。路霏像往常一樣在替路飛抄筆記。
政治課代表鄭今朝走到路霏旁邊,一臉微笑地說,我幫你抄筆記吧。
路霏看了鄭今朝一眼,從面前一摞筆記中隨手拿了本給她,很冷漠地說了句謝謝。
鄭今朝雙手握著那本深藍色筆記本,很有禮貌地說,不客氣,幫助同學,應該的。
誰幫誰啊。路遠苦笑,搖搖頭,又看向窗外。
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去主動找路霏搭訕,路遠不傻,路霏也沒傻到會相信別人真的對她友好的地步。
初春的天氣同冬至一般寒冷,路遠還記得,去年的冬至,是陪她一起過的。
4
路越在大雨中奔跑,圍著學校一圈又一圈,不想停下來,最終停在教師辦公樓後面的一棵楓樹下,依靠著樹幹站著。雨水打在新葉上,濺上路越的衣服,他渾身都濕透了,身體也因為寒冷而微微顫抖。
辦公樓其中的一個視窗,坐著張家振,正很耐心地為路霏講題。
路越望著那兩個人,著實覺得自己跑得還不夠。
身後有人撐傘為他遮雨,是路遙。
路遙遞給路越一塊毛巾,說話總是那麼冷漠:“回宿舍換身衣服吧,會著涼的。”
路越又看了一眼窗裏面的張家振,接過毛巾,擦了擦正滴著水的劉海。
5
近兩個月前,12月22日,冬至,那一天格外的冷。開往桃園的火車上,穿著雨弘國中校服的一男一女,路遠和張胤。兩個人在廁所裏背對背換好便服。張胤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寫字給路遠看,怕嗎?路遠笑著搖搖頭,說,又不是第一次亂請病假,怕什麼。張胤笑著收好本子,推了推眼鏡,放下馬尾,一頭流瀉的黑髮披在肩頭,張胤長得不是很出眾,有時也挺好看的。
兩個人去找了最後一節車廂的座位,坐好,看著慢慢遠離的城市。
離開了城市,才發現這個島原來這麼漂亮。
那時候的路遠也不懂得自己為什麼對桃園那般期待,雖然那是他曾經的家,但畢竟有太多不願憶及的過去。也許只有到了那裏才會知道吧,他想,也許到了也不會知道吧,這次來桃園,根本就沒有什麼目的的,只不過張胤問他要不要翹課去桃園,就答應了。他並不知道,他所認為的最痛苦,正是張胤一直在回味的過去。
路遠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給了張胤一隻耳機,五月天的《如煙》。
“生命是華麗錯覺,時間是賊,偷走一切。”
阿信的詞經過他的聲音,像是一直溫暖的手,輕撫著心上的裂痕,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疼痛,眼眶不知不覺便濕潤了。
路遠問她要聽什麼。張胤翻了翻歌曲列表就笑了,全是五月天的歌,然後她拿出本子繼續寫,隨便,五月天的歌我都喜歡。張胤貼在路遠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什麼,但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路遠問她在說什麼,她搖搖頭,把頭靠在路遠的肩膀上,看經過的風景。張胤看著路遠專注的側臉,笑。
她想說,她最喜歡五月天的那首《我心中尚未崩壞的地方》,他的手機裏沒有。那是一首諷刺樂壇現實的歌,能夠獲金曲獎提名,也算是某方面的開明吧,即使排行依舊轟轟烈烈地換血,頒獎依然沸沸揚揚地炒作,樂此不疲。
“就算會有一天,沒人與我合唱,至少在我的心中,還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孩子一樣,不肯腐爛的土壤。”
還是上班上課的時間,街上的人並不多,於是張胤就拉著路遠在街上亂跑。曾經十分熟悉的街頭變得異常陌生,一直都是張胤拉著路遠跑動跑西,沒有任何目的的閒逛,張胤很準確地避開了路遠所有不想去的地方,兒童樂園、聖輝附中,街頭籃球場...路遠也不清楚她是怎麼知曉的。認識張胤這幾個星期,路遠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那麼開心。
