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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垂 ...

  •   “从小,母亲便告诉我幸福要一点一点来。所以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小时对幸福索求无度造成的。我把我的幸福都用光了,所以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总觉得阿意的床是世界上最软的床,整个人好似漂在云上,沉沉浮浮,可转念一想,这又好象人的一生,于是没来由地心酸。
      他们面对着,将身体蜷缩成一团,贴地很近,觉得冷的时候就互相取暖。
      阿意看着天花板,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他们好象又回到了初生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来,又能期望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什么呢?所以,幸福一直离我们很远。
      算了,阿意对他笑笑,用手将他的眼帘合上。
      这第一眼,便将我们的身体污染,我们注定逃不脱世界的觊觎,或者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追逐。
      所以不如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阿意。”他轻唤她的名字,伸手捏住了她的手。
      不知道这样相对的机会还有多少,也许这便是最后一次,所以不如让这一刻永恒,最起码是他的永恒。
      阿意不动,原来早已睡着,呼吸均匀,如果不说,谁又知道,这样一个女子经历了什么。也许一觉醒来她就会开始一段普通的人生,生老病死,没有大风浪,也许人生有些枯燥,但却平稳安全,有些人是求也求不到的。
      绿想了想,忽然微微笑。
      “阿意最后还是我赢了!”

      阿意的头还是有些涨痛,她不停地拍着脑袋,然后再次睁开眼睛,不安,又舔了舔嘴唇。
      一阵出自自己口中的叹息将她惊醒,都是真的。
      她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半空的脚。
      这一次不再是梦境。
      “混蛋,不知道一大早起来看到这个会很糁人吗?”
      她一直就没有发现,绿已经瘦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说他是一个人还不如说那是一具骨架来地贴切。
      那一双脚,软绵绵地在半空飘,如枯枝的手指很勉强地弯曲着,要握住什么却扑了空,也许只是最后一刻巨大的痛苦让他不能忍受而已。
      阿意咬着指甲,手却在颤抖。
      那对眼睛,还睁着,黑眼珠若有若无地浮在下眼帘之上,整个眼眶被一种青白色包围,那一条条血丝带着鲜明的色彩向外凸起,好象在讥笑,更像在嘲讽。
      嘴微微向外鼓,含着的半截舌头,微微露出苍白的舌尖,倒像调皮的孩子正向你做鬼脸。
      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发出古怪的呜呜声。
      是谁在哭?谁会哭?
      阿意不会,那么是绿吗?
      终于知道梦中的那一双脚的主人,好象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可又砸伤了她的神经。
      伴随着阵痛,让她坐立不安。
      她蜷起身体,倒在床上,她不想看,却听地到。
      绳子攀附在屋顶上,风一吹便咯吱咯吱地想,好象催她开门。
      那扇门一开便回不了头,又是一段未知的旅途,却是全新的。
      所以我赢了,阿意。我将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而你依旧在现在的人生的中沉浮,好象一朵苍白的菊花,浸泡在水中,慢慢涨大直到腐烂。
      他在向她挑衅吗?还是在诱惑她?
      她不会输,绝对不服输。
      地上的血已经凝固,她的青白和他的苍白好象两盏刺眼的灯,照着她的眼睛,睁不开。
      阿意跨过舒雅的身体,靠着墙,慢慢滑了下来。
      又有两个人离开,好象当年舒文的离开一样,毫无预兆,任性妄为。
      那么她又该怎么样,是学着他们的样子,死了一了百了,还是继续走下去?他们真的留了一个大难题给她。让她再好好想想。

