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抢了我的金手指》猫白

25、第二十五章 不愿

　　连着三日，时慬快将整个雍京都翻过来了，也没摸到那个暗算时小女郎的刺客一根毫毛。

　　为了孙女安危，找不到也得继续找。
　　时慬加大人手摸排刺客踪迹，同时解除了禁足令，允许时姈病好些可以出门散心，只是叮嘱她外头危险，近日最好在家待着。

　　时姈对此并不在意，那道禁足令似形同虚设的存在，只要时姈想，总能逮着各种空子溜出去，老国公知晓也仅是臭骂一顿罢了，雷声大雨点小，隐隐露出几分原书里老国公护短又宠溺小孙女的影子。

　　不过时姈本也没打算在近日出门。
　　一来这弱鸡身子没养好，二来她刚在东市打出冤种人设，又在大理寺官员面前伪装重症患者，这时候被人捉到她快快乐乐逛街踏青，岂不是明着打自己脸吗！

　　时姈咸鱼似地倚在榻上，也不去想那些烧脑掉头发的计划了，在榻边放好果盘凉茶，又摸出一本闲书，准备悠闲地度过自己自穿书以来难得的闲暇时光。

　　“娘子！”
　　葭倚突然风风火火敲门进来，“那个四王八不是，四皇子来了！”

　　时姈翻书的动作一顿，“......他来做什么？”
　　脑子里同时飞快闪过关于这位四皇子的人设，舔狗男配，野心家，觊觎帝位，忍辱负重。

　　葭倚得意地扬起眉头，“定是来与娘子赔礼道歉的！”

　　才怪。
　　时姈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原书里压根没有四皇子登门道歉的剧情，恰恰相反，他为了讨好女主，拉拢孟府助他夺位，甚至无情利用原身，将其当做垫脚石。

　　每每原身因妒忌想谋害女主，他就暗示，挑拨，煽风点火，出了不少馊主意，给男女主的坎坷情路添砖加瓦，可谓贡献卓越。
　　畅园湖斗殴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谓舔狗属性，也就是书里看着有趣，真摊到自己身上，宛如踩狗屎，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

　　如此分析下来，就算他真来道歉的，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碧梧方才出去了一趟，刚好回来，手里多了一截沾着发黑血渍的木头桩子，“李管事将这个送回来了，娘子要如何处置？”

　　看来老国公暂时不需要这个了，但时姈暂时也不想看到这个凶器，当下没好声道：“先收起来。”

　　脸上那道血口子不算严重，擦几天药就愈合了，只是还留有淤青，一大块扒在漂亮的脸蛋上，看着触目惊心得很。

　　总不能白受罪，时姈暗暗发誓等她找到那人，怎么也要以牙还牙，拿这木头也刮花他的脸，再将他揍成猪头，那才解气！

　　葭倚还惦记着外头的事，又询问四皇子要如何处置。

　　时姈同样没好气，“不见！”
　　老国公都说要她远离皇室，她向来听话得很。

　　“奴明白！”
　　葭倚利落地转身去了。

　　时姈略一思索，又喊住她，“等等。”

　　......

　　敬国公府角门前，傅昶靠在马边，一身齐整的紫灰锦翻领胡服，许是等得久了，挺直的站姿透出些许僵硬，两腿轮番支着，掌心不住摩挲腰间剑柄，显出几分不耐。

　　三名小内侍跟在他身侧，手里端着大小不一的精致木盒。

　　越近午时，日头越晒。
　　这处角门靠近巷道，又是近午时，鲜少有人经过，但傅昶的脸色依旧冷凝。

　　被晾得越久，他就越明白，自己是上门来受辱的。

　　可那又怎样，他不得不来，还必须准备一堆小县主会喜欢的头面首饰，舶来的稀罕物件当做赔礼，恭恭敬敬捧到国公府门前，希冀对方能松口原谅他。

　　燕王想打探心上人处境，又不敢亲自出面，只能借当日他逼迫时姈之举，隐晦逼他上门致歉。

　　他是无权无势，出身卑微的皇子，生母刘氏是采选进宫的良家子，姿色与家世皆普通的小宫女，皇帝醉游禁苑，随手抱了个宫女入湖亭助兴，幕天席地，极尽畅快，一次便怀上龙脉，封了才人，待皇子出世，又升昭仪。

　　然而帝王雨露难得，只降临了那一次。
　　没有母族庇护的皇子想要出头只有两条路，讨好皇帝，或讨好有权势的其他皇子。

　　傅昶用力握住剑柄，又蓦然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半掩的角门传来动静，是阍人出来回话，“县主不愿客，四皇子请回吧。”

　　没有任何理由的直白，就是不愿意。
　　傅昶暗暗咬牙，“昶自知那日言行有失，险些害了县主，今日来特来赔礼道歉，求县主原谅。”

　　阍人颇为难，一时没应声。
　　傅昶看在眼里，倍感羞辱。

　　失势皇子，就连低贱阍者都敢不敬。

　　他压下眼底阴霾，话里带上些许气性，“她不喜见我就罢了，这些礼物是给她的，她总得收下，否则......”
　　他余光瞥见有人经过，心头一跳，立马转了话头，“否则昶恐良心难安。”言罢眼神示意小内侍上前奉礼，颇有强行硬塞的架势。

