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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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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丝南不想吃纸。
吃纸对她来说都是幸福的事情。
只见她抓紧了自己的琴包,把吉他包的带子紧紧抓在手里,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另一只手里攥着想要吃的纸,就那么攥紧了在手里,像是什么紧急救心丸似的,准备等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再塞一口进去。
姜兰兰本不想跟着洛明舟这个败类一起走,然而顾丝南一头毅然决然就上车了,姜兰兰看着她手里攥着跟救心丸似的那包卫生纸,生怕这孩子一个想不开把一整包纸都吞下去,最后没办法,还是跟着洛明舟一起上了车。
她上车的时候,洛明舟还要在一边戏弄她,问她说道:“姜大小姐,今天怎么赏脸来坐我的车?怎么,你姐姐姜郁没车接送你吗?”
姜兰兰昂首挺胸坐进了后车厢,一副上了贼船死不低头的模样,只是傲然坐着,一言不发,看也不看一眼洛明舟。
洛眀舟的车子开动了,顾丝南还坐在后面小声地抽泣。
姜兰兰只听见她自言自语:“最后一次摸吉他了。”
姜兰兰看着她擦着眼泪:“明明只去一次的。”
最后,姜兰兰又听见她抽泣:“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不遂人愿吗?”
车子在京畿大道793号停下了。
洛明舟此人的认路能力还是极强的,明明说不认识地点,但是这一上了路,轻而易举就准确找到了川原千秋的小院子。
这个院子隐藏在闹市的后面,是由一个百年老院改造的,本来一路上都是各种小巷子,车子应该极难拐进来才是,然而洛明舟此人是个天才,只要看上一眼,就立刻能找得到院子的所在。
安静的石板路上,一辆现代的豪车停在石南院口。
落日的暮色洒了下来。
有点掉了漆的旧红色门紧闭着。
洛明舟既然找到了地方,也就不管车上带着的两个小可爱了,直接下了车,红色的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在寂静的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院子本就是闹中取静的一个所在,这条后路的街巷实在是安静,洛明舟这一出来,就像是一只故意捣乱的手,一把拂乱了寂静落灰的琴弦。
她直接砸在木板门上敲个不停。
姜兰兰连忙跳了下来,拦住了洛明舟的手,着急地说道:“哪儿有你这样砸人家大门的?”
洛明舟不屑地说道:“我又没有钥匙,怎么,见一下这位日本小姐还要翻墙去和她称朋道友吗?”
姜兰兰说道:“川原姐姐的眼睛已经盲了这么多年,她就算是再快,一个盲人,走过来给你开门能有多快?门前有小铃铛,你拉一下,里面就听得到了,你非得闹得鸡犬不宁才甘心吗?”
洛明舟笑得恣意,微微弯腰俯首,贴近了姜兰兰,吓得姜兰兰后退了一步之后,才笑着说道:“你第一天知道我是招人讨厌的烦人精吗?我这种烦人精,就要烦得别人忘不了我,这才甘心呢。”
两个人正说话间,旧红色漆的木门打开了。
川原千秋穿着和服站在门口,盲掉的双目微微垂着,温柔的声音飘了过来:
“这位姑娘,我这个院子,入夜是不留生人的。”
声音很轻,像是院子里红色的枫叶,轻轻地,轻轻地,在微风里飘落到了白色的石子上。
像是川原千秋行走的时候,耳畔的两个小铃铛,在寂寞地风中,轻轻地摇晃,发出偶尔一两声寂寞的声响。
那安静如水的女孩子,遇上这面前如同艳艳烈焰一般的家伙,真是如同极致的冷与极致的热相逢。
谁,也容不下彼此。
洛明舟高傲地抱起了肩膀,傲慢地看着眼前的川原千秋,说道:“不留生人,不也留下唐桓了么?说什么虚伪的话,根本只是不想接待不喜欢的人罢了。”
这个时候,唐桓从后面走过来了,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皱了眉头,说道:“洛明舟?你又来做什么?当初子渊姐姐在的时候,你就惹事,为什么现在你又要来?”
