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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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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染哑然,不知苏熹竟然是因此生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熹叹了口气,问道:“我不顾性命冲进大火里救你,给你买吃食,嫉妒你向其他男人求助,你以为这是为了什么?”
林不染岂会不知,火场里因他出现的那种疯狂心动;看他买来吃食的那种欣喜,得知他嫉妒秦洛那种小窃喜。
即便如此,她还是怕,怕姚家搅局,怕花梨忽然出现。
她更怕一切在是镜中月水中花,是苏熹故意耍自己,毕竟两人成亲时,他是那般恶劣。
“妾身多谢夫君所做的一切,日后必定尽心尽力操持家务,让您无后顾之忧。”
苏熹肉眼可见的失望,也不再多说,淡淡道:“来之前我已然查到顺风赌坊,王六指和胡灵儿关系匪浅,他未必肯乖乖交出人。”
“那怎么办?”救不出人,赵婆子不作证,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掠过,清脆的声音响起:“熹熹,想死你了。”
他瞥了眼肩膀上亲昵蹭着自己脖颈的灰鹦鹉:“发财,你怎么在这?”
“染染,解闷。”灰鹦鹉踩着苏熹的肩膀欢快得蹦跶起来,丑是丑了点,看着还怪可爱,林不染抓了把瓜子,小家伙立刻飞了过去,嘎巴嘎巴磕了起来。
苏熹叹道:“娘真疼你,竟然把她的宝贝儿给你解闷。也好,省的和娘借,一会儿我带它去顺风赌坊。”
林不染轻轻抚摸灰鹦鹉的羽毛,好奇地问:“带它能做什么?”
苏熹挑眉轻声道:“不告诉你。”
林不染越看越像蓉儿赌气撒娇的样子,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就带我一起去。”
“不行。”苏熹立刻拒绝了,“赌坊鱼龙混杂,我不放心,再说了,你身上的伤刚好一些。”
原本林不染倒是没想去,刚刚听他那样说,铁了心要跟着去,杏眼冲着苏熹眨啊眨,试图他心软。
“眼睛进飞虫了吗?”苏熹一本正经地问。
果然,她不是柳姝,也不是胡灵儿,天生不会撒娇。
林不染想耍赖:“你不带我去,我就……”
就了许久,她也没想出威胁苏熹的话。
看她抓心挠肺的小模样,苏熹不忍再逗她:“行了,你换上寻常的衣裳,等天黑了,我带你去。”
华灯初上,扬州百姓纷纷奔向虹桥附近,一些纨绔子弟登上了美人画舫,共游保障湖,寻常人则是在虹桥上听着外溢的琴音,用艳羡的眼神目送画舫消失在夜幕中。
另一些人却是冲向虹桥附近一处长巷中,一溜的旌旗上画着大大的铜钱,走进了些就能听见吆喝声。
“大大大”
“小小小”
“通杀”
……
大魏禁赌,但屡禁不止,尤其是扬州这地界,地处南北漕运咽喉处,大小商人皆聚于此,繁华程度令人啧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是有人铤而走险,开设赌坊,且每年孝敬当地官员巨额银两,因而这些赌坊的存在也就成了官员和百姓间之间的默契。
其中顺风赌坊最为有名,靠的就是当家王六指,传闻中此人十赌九赢,唯一一次也是打了平局,还有一条,他什么局都敢接,赌钱数目不设上限,越大越好。
“顺风赌坊。”撩开布帘,屋子里一共三张长桌,都被围得密不透风,林不染踮起脚,瞧着有赌牌九,赌大小,还有单双,桌子上都堆满了银子和银票,数目之大,令她这个富商之女都叹为观止。
苏熹瞅了眼怀里大惊小怪的小女人:“要不要去玩把?”
林不染摇摇头:“赚银子很辛苦,我不想白白送了。”在家时,她常常和娘亲、嫂嫂打马吊,大多数她都输得很惨。
“夫人不怕,你夫君有钱。”苏熹从怀里掏出十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塞给她,林不染瞪大了眼。
踩在苏熹肩膀上的灰鹦鹉忽然兴奋道:“大大大。”像极了桌子旁赌红眼的人。
苏熹拉着她去赌大小的桌,庄家面前放了一个碟子,里面放着三颗骰子,共两种下注方式。
一种是分大小,规定四点到十点为小,十一点到十七点为大,压中大小后一赔一,三颗骰子点数一样唤作全骰,无论大小庄家通吃,
另一种则是压点数,三点到十八点,压中后分别为一赔三依次类推。
押宝桌上平铺了一块粗布,一分为二,对应两种下注方式,靠近庄家的一面写着大小二字,另一面分十六格,写着点数。
林不染听爹爹提过,他有个一同做生意的老友沉迷于此,最后家财丧尽以致于家破人亡。
当初她十分不理解,如今听苏熹一解释,她明白了,以小博大或许正是让人沉溺于此的最大原因。
“玩玩。”苏熹用自己的身子将林不染和其他赌客隔开,将她牢牢护在怀里,林不染僵着身子,六月的扬州似乎比往年更热了些,让她光洁的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不自觉发烫。
“下不下?”庄家满脸麻子,人称王麻子,他目露凶光,上衣敞开,粗狂的嗓音里充满了不耐烦,粗壮的右手紧紧压着盖着骰子的碗,碗上面画着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林不染捏着银票的手微微颤抖,身后的人轻笑道:“夫人,初六那日你醉酒后,朝我甜甜唤了声夫君好,令我至今难忘,不如咱们就押六点吧!”