經過一家耳飾店,張胤停在櫥窗前好久,路遠問她在看什麼,張胤從零錢包裏拿出一顆鋯石耳釘,指著櫥窗裏面的樣品,一模一樣。路遠問她買耳釘是不是要送人。張胤點點頭,拉著路遠繼續跑。
終於兩個人都跑累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大口喘氣,相顧大笑。張胤看了看街兩邊的建築,拿出本子寫下,帶你去個好地方,快到了。路遠問她是什麼好地方,張胤收好本子,拉著路遠繼續跑。
張胤說的好地方是一座孤兒院。路遠從來不知道這裏居然有孤兒院,還是天主教的。望著屋頂的風向標,仍然是張胤拉著路遠進去。院子裏面都是小孩子,比路遠和張胤要矮半個身子,嘻嘻哈哈,打打鬧鬧,路遠突然覺得自己來這裏是個錯誤的選擇,張胤雖然也有些不舒服,但臉上還是裝置了一抹微笑,拉著路遠走進禮拜堂。聖母像前,張胤拿了一份禱詞給路遠,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做出十分虔誠的模樣,其實她不信宗教的,來這裏,只是為了見一個人。路遠很快就發現有個男孩子趴在門邊看著他們,約莫六七歲,銀髮,紅色瞳孔,有些怕生。張胤拿出一根棒棒糖給路遠,又指了指小男孩。路遠會意,走過去把糖遞給那男孩,男孩接過來,深深地點了一下頭,就跑開了。
他叫白,路白。
坐在禮拜堂的長椅上,張胤一直埋頭寫著,她不能說話,只能用文字和路遠交流。
路飛的表弟。
“為什麼沒見過?”
他爸媽去世了,路飛的爸媽工作很忙,路飛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只能把他送來這。
“他很怕生,是因為白化病嗎?”
張胤點點頭。
沒人和他玩,都說他沒人要。
張胤看了看路遠,繼續寫:
所以,我們是比較幸福的,對吧?至少我們,晚一些。
停頓,很久很久。
張胤寫下一行字,遞給路遠,等待他的回答。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他被退學,但還沒搬走。
旱樹家樓下。路遠說什麼都不肯按門鈴,於是張胤拉著他跑到房子後面,旱樹房間的陽臺,窗簾是拉著的,兩個人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旱樹。準備離開回學校時,張胤偶然抬頭,看到窗簾被掀開一角,是旱樹,旱樹也正看著她。張胤想要叫路遠,旱樹卻搖頭,示意她不要告訴路遠,張胤點點頭,朝他擺擺手,跟著路遠離開。旱樹就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便是他所認為的和張胤第一次見面,一個長髮戴眼鏡不算漂亮的女孩子,和路遠關係很好。
回程的火車上,路遠累了,把頭靠在張胤的肩上,睡著了。而張胤,則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掠景,一遍又一遍地聽五月天的《候鳥》。
天黑得很早,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整座城市籠罩在夜幕中,看不到星星。
冬至,黑夜最長的一天。而後,白天,將越來越長,我們的王國,將越來越狹小。
6
放學後的圖書館,學生們安靜翻書本的沙沙聲,週末,沒有晚自習。
路飛坐在角落的位置,翻著厚厚的參考書,因為喉嚨疼痛而一直咳嗽著。
路霏把重重的書包往桌上一丟,整張桌子都在晃,她長舒一口氣,從裏面拿出各科筆記放在路飛旁邊,然而放下書包,坐在路飛旁邊,拿出筆袋和書本,寫作業。
路飛拾起那些筆記本簡單地看了看,目光停在物理筆記上。路飛雙手握著深藍色的筆記本,看向路霏,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安靜地寫習題。
怎麼了?路霏注意到路飛在看她。
沒什麼,謝謝。路飛收回目光,合上筆記本,乾咳了兩聲,埋頭繼續K書。
不是路霏的筆跡。
不過,既然路霏不在乎,他又何必在乎。
有人抄就可以了。
7
路凱買了兩杯咖啡送到圖書館,窗邊,路遙常坐的位置,卻只看到低頭寫習題的路越,心中不乏失落。
“請問,路遙去哪了?”