一见到她来了,上来又是指责自己,洛明舟的心本能地缩了一下。
她方才对阵川原千秋时那种的傲慢登时消磨一半,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躲了一下她的眼神,错目看向别的地方,小声说道:“来找你也是急事。”
唐桓知道川原千秋是喜好安静的人,因而上前一步,轻轻扶了她一下,对她轻声说道:“川原小姐,你先去休息吧,这人是我家的麻烦,先不要叫她麻烦到你,我来处理就好了。”
洛明舟的眼睛死死盯着唐桓扶住川原千秋的手,眼睛看着两个人的身体接触的地方,似是在盯着什么令她极讨厌的东西似的。
川原千秋微微颔首,说道:“你们聊。只是有一件,夏树或许还是会来的,你们要好好对彼此,不要吵架,不要惊扰到她。”
唐桓知道她心中对爱人的留恋,连忙说道:“我们不会吵架的,你快去休息吧。”
答应了川原千秋之后,唐桓有点不耐烦地看向洛明舟。
洛明舟有的时候真的像是一个忽然出来抢食儿吃的孩子。
明明是个不小的人了,应该也算是个聪明的人,可偏偏有的时候闹起脾气来,幼稚到不行。
唐桓戒备地抱着肩膀,问洛明舟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们先说好,川原小姐的眼睛不好,她又独居久了,是不能有闹的人。如果你非要吵的话,请现在就离开。”
洛明舟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真的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
唐桓说道:“有话,说话。如果没有话,我们就要送客了。”
她原本对洛明舟的时候,还会留几分颜面,但是在这个寂静的地方,绝不容许她惹出任何的麻烦,自然对她也就少了几分耐心。
洛明舟说道:“你家里出事了,你妈妈的病严重了,昨天晚上的时候忽然发了高烧,送去了医院。我母亲本都不同我联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觉得我还能联系上你,就借着这个机会,和我聊了几句,说起了你家的事情。”
唐桓才不信她什么鬼话。
唐桓说道:“一来,我和我家里人保持着联系,如果家里真的出事,我父母自然会告诉我。二来,你和洛阿姨断绝联系那么久,就算是我家里人瞒着我,难道洛阿姨不会找元冬姐姐吗?”
她想,戳破这家伙的谎言,难道还不容易吗?
可谁知洛明舟却说道:“这事儿,多少跟洛元冬有点联系。你应该知道吧?洛元冬从医院退出去了,你知道原因吗?”
唐桓不想从洛明舟嘴里知道任何,任何家里人的事情。
她立刻拿出手机来,说道:“就算是不惊动我父母,我现在就给语山阿姨打电话,一问,就知道是真的假的了。”
洛明舟连忙说道:“你先别打,我——”
然而,唐桓这边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洛语山的声音传了过来:“桓桓,明舟把事情告诉你了?你什么时候先回来呀?”
唐桓当即就是一怔:“我、我妈妈真的出事了?”
她正发愣的时候,洛明舟把她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有点不安地说道:“你先听我说,行不行?”
唐桓怀疑地看着她。
洛明舟赶紧把电话还给了她。
唐桓一低头,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这个时候再打过去,未免太乱了。
她只好说道:“那你说吧。”
洛明舟说道:“我来,是想让你相信我,而不是最后又一次相信了洛元冬那个混蛋。从小到大,所有人,所有人都相信她,没有人相信过我。”
这件事,唐桓其实一直觉得,洛明舟没有说谎。
她讲起儿时的时候那份绝望,从来,就不是一般撒谎的人会有的。
她只好看着洛明舟,等着她把事情和盘托出。
洛明舟说道:“你知不知道洛元冬的手上有伤?小的时候,她为了栽赃我,自己伤了自己的手,那伤其实很深,高中的时候写字太多也会痛,一直就没有彻底好过。也怪那个时候的医疗条件不好,所以当时没有给她最及时的治疗。”
“她其实从医院退出来,明面上是告诉别人,她想为我母亲打理我家的生意,其实我心里头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我母亲早就和她说过,我是个不成器的,如果她哪天不做医生了,一直都可以回来经营家里的生意,可她那天才的脸面,在医院里有名得很,当时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回家去做生意。毕竟,她那种高材生的眼里,哪儿看得起我家基础器材的生意?哪儿看得起批量生产的工厂和销售?”