      江石踢进门的时候,阿意正在笑,对着两具冰冷的尸体笑。
      看过很多她的笑,或得意或嘲笑,只是没见过她这样无奈的笑容,很累无力。
      她的眼睛转了一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木头门板,又回到了江石身上,忽然伸出了手,“你可以逮捕我。”
      江石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她。
      她见他不动,只得笑,垂下了手,靠在墙角,目光再没离开过死去的人。
      江石慢慢走了过去,用身体阻挡了她的视线,一边伸手,按住了她的头,将它轻轻摆在了自己的胸口。
      “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无声无息,眼睛陷进了黑暗中,反而让她安心。
      只是黑暗中她还能见到绿那张蠕动着的嘴,一张一合,好象吹着泡泡的金鱼。
      他赢了,他赢了,最后一击,还是让他胜利了。
      而她杨宵意,却溃不成军。
      现在那根粗而长的绳子并不是牵在绿的脖子上,而是捆在她身上,一点一点收紧,让她呼吸不得,哭泣不得。
      一包小小的粉末掉了下来,那是她给他的,是她授意让他选择死亡。
      而他却选择了自己的方式自己的风格,这就好象他倒打了一耙在她身上,让痛更痛伤更伤。
      他将死亡扩大,让她看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阿意终于恍然,死亡从未像今天如此这般地接近,超越了天上人间,她从未感觉到死神的手将她扼地这样紧。
      生命就像一团青烟,一握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妈的!”
      阿意的手摆在额头上,心里竟是不服气。
      临死,绿还要教育她吗?让她重新认识到死亡的恐怖和威慑。
      江石握着手提电话似乎在交代些什么,续而关上了电话,蹲下身,向她交代了一番。
      “等一会儿,警察来了,你就照我说地去做。”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她心里一团地乱,难以排解,只得将手够地到的东西扔了过去。连江石都要教育她,她难道就是一个无知的孩子,那么幼稚那么愚蠢吗?
      江石的身体一偏,表情冷静。
      “你尽可以再扔些东西,待会儿警察来了,那就是你还歹徒搏斗过的证据。”
      “混蛋。”被他一句话制止了再扔的念头。
      江石脱下了外套,披在了她肩上。
      “如果我逮捕你,你会被判死刑,难道你不害怕吗?”
      她抬头,看到了他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睛,里面闪烁着些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但她明白,这些足够让她挫败。
      江石微笑,顺着绿悬挂在半空的身体一路看了上去。
      “他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你应该明白。”
      “你在嘲笑我?”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现在,这个地方只有我和你,所以,你能伸手触及,能求救的人就只有我,同样能帮助你的人也只有我。”
      他指了指沙发,“坐到沙发上去,你一直靠着墙会着凉。等一会儿会有连番的盘问,现在你需要绝对的休息。”
      她的视线没有办法离开那具悬挂在半空的尸体,好象她心头的一座摆钟,滴答滴答,倒记时着属于她的生命。
      “害怕吗?”江石的目光似一把银刀,剖开她的身体,将她看了个透彻。
      她低头不看他如炬的目光,她并不是完全的害怕,只是那双凌空的脚拨动了她心头某一根弦。总是有种幻觉,绿的脸在慢慢地变做自己的脸,同样的青白眼睛,凸出的嘴和半截苍白的舌。
      “照理说你不该害怕。”他将她拉到了沙发上,安顿她坐下。
      只是他明白,先前那些人对阿意来说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而现在此刻,躺在她面前的却是两个那么接近她的人,她记得他们的笑他们的愤怒和忧伤痛苦,一切太过鲜明,于是便开始无限放大。死亡变地贴近,好象一把钢刀顺着她的皮肤割了下去,没有伤及,她却感觉地到危险和疼痛,那种恐惧又一次回到了身体里。
      江石掏了一支烟出来,递了过去,“需要吗?”
      “不要。”她拒绝,因为那不是她喜欢的牌子。
      她朝舒雅瞥了一眼,“她就在那里,你问都不问吗?”
      他悠然地抽着烟,吐了一口烟才慢慢回答,“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烟草的味道飘进了阿意的鼻子里,有些酸,“她的父母也都没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还是你说地对,我们这些人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对我们的死因追根问底,警察也不过是职责所在。”
      江石看了看她,忽然将嘴里的烟塞进了她的嘴里。
      “如果不是死在这里,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少了那么一个人。”
      说着她忽然又笑,捏住了烟嘴,吸了两口,又还给了江石。
      “我是不是很酸?”
      “有那么一点,不过你说的都是事实。”
      话音刚落,楼梯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江石向她靠近,捏了捏她的后颈,顺势贴近她的耳朵。
      “记住我刚才的话,他们怎么问你就怎么答。这件事会顺利过去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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