路越抬頭看了路凱一眼,指了指旁邊的空位上路遙的紅色書包,然後低頭繼續寫。
路凱放下咖啡,準備離開時背後被捅了幾下,轉身看到路越低著頭,右手寫習題,左手舉著一本書放在半空。“謝謝。”路凱接過書,翻了翻,那是一本厚厚的日語教材,他拜託路遙找的。
“你在學日語啊。”路越仍然低著頭。
“恩,消遣而已。”
“那麼厚的消遣,不愧是優等生。”
路凱聽得出話裏的刀子,很知趣地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路遙才從書架後面走出來,坐到路越旁邊,看他寫習題。
“躲他也不用這樣吧,拿我當擋箭牌啊?”路越遞了一杯咖啡給路遙。
“家教費。”路遙接過咖啡,淡淡地說。
路越看了路遙一眼,點頭贊成,“合理。”
路遙抿了一口咖啡,皺眉,推開,“又是加了糖的。”
路越拿起另一杯咖啡,喝了一口,遞給路遙。“這杯沒加。”
謝謝。路遙看了下路越正在做的習題,指著其中一道證明題說,又錯了,同一個問題,4遍。
路越接受路遙的白眼,拿起修正液狂塗。
8
宿舍走廊裏響起腳步聲,一輕一重,有節奏的。
路遠一階一階地走上樓梯,戴著耳機,身體隨著音樂搖擺。路遠把玩著一顆紅蘋果,那是放學後旱樹丟給他的。
腳步聲停在樓梯口,戛然而止。那顆紅蘋果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整條樓道裏極其扎眼的,被丟在寢室門外的灰色行李箱,路遠一眼認出是自己的。
路遠摘掉耳機,拾起那顆紅蘋果,擦乾淨,放進口袋,然後走到201寢室門前,拾起行李箱,伸手轉把手,鎖著的。路遠拿出寢室鑰匙試了一下,換鎖了。
連行李都幫忙收好,真是好心吶。路遠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把鑰匙放進口袋,拖著行李箱去敲203寢室的門,沒人,然後換到205寢室,同樣鎖著,旱樹在,於是路遠敲門。
睡眼稀鬆的旱樹開了門,看到路遠提著行李,“怎麼了?”
路遠聳聳肩,苦笑,“今晚可以睡這裏嗎?”
“啊?”旱樹揉了揉眼睛,看著他。
“我…怕黑。”路遠提了提行李箱,示意他被趕出來的事實。
旱樹笑了笑,點頭,“噢,請便。”
“謝謝。”
旱樹轉身讓路,幫路遠把行李放在路凱的床邊,然後走到寫字臺前繼續寫考卷。
路遠坐在路凱的床上,看著旱樹認真的側臉,笑。
路遠從口袋裏拿出鑰匙,丟進房間角落的垃圾桶裏,然後拿出蘋果擦了擦,對旱樹說謝謝,每次都來打擾,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會啊,路凱總是不回來,你來陪我也好啊。怎麼,你室友發脾氣了?”
“還不如發脾氣呢,鎖都換了,看來我以後都得住在這裏了,路凱應該會答應的。”路遠歎了口氣,戴上耳機,他倒在床上,大口地吃蘋果。
旱樹看著他,只是笑,然後低下頭繼續寫考卷。
9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路霏身上。
女生惡毒起來比男生狠太多,路遠的室友至少幫他把行李收拾好了,301寢室的門被反鎖時路霏穿著睡衣剛從公共浴室裏出來,抱著暖藍色的抱枕,蜷著身子蹲在寢室門前發呆,樓道裏的燈開著,照著她的影子,很久。
10
這天是3月2日,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路遙起得很早,非常早的那種,預定的鬧鐘還沒有響。路遙百分之兩百確定自己吃了安眠藥,兩粒,仍然睡不著。
雖然答應了路霏早一點到學校幫她開宿舍門,不過現在天還沒亮未免太早了點。
於是路遙乘了早上第一班公車,像往常一樣坐在公車站的站牌下等路凱,當然,拿著她的相機。
破曉前,她舉起相機,往常熟悉的位置,仰望被枝椏交錯分割的天空,等待。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巨大的灰色背景下,亮藍色的光芒。
不是盛夏的陽光。
為什麼還沒有到?沒有時間了,等不到了,她等不到了。
11
路霏。
嗯?