　　阍人一声叹气，突然打开角门，就见门里立着四名手持棍棒的护卫。
　　“县主有令，若四皇子执意进门，有惊扰县主养病之患，不得不令奴等犯上，请您远离国公府了。”

　　傅昶面色倏然铁青，未等作声，冰冷的棍棒已然袭来，将他连人带马逼退数百米，马蹄惊踏，嘶鸣之声响彻巷道。

　　傅昶死死攥住剑柄，面色涨红，深觉羞辱不堪，零星有人经过掠来好奇的目光，如针扎入肉，令他再难做出低声下气的姿态。
　　半晌，他按住佩剑旋身离开。

　　角门外百米，一个摊贩收回看戏的目光，低头摆弄摊车上煮好放凉的酸梅饮子，打算抓紧时机招揽客人。
　　难得午时人多。

　　忽然一道阴影罩下，摊贩抬头，恰好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眼，吓得手里的长柄木勺砸在锅里，溅出一圈汤汁。

　　去而复返的傅昶冷眼扫过摊车，“谁准你在此处摆摊？”

　　摊贩诚惶诚恐道：“是，是荣安县主允的，县主喜食糖糕，入夏便，便配着某熬的饮子一道食用，否则某也不敢私来此处。”

　　他想也是。
　　傅昶冷笑，猛地抬脚一踹，将摊车踹倒在地，车上熬好的饮子及其他吃食洒落一地。
　　“妄图攀附县主，满口胡言！”

　　似是解了气，傅昶低哼一声，扬长而去，看也不看扑到地上，面色惨白的摊贩。

　　角门内隐蔽处，葭倚听到四皇子离开的动静，才安心地转身回去复命。

　　时姈歪在榻上，看葭倚一回来就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四皇子当时的神情与动作，闹了一阵又骂：“他当初那般害娘子，只是吃个闭门羹还便宜他了！竟还有脸生气，你们没看见他那脸色，黑得像那煎药的锅底，见不到娘子便拿旁人撒气，堂堂皇子竟与小贩一般计较，当真心胸狭隘极了。”

　　“打住，都要你别轻易编排皇子了。”
　　碧梧如此说着，却往榻上轻瞥一眼，小女郎神色松快，似被葭倚逗笑了，微翘起唇角，苍白的面容也因这一笑生了鲜活血色。

　　门外传来动静，碧梧推开葭倚往外去，没一会又回来了，原来是碧桐那边传来了新消息。

　　今晨，孟府有个婢女鬼鬼祟祟去了畅园，被人发现后忽然服毒自尽了，死时身上还揣着一包珠宝首饰。

　　时姈顿时收敛笑意，坐直了身子。

　　......

　　傅昶扬鞭策马，疾行回宫。

　　既然时姈刻意刁难，只为折辱皇子出气，大男子顶天立地，又如何能被一个草包女郎那般羞辱，想来这个结果，燕王也能体谅。

　　驰至主街，马蹄慢下来，忽听身后打马声，是有人自后头追来。
　　“四皇子留步！”

　　傅昶急勒马头，回头一看，眼神愈发冷。

　　片刻后，在务本坊内的一处偏僻巷道里，傅昶见到了一辆朴素的犊车。

　　没有华丽装饰，更无家族徽记，车板陈旧，车牙滚泥，像是从西市车行里刚租来的。

　　他轻夹马腹靠近垂帘小窗，忍住抬脚踹车的冲动，冷声道：“不是不愿见客？如此来回折腾，可别气没消，又轻易去了半条命，我可赔不起县主金尊玉贵的身子。”

　　犊车里传来窸窣动静，一个小女郎被婢女搀扶着出来了。

　　落地一双玲珑小巧的霜色云履，其上覆着轻容纱裁成的素色裙面，天青坦领短衫，罩月白面半臂，胸口及裙摆处印着淡粉缠花纹，衬得少女脖颈雪白，锁骨精致，乌发梳成小髻，饰以两三支金簪，妆点素净，面系白纱，水眸盈盈，步履纤弱，尽显病态。

　　傅昶一怔，见过落水后湿衣贴身，妆容半脱，一身狼狈似女鬼的时姈，今日的她倒比那日干净体面。

　　不是昔日张扬京街的浓妆艳服，洗净铅华后更显纤纤弱质，惹人怜惜。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时姈，素面憔悴，依然不失妍妍灼色，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小女郎抬眸望来，微微上翘的眼角也兜不住那杏眸里溅起的碎影轻波，蕴着三分脆弱，七分乞怜，似要飞出那双眼，缓缓落去他人心间。

　　“方才是不愿，可现在又想见了。”
　　话一入耳，傅昶瞬间回神，果然还是那个娇蛮无礼的女郎。

　　他眼神往边上一落，又不甘地挪回来，盯着时姈，语气越发不耐，“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通了，我愿意接受你的道歉。”

　　时姈缓缓走到马前，仰起雪白小脸，凝视着他的眼睛，扑扇似的睫毛轻颤，“作为条件，陪我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