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柳韵许久没见过高由松这副模样,不由得一愣,等她从他嘴里听完由来后,神情也焦急起来,“可这圣上召见,这可推不得,也耽搁不得的,嗣儿呢?你差人去找了吗?”
“那混小子来来去去,也就只有那几个地方可去,早在刘公公来时,我就使眼色让老张带人寻去了。”
老张是高府的管家,跟在高由松身边多年,做事雷厉风行且有分寸,高由松很放心他,人肯定是能带回来的,就是不知道进宫后,要怎么去应付圣上。
柳韵握着他的手,宽心道:“老爷,你别急,如今陛下没把话说开,就代表还没有确定下来,也许只是试探一番,若是真确定了,此刻来的就是赐婚圣旨了,我们还有时间再想办法。”
高由松面色松了许多,只听外面刘公公在催促,他正要走出去拖延时间,柳韵眼珠一转,拉住他又在耳边说了几句,他面上一喜,那根绷着的弦完全松了下来。
这边高由松在跟刘喜磨时间时,那边高府管家张丙已经在酒馆找到了他们家少爷,高嗣正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看上去喝的醉醺醺,还在吆喝着继续划拳,外衫都不知道脱到哪里去了,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衬袍。
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在酒意的浸润下,眉眼间桃色盛开,双颊如点了胭脂,又生的唇红齿白 ,划着拳笑意吟吟的,旁人见了都要多看两眼。
这时同桌有个少年调笑道:“高嗣,看你喝的也够多了,不想再欺负你,要是你再输的话,就让我亲一口,怎么样?划不划得来?”
除了高嗣其他的少年都哄笑起来,高嗣也恼了,一把推开那个少年,“滚滚滚,少打你小爷主意。”
管家看的痛心疾首,比自己的孩子长歪都难受,他带着两个家丁上前,恭敬唤了声:“少爷,家里出了大事,正等着你回去。”
高嗣不耐烦地一摆手,“没看见我正忙着吗?天大的事都别来烦……”
话没说完,管家一挥手,两个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把高嗣架着,就是往酒馆外走去。
高嗣拼命挣扎着,还一边叫喊:“哎哎哎,你们怎么回事?天下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是你们家少爷,不要命了都,还守不守规矩……”
管家跟在后面笑眯眯道:“老爷吩咐过了,这次来,不用对少爷守规矩。”
高嗣被架着往外赶,发现没辙后扭头回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小爷有困难吗?还不快来帮忙,这酒钱还想不想要爷付了?”
后面的几个公子哥反应过来,刚跟着都站起身来,又突然间都顿住,只因张丙掏出了一个钱袋,掂量了两下,看上去份量十足。
他把钱袋放到桌上,笑着说:“今日的酒钱我们家老爷替各位付了,还有些剩余的再买些下酒菜,若是不够,可再去高府要,只是我们家老爷希望,各位公子能跟我们家少爷适当保持些距离,就算日后再接触起来,也要懂得衡量分寸才是。”
张丙的话说的毫不留情,可谁都知道,那钱袋里的银子绝对不止一顿酒钱,甚至够他们夜夜笙歌足月余了,这个管家还说,可以日后再去高府要……怎么想,都是笔划算买卖。
高嗣本人,可没这种魄力。
几个狐朋狗友收了钱,笑嘻嘻地商量着换场,准备去找几个姑娘玩玩,至于哀嚎着远去的高嗣,就让他去吧。
张丙拿了高嗣的外衫,在路上给他披上了,高嗣眼见着没法,也甩开家丁的手,把外衫穿了起来,顺口问道:“到底什么事阿?那么急的。”
张丙把事情说了,高嗣的酒意被风一吹,也散了几分,嘴里念叨着:“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这不应该阿。”
说着说着,看张丙神色松了些,转身就想撒丫子跑,被张丙早有准备大喝一声,“抓住少爷!”
高嗣又被牢牢制住,他苦着脸跟张丙求饶:“张叔,你知道我进宫是干什么的,你可不能看着我跳火坑,哪怕只要有一点点苗头,都必须给它灭了,我是高家的独苗阿!你可不能看着我去死阿……”
张丙无动于衷,高嗣又大喊道:“那个沈卿卿我见过!我上回第一次见到,还没惹她呢,她就骂我来着,还让人朝我泼水,肯定是个泼妇!绝对是个泼妇!她就是惦记上欺负我来了,张叔你可千万不能让她得逞……”
眼见着四周无人,张丙才不阻拦他胡说八道,最后到了高家后院门口,张丙叹了口气,看着喊的嗓子都要没气了的高嗣,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少爷你就甭瞎担心了。”
再说,人家公主金枝玉叶,虽然说刁蛮了点,骄纵无礼了点,可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真要论起来,公主跟他们家少爷真的是云泥之别了。
他们家少爷吧,除了脸生的白白净净,异常耐看,好像也没什么优点了,而且这对于男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优点,毕竟男生女相……
张丙想着,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高嗣在内堂洗了把脸,被柳韵领着出去时,刘喜闻了闻,皱起眉头:“哟,这是……在恭房里喝酒呢?”