四月初六,梅林酒肆醉酒后的情形渐渐浮现,她挂在一脸冷漠的苏熹的身上亲热地喊着“夫君好”,一声接着一声。
林不染臊了个大红脸,却乖乖往六点的格子里丢了一张银票,心怀期待望着正在被揭开的点数,四四三,十一点,大,她轻轻叹了口气。
几家欢喜几家愁,王麻子再次摇响了骰子,停下的那一刻,立刻看向林不染两人。
林不染心疼极了,一件衣裳顶多赚五两银子,一下就输了十件衣裳的利润。
背后的人似乎丝毫没察觉,笑盈盈道:“继续下六点,那是你我成亲的好日子。”
六月初六,她嫁,他娶,扬州城里最大的闹剧,最无辜的当属那只大公鸡了。
林不染如是想着,又往六点放了一张。
“二二五,九点,小。”叹息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一处。
林不染不满地瞪了眼苏熹:“你到底会不会赌?”
“不会。”苏熹双手一摊,“以前听人说了玩法,只是从未自己玩过。”
林不染脸不红了,心不跳了,把剩下的银两收入荷包里。
苏熹却道:“夫人,继续下啊!”
林不染冷哼一声:“赚银子很辛苦的,不能白送给人家,还是快点办正事吧!”
她指着趴在苏熹肩膀上嗑瓜子的灰鹦鹉:“还有,这丑东西除了吃,还会做什么?”
“噗”灰鹦鹉朝林不染吐了瓜子壳,尽力用那双绿豆大的眼睛表达不满。
“发财就是个吉祥物,你别管它。”苏熹附在她耳边道,“你唤声好夫君,我保证赢。”
平静的心再次疯狂跳动,越跳越凶,林不染想那一定是为了银子,嗯,为了银子,将就叫一声也不为过。
她气沉丹田,屏住呼吸,脱口而出:“好夫君!”
嘹亮的声音盖过了赌坊里一切嘈杂,所有人齐齐看了过来,笑声,嫉妒声,嘲讽声交织在一处,羞得林不染低下头,不敢再看其他人。
苏熹笑得眉眼弯弯,看着怀里害羞的人儿,他第一次有了欢喜的感觉,即便是花梨也从未给过的感觉。
“咱们这里是赌坊,不是给你们俩谈情说爱,还下不下?”王麻子满脸嫌弃,也不知哪里冒出两傻子,尤其是那男人,开口就恶心人,恶心的他差点吐出了今早吃的炊饼,得亏他有钱,要不然早让人给赶出去了。
“今儿十八,是个好日子。”苏熹从怀里掏出十张银票放在十八点的格子上,当林不染看清上面写着壹萬时,立刻就扑上去想抢回来,不过被苏熹搂住了,“夫人莫慌,夫君有钱。”
这个败家男人,林不染知道苏家有钱,可也不能这么花啊!
两边的赌客见苏熹下了十万两,抱着试试的心态,跟着下了十八点,零碎加起来一千两。输了就要赔一百九十万八千两,饶是王麻子这个老江湖也发慌,朝一边的手下说了几句,手下慌慌张张进了内屋。
屋内,王六指正在查看这几日的账簿,听手下说了前头的事情,立刻放下账册,跟了出去。
王麻子见王六指来了,立刻安下心来:“三叔,您看?”
王六指看了看桌面上的票面,同庆钱庄的印章,还有徐当家的私章,银票都是真的,他瞅了眼对面似笑非笑的苏熹,此人一副人中龙凤之面相,隐隐散发出上位者的霸气,让人不得不正视。
“这位公子,不知王某哪里得罪了您?”
苏熹浅笑道:“王当家说笑了,我就是想赢点小钱博夫人一笑罢了,你如果不敢开,那我只好去别家赌,顺便说说这事了。”
赌坊重名声,一旦传出去,顺风赌坊日后就别想开了。
王六指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要开的,不过美人是哭是笑,那就不好说了。”
他替下王麻子,右手压在了碗上,赫然是六根手指。
忽而桌面轻轻晃动,苏熹双手握住了桌边,碗里传来清脆的响动,
王六指拧眉,一咬牙,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苏熹依旧云淡风轻,林不染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两人。
“碰”一声巨响,公鸡碗四分五裂,里面的骰子也化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