“但是她那个手,说到底,还是牵连了她。今年年初的时候,她做手术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唐桓,你要知道,洛元冬她是个天才,因此一进去就受到了高度的重视,她也有一个本事,就是做那种极细微的手术,大脑神经的手术。这种手术需要以分毫无差的能力操作一台精度极高的机器,现在这台机器整个D市也只有市中心医院有,是去年才从国外进来的设备,而细致到能操作这台设备的,中心医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导师谢姿,一个就是她。谢姿做手术已经做了三十多年,是整个领域的专家,可现在年纪大了,眼睛有一点白内障,所以有的时候,太累的时候,眼睛会忽然模糊。所以年初的那个手术,是谢姿在旁边指导,由洛元冬完成的。”
“可是洛元冬手术到一半的时候,手忽然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她忽然崩溃了,手术做不下去了,最后还是谢姿一个人完成的。这件事一出来,洛元冬就退出了手术科,直接回到了家里,忽然开始要做生意了。”
唐桓听她说了这么久,心里头有点烦躁,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洛明舟这人,栽赃陷害一把好手,谁知道她说的话,到底能不能全信?
唐桓不想相信她,可她又不想再掺和洛明舟和洛元冬之间的事情了。
洛明舟说道:“就是这件事。你母亲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你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她身体有残疾,脾气又很躁,忽上忽下地有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这次去体检,查出来就是那种病。那种全市只有两个人能给她做手术的病,要开颅手术,可谢姿白内障严重了,一个手术都做不了,整个D市,除非洛元冬给她做手术,否则是没有机会的。要么去北京排号,一排可能要排半年;要么去国外,国外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以你家的情况,应该是付不起手术费的。”
唐桓听她说了这么许多,心里猛地就提起来了,关心母亲的病情。
可洛明舟还在这里,她想把事情问清楚再打电话,永绝后患。
省得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太慌乱,把父亲也吓到。
她问洛明舟:“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洛明舟终于抬眼看向她。
很久,很久。
唐桓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巷口的暮色,沉了下去。
洛明舟说道:“洛元冬诬陷我,说是我刺激了她,这才不能给你家动手术。你要知道,她是个小人,比我残忍得多的小人。在这么紧急的关头上,她既不能拒绝你们家,也不能暴露她到底为什么出事,她只会诬陷到我头上来。”
洛明舟上前一步,急切地看着唐桓,说道:“你……你要相信我。”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一暗:“从来,没有人相信我。”
“但是我希望这次,至少是这次,你会知道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角色扮演游戏》
她喝得醉了,迷离地拉着我说一些恼人的胡话。
哭了又笑,让人几欲发狂。
酒气浮在钢琴的键盘上,扰乱了冷静的音符。
最后一支琴曲终场前,她醉着含泪给了我一张旧了的牌。
她说,她的秘密就在这牌里头。
要我走到楼梯的尽头,穿上那一身假的衣服,来演她的心上人。
我想她实在是醉得太癫。
可她染泪的眼眸迷惑了我的愚钝的心脏。
我怎么就陷进去了呢?
那场游戏就在琴键上开始了……
每个人都有她的假面。
医生,继母,学者,律师,教师 ,第三者,……
叛徒,告密者,双面人;天使,死神……
所有人都扮演着完美的情人。
我要怎么识出他们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