高嗣刚想反驳,被高由松扯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给刘喜塞了银子,赔着笑道:“刘公公见谅,劳烦你久等了。”
刘喜收下银子,哼了一声:“杂家可不敢当,等到了陛下跟前,再好好解释吧。”
高由松放下心来,道了声多谢提点,看着刘喜上了马车,也拉着不情愿的高嗣上了自家马车,看到他脸还红着,一身酒气,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高嗣见了吃惊,问道:“你今日不骂我了?”
高由松没好气应道:“有什么好骂的,兔崽子。”
高嗣撇嘴:“嗨,你这人,不是都说了不骂吗?”
高由松拎着他的耳朵,“骂你怎么了?小兔崽子还敢不听话了?”
高嗣连忙挣开,瞪了他一眼,“老兔崽子,你说,那个泼妇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什么泼妇,那是公主!”
高由松听了抬手要打他,又被高嗣捂着头躲过了,一来二去,高由松也停了手,收起玩闹的心思,认真道:“到时候见了陛下,你就只管低着头,什么都别说,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听到没?”
高嗣眼睛一亮,“你有办法了?”
高由松斜着眼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哼哼道:“不想尚公主,就什么都别问,乖乖听话。”
高嗣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秀气的眉峰挑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景元帝召高家父子进宫来,本来就是做做样子随便问问,因此也没太放在心上,见他们慢慢悠悠到了,尤其那个高嗣身上还带着酒气,双颊酡红,跟上次比起来,更像个姑娘家了。
他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宝贝跟这个姑娘样的少年在一起,卿卿我我相敬如宾的模样,顿时脸就黑了下来,把自己没看完的折子甩在桌上,大喝道:“不行!”
高由松跟高嗣都被吓了一大跳,景元帝看到尴尬咳了两声,“没事,是朕方才看折子看到激动处,实在是太过气愤,一时没控制住。”
高由松长舒一口气,感叹他们圣上真是个脾气好的,接着见他一直盯着高嗣看,心里沉了几分,直接挑明道:“不知陛下今日,急召微臣携犬子入宫面圣,所为何事?”
景元帝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昨日送进宫的画像,公主都已经看过了。”
高由松揣测着景元帝的想法,“那公主殿下的意思,是看中犬……”
在那一刻,高嗣觉得自己的心都缩紧了。
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景元帝自己打断了高由松的话,“并非爱卿所想。”
高由松震惊之下,又觉得面红耳赤,尴尬至极,“是微臣厚颜无耻,竟敢妄想犬子能入公主的贵眼,还望陛下恕罪。”
景元帝咳嗽两声,“爱卿不必妄自菲薄,朕看着令郎倒是颇好,嗯……颇好颇好。”
他倒是想随便来两句夸高嗣的,但到了嘴边又自己溜回去了,实在是,夸不出口阿!违心之言也太难了。
高由松放松下来,脸上的笑也多了,“那陛下的用意是……”
景元帝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听闻令郎在年少时,曾与大理寺的晏知行是同窗,此事可属实?”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指尖在广袖里悄然收紧,高嗣面色依旧如常:“回陛下,草民在年幼时,的确曾与晏大人同在白麓书院学习。”
“噢……”沈承业来了兴致,“那你给朕讲讲,晏知行的品行如何?”
“草民与晏大人并无过多交集,况且那时尚在年幼,不敢妄下评断。”高嗣说完,见沈承业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当机立断加了一句,“不过在草民看来,晏大人一表人才,卓尔不群,与公主殿下当属良配。”
沈承业听得耳朵舒服,暗叹高嗣有自知之明,正想着挥手让他们下去,从外边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只见沈卿卿摇着团扇含笑走了进来,神情不慌不乱,显然是在外听了很久。
她穿着桃色牡丹纹烫金大袖衫,内里穿了月白如意云纹流苏裙,头上一左一右,分别簪了两只金蝴蝶步摇,随着她的走动,两只蝴蝶震动翅膀,栩栩如生。
她本来就生的明艳,这套不算华丽,却也不算朴素的打扮,将她的姿态衬的恰如其分,不浓不淡,恍若从桃花树下走来,一路花瓣漫天,走路时都携带着香风,徐徐扑来,优雅闲适。
高嗣顺着沈承业的目光,回头看过去时,沈卿卿刚好走到他跟前,仅仅几步之遥,就对上了她的眼。
沈卿卿的眼睛最为好看,眼尾上挑,勾出微微弧度,眼波里如同一汪平静的湖水,在带着笑意时,微风拂过湖面,涟漪四起,荡人心弦。
她用团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勾人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声音如柳絮般轻柔,“依本宫看,高郎君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才真真当属本宫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