對不起,我不太舒服,沒去學校。
沒關係,路凱把鑰匙送來了,謝謝你。
路霏。
嗯。
沒事,那麼,筆記拜託了,放學後我去學校找你。
好,我會抄工整些的。
12
宿舍後面的楓樹林,在走廊和路飛偶然撞見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後,張家振來到這裏,然後就看到坐在楓樹枝幹上寫考卷的路霏。
“午安,老師。”路霏在長髮上紮了馬尾,幾縷劉海散下來,笑容恬靜。
路霏身上有一種很安靜的感覺,張家振是這麼覺得的。
兩個沒什麼交集的人,就像兩條射線,起點相差很遠,很遠很遠,即使無限接近零的幾率讓他們相交,也只是一個點,經過,錯過,漸行漸遠。射線只有一個端點,停不下來。
在路霏眼裏,張家振是個很特別的老師,或許說根本不算是個老師。哪有初中老師會打耳洞的呀,還只打了一邊。
張家振對於耳洞的解釋是,上大學的時候很流行,女朋友帶他去打的,不過因為學校明文規定學生不准搞男女關係,就打在右邊了,說起來也挺荒唐的,導師也勸過他說以後他不會是個好老師,為人師表,沒有起到表率作用。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張家振不在乎,路飛說過,他會是個好老師,就一定是會是個好老師。
“老師的女朋友,還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呢。”
“你也是啊。”
“才不是。”路霏抬頭看著老師的側臉,聲音漸漸低下來,臉上始終裝置的一抹微笑僵硬了些。“我才不要做可愛的女孩子。女孩子的壽命和相貌是成反比的,可愛的女孩子,就像過早開發的花朵,凋謝得特別快,大多是被那些不可愛的女孩害死了,女生的心是可以很惡毒的。到頭來,所謂可愛的女孩子,終究是不可愛的女孩子。”
停頓。很久。
張家振看了路霏許久,微笑,說,你很成熟。
路霏笑得很開心,她說,因為我是女孩子啊,要知道,最成熟和最幼稚的,都是女孩子。
“老師曾經也認識一個,很成熟又極其幼稚的女生,笑起來和你一樣可愛,不過她已經去世了,並不是不漂亮,而是沒有人去欣賞。”張家振抬手,摸摸路霏的頭,轉身離開。
路霏臉上的笑容淡下來,望著老師離去的背影,沉默,然後,輕輕地問了一句。
直到張家振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路霏沒有聽到回答。他一定沒聽到吧,她想。
13
老師,是她的什麼人嗎?
老師,你是她男朋友吧。
14
路遠回到宿舍的時候,旱樹趴在寫字臺前睡著了,電腦還開著。路遠輕手輕腳地拿了一件衣服蓋在旱樹身上,他戴上耳機,倒在床上。口袋裏有什麼硌著腿,路遠拿出來看,是一顆紅蘋果,果皮上有一塊褐色的小斑點。路遠擦了擦蘋果,放在床頭,然後看著旱樹熟睡的側臉,發呆。
旱樹醒來的時候是在熄燈以後,電腦沒關,學校唯一值得讚頌的就是熄燈不斷網。
旱樹準備關機前注意到右下角的企鵝,原本以為是路遠的,點開後才發現是自己的,突然發現很久沒掛過□□了。
系統提示,一封未讀郵件。
旱樹手托腮撐在桌上,點開。
【發件人:琥珀川】12月22日(Tue)23:49
■the last wish
想做你的女朋友。
旱樹右手的食指在桌上慢慢地畫圈。他關掉窗口,在好友錄裏找到琥珀川,留言。
賑早見 21:25:34
■可以嗎?
