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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地图青岛,寻找我的北
      乐小米

      第一章
      我喜欢蔚蓝的海,喜欢蔚蓝这个字眼。
      我大部分的记忆,都在断章。
      我忘掉不快乐的,留下快乐的。
      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快乐,一辈子。

      1、我叫叶小脱。
      戈胜虎总是这样跟别人介绍我:这是叶小脱,脱衣服的脱。
      听的人总是一脸解放初小老百姓向往首都北京似的神情。我都怪不好意思,小声说戈胜虎你怎么能这样?弄不好人家以为我妈是个妈妈桑,给我起了这么个破名字。
      戈胜虎恍然大悟的,眨巴眨巴两只眼,脱脱,咳咳,脱脱,别生气,我以后改还不成。
      后来他果真改了。
      他开始这样介绍我了:她叫叶小脱,脱衣服的脱。然后又一脸纯洁的补充上一句,还有啊,她妈妈不是什么夜总会的妈妈桑,真不是。
      旁人更是一脸遐想地盯着我看,满眼五光十色,百花齐放。我的脸立马成了霜叶红于二月花,不停用眼斜他。
      戈胜虎就吱吱嘎嘎的,脱脱,你眼抽风啦。发烧了咋的?你看你那张脸,跟我爸的红裤衩似的。
      我晕之。
      别人一走,我就立马满校园追着他狂抽,阶级爱憎分明得比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还清楚。当然,事后扛着不成人形的他去饭店的还得是我这个行凶的人,散尽钱袋,抚慰他伤痕累累的身心。

      事情总是这样周而复始。戈胜虎这小子的嘴巴就一漏斗,塞都塞不住。平日里,我一抬头碰见他,就浑身哆嗦,抽个不停。估计美国人怕本.拉登也没我这么没出息。
      其实,戈胜虎小时侯也不这样。那时,我们还住一个院里,他年龄最小,相形之□□积也最小。我管他叫“戈豆”。我一直觉得这个绰号很具有文学价值,又言简意赅。为此还得意了N多年。小戈豆也赖在我这棵大树下成长了N多年。后来,一进入青春期,他就开始逆反了,膨胀了。背叛了革命背叛了党,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嘴巴堕落成一漏斗,四处漏沙子,我是真怕他,怕他一不小心将我三岁强吻一两岁男性小公民,五岁尿床的事情都给楼出来。
      初一时,我暗恋上邻班一男生,叫马友友。戈豆这个小漏斗就跟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四处替我收集关于马友友的小情报。我当时真感激呐,我想我是多么深谋远虑,多么具有军事才华,这才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正当我为自己的足智多谋、胸怀大略兴奋不已时,老天就开始惩罚我,让我碰到戈豆“采访”马友友的场面。
      他倚在隔壁班窗前,小风吹过他稀黄的发,他右手拿着笔,左手拿着笔记本,一边记录一边问马友友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看什么卡通片,睡觉时什么姿势,戴不戴睡帽,一天小便几次,洗不洗手……正当我感慨这小子真能干,他已结束了访问,拍了拍马友友的肩膀,很哥们的说:这是我在做调查,只是研究研究什么是我们男人的本质,你千万不要以为是哪个女生对你有什么想法,更不要以为我们班叶小脱会看上你,知道吧……马友友很斯文的冲他笑,说知道了。
      我的眼睛几乎喷了火,手扶着单车,恨不得当大刀舞起来劈死他,然后再贴上咒符“波罗波罗蜜,孽畜不得超度,天灵灵地灵灵,南无阿弥陀佛”。从此,我见了他就翻白眼,跟吃了耗子药似的。
      不过,我妈很喜欢他。估计是因为大半辈子没弄个儿子养着玩的原因,一见了小戈豆,就满脸的笑,跟三月报春花似的。先是玩具,我得拱手让给他,再是吃的,也是他多我少,他好我孬。后来我长大了,妈妈解释说那是待客之道。
      我那时小,这种高风亮节处事做人哪能理解得那么深刻。孩子眼中,好吃的和好玩的就是命。所以在他洋洋得意后,我总少不了在他粉嫩粉嫩的小脸蛋上也深刻一番。
      不过,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三年前,当我们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正步视死如归跨过高考小独木桥时,戈豆就飞啦,飞啦,飞过太平洋,飞向美利坚了。
      他走的时候,来我家,我妈那表情,一会儿欲哭,一会要笑,变幻莫测的跟美伊局势似的,把我眼睛都闪晕了。我说,妈,你别在这丢人了,弄得跟“十八相送”似的。
      没等我妈开口,戈胜虎就一枕头横了过来,把我死死压在床上。果真是小学的时候学过雷峰,对敌人冷酷得跟秋天扫落叶似的。
      我拼命的喊叫,当时倒不怕自己没气喘窒息死掉,就是怕他不松劲,一枕头把我的脸给压成诺基亚手机统一型号——整一直板,做鬼都难看呀。
      他说,叶小脱,你个没良心的家伙。然后扯身去吃我妈洗来的蛇果。
      我没良心?亏他好意思说,我差点就在他的真善美的良心下去陪耶稣喝下午茶。我妈也在嚼蛇果,不理我。

      他上飞机时,我倒是热泪盈眶,那可是真眼泪,真感情——给我妈罪恶的手掐的。就因为我刚才问她,我说妈,你看这架飞机今天不会坠了太平洋去吧?
      要不说,我妈这辈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天知道那可是我祈祷的话语,没有半点诅咒。
      戈豆一看我两眼落泪哭得跟兔子似的,一激动,又转身冲了回来。他爸妈一看,以为孩子舍不得父母,冲上前去打算来个美式拥抱,戈豆已带包连过两人,奔向我,一抖手腕,哗——褪下他爸刚给他架在手腕上的欧米茄,套在我腕上,说,脱脱,以后有点时间观念,啊。然后眼泪就跟小溪水似的哗啦啦的流。
      他一走三年,那张流泪的小脸也在我脑中占据了三年,因为从来没有人像戈豆一样,让我一眼看得皮是皮,肉是肉,骨头是骨头;也从来没人像他那样忠诚的跟从我的领导,然后又坚决反抗我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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