旱樹把頭埋進臂彎,雙手交叉,緊握。
系統提示有回復的滴答聲,不該出現的聲音。
旱樹抬起頭,看著螢幕,有些吃驚。琥珀川,上線了。
琥珀川 21:28:37
■不要說可以嗎,說去做就可以了。
琥珀川 21:28:43
■新大樓屋頂,想見賑早見。
旱樹看向熟睡的路遠,電腦螢幕微弱的燈光照著他的半個臉。
最後的一點燈光熄滅,瞬間的失明。
黑暗中旱樹靜靜地坐著,聽到咚咚聲,一下又一下的。
是從哪里發出來的?
15
午自習,昏暗的教室裏一片沉悶。
一張物理試卷經過無數雙手,傳了大半個班,最後又傳回路凱的位置。
路凱收好自己的試卷,然後從課本下面拿出另一張試卷,刺眼的紅色100分,姓名一欄寫著路遙。路凱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的路遙,她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路遙很久沒好好睡過了。路凱小心地把試卷連帶英文比賽的獎狀一併放進路遙的課桌。
廣播裏突然傳來音量頗大的輕音樂,整個教室裏沉默而躁動的學生轟地一震,又很快安靜下來,睡覺,抄作業,一成不變的週三廣播,全當不存在。無非就是一些捐款、交錢、處分、獲獎,沒什麼新鮮的。
路遙被刺耳的音樂吵醒,揉揉眼睛,支著頭望天花板。
體育課,路遙請了假,跑回教室,從自己課桌裏取出一摞皺皺巴巴的試卷和獎狀,然後站在天臺的臺階上,望著操場上嬉鬧的人群,又低頭看看試卷。
每一張,都是刺眼的紅色,100,100,100.
路遙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試卷,以及自己所獲得的所謂榮譽,就像看一堆垃圾似的厭惡。她把這些無用的紙張撕爛,然後丟下天臺。
從天臺散落下來的試卷碎片,就好像下了一場雪。
路遙沒有看,怕怕手,離開了。
同樣,她沒有注意到站在樓下的路凱,散碎的紙片落了他一身。路凱一直抬頭望著她的雙手,沒有女生愛留的指甲,沒有其他女生精心保養的白皙細緻,粗糙暗黃,就像她的心一樣,腐爛的金蘋果。
路凱撣掉身上的紙屑,彎下身拾起那些碎片。
路遙回到教室時,桌上放著一張化學試卷,剛剛被她撕掉的一摞試卷中的一張,皺皺巴巴,用膠帶粘好的。
又是100分,紅色,但不是很刺眼。
她還記得最後一道轉化題,全班只有她一個人做出來,完全正確。
理所應得的。路遙這樣想,迅速把那張試卷收進書包。
於是路遙想起張胤的黑色鋼筆,放在靠後門的課桌裏。
路遙走到那個空位置,從課桌裏拿出那只鋼筆,還在。另外還有一顆紅蘋果,果皮上有一塊褐色的小斑點。路遙雙手合在一起:“借用一下。”然後她把蘋果放到路遠的課桌裏,握著鋼筆,離開教室。
16
“報告。”
路遙抱著一摞練習冊走進三年級辦公室,放在張家振的辦公桌上,又一次看到那只同一款式的鋼筆,斜放在筆筒裏面,只是一隻普通的鋼筆而已。路遙把視線移開,因為離張家振很近,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右耳的耳洞,真不像個老師樣子。
“謝謝。”張家振從抽屜裏拿出記分冊遞給路遙,“周測的成績記一下。”
“恩。”路遙點頭,攤開面前的一摞試卷,從口袋裏拿出借來的鋼筆,記分數。
張家振同樣注意到那只鋼筆,他抬眼看了一眼路遙,嚴肅,沒有女孩子該有的開朗表情,加上成績優異,是老師家長普遍喜歡的那一型。張家振活動了一下右手,低頭繼續判考卷。
路遙身上有一種寂靜的感覺,死寂。至少張家振是這麼覺得的。
3月31日 23:14
Tan jyou bi o me de t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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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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