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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延续 ...

  •   他将手轻轻摆在方向盘上,眼睛透过车前窗望着外面强烈的阳光。
      一直以来就不喜欢行走在太过热烈的阳光下面,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象自己的所有都被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浑身不舒服。
      所以他更像夜行动物,昼伏夜出。
      夜是一件合体的大衣,将他完全包裹起来,他能用锐利的眼睛看清楚对方,而对方却看不穿他,这样最有安全感。
      “既然离开了,她就不会再回去。”他握着手提电话,听着电话那头轻轻的抽泣声。
      不喜欢女人哭泣,因为很早之前他就了解,哭泣解决不了一切。
      “能让我见她一面吗?”舒雅的声音嘶哑低沉,这几天都是最痛苦的折磨。
      丁锐握着电话沉思,手指划到了眉梢,“没问题,我替你找她出来。”
      挂上电话,他忽然大舒了一口气,将电话抛到了后座,脸上不由浮现笑意。
      见阿意吗?见她的后果是不能预料的,阿意,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只要她高兴,她甚至能杀自己最亲近的人。
      眼前就浮现了阿意的眼睛,蓬乱的发,浓厚的黑眼圈,歪扭的身姿,一派桀骜不逊的样子。
      好象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了。
      啪!
      他的头微微一偏,轻松避过了射穿车前玻璃的子弹。
      他只皱了皱眉,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恐慌。轻轻踩下了油门,车便飞驶了出去。
      子弹像雨点一般落下来,如果不是自己在驾车,丁锐会以为自己正玩着电脑里的游戏。
      很凶险,当然也很刺激。
      他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随着伏击的减弱他的微笑也越来越浓。
      很有趣,非常有趣,好象回到了当年在天上人间的日子。只是目前的战争更直白,简洁,并没有天上人间里那么迂回难缠,所以可玩性也减少了一半。
      不是吗?
      他想这个问题,对于一直跟在他后头,那个骑着重型机车的人应该很轻易就能回答。
      那人到了他车窗前,忽然掏出了一把枪,黑色的头盔盖住了他的脸,只能透过模糊的罩子能看清一点他的眼睛。
      一双与丁锐一样笑着的眼睛。

      水流顺着他肌腱分明的背脊滑了下去,那是一个雕塑家梦寐以求的身体,刚强不失流畅。好象天生便是模本等着艺术家来雕塑。
      江石仰起了头,微微张开了嘴,水便不客气地灌进了他嘴里。
      他低下头,将水全数吐了出来。
      “去了吗?”
      “是,已经全部上场了。”
      “好,他死了之后,由你来接替他的位置。”
      那头倒吸了口凉气,有些不可置信的味道,片刻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这个位置,我怎么能……哥哥死后这里的一切都是您撑起来的,我怎么能…….”
      “别跟我虚情假意,这个位置你早就窥视很久了,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
      “我是警察,怎么能和你们同流合污。”
      那头顿时恍然,明白了所有的意思。
      “是,是,是我太笨了,以后还要江先生多多照顾教导。”
      “知道为什么当时,你们家老头子为什么不把位置传给你吗?”
      “…….”
      “因为你比你祥安更蠢。”
      “江……”
      “以后除非有大事,否则我会单方面和你联系。”
      他将手提电话扔到了地上,水扑扑地往机器上灌,他似乎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回声。
      他看着水在下水口打转,想方设法要回到地底下去。
      他是不是也像这水一样在寻找着出口,一个灵魂的出口。
      “老幺好了没有,时间快到了。”
      他关上了开关。
      “马上。”
      快速地擦干了身体,换了上一身,干净的黑色西装,打上领带。
      他便是最金贵的上流社会少爷,含着金勺子出生的男人,天生就该拥有一切,征服一切。
      他站到了镜子前,看着自己。
      一切看似都是完美无缺的。
      只是那是镜子里的自己,并不真实。
      他和这个家里的孩子不同,现在看来,他更具有侵略性,好象绵羊群里出现了一只白狼,即使颜色都一样,但流的血却不同,那是残暴而凶狠的血。
      他扣上了袖夹。
      在某一天,忽然找到了组织那样的巧妙,他看到了与自己同样长相的狼,虎视眈眈。
      有那么一刻他在犹豫,留恋或是放手。
      有人却用鞭子抽着他的身体,你不是羊,你是狼一头真正的狼。
      他才恍然发现,其实早已发觉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不愿意承认。
      有个声音,从小他就认定那时巫师的诅咒。
      他说,“你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你不是。”
      他试图摆脱,却是越缠越紧。
      他捂住耳朵不听,它却钻进了心里。
      他好象受伤的蚌,将心里的那颗小石子一点一点包裹起来,慢慢就形成了另一个他。
      那是一颗珍珠,但现在他依然那么认为。
      可惜的是,珍珠最受不起时光的摧残。
      它慢慢融化,从那里走出了另一个自己。
      “老幺怎么那么慢,我们快赶不上喜宴……”
      金书曼推门而入,看到了江石盛装的样子,后半句话便化在了空气中。
      “怎么样?这一件还行吗?这可是我最好的衣服,如果不行我只能光着身子出去。”
      他的眼神转变地很快,立刻就是满脸的笑意,伸手抓了抓头发。
      “怎么会……”金书曼急忙调转了目光,笑容牵强尴尬,“怎么会不好呢,我的儿子是最棒的。”
      最后那句是真心话,他是最棒的,无论如何都要做最好的。
      只是为什么会那么像,从前没有发现而今,却连眼角那抹光彩都那么相似。
      江石微笑,走到母亲身边,搂住了她的肩。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地那么拖拉。”金书曼拧他的耳朵,却不及他个头高,竟碰不到他,心里有些酸涩,又带着些欣喜,怕自己控制不住感情,连忙低下了头,“快点走吧,否则真的赶不上你表姐的喜宴。”
      怎么会赶不上,江石低头浅笑,真正的宴会现在才刚开始。

      那是一双瞳色极淡的眼睛,死人般的灰白。
      “我们又见面了。”
      丁锐笑而不答,手中不知如何也变出了一把枪。
      “你猜猜谁会赢?”
      绿的手如枯柴,也许这样的风就能把他卷走。
      “我。”丁锐笑意愈显浓烈。
      绿一怔,恨恨道,“你太自大了。”
      “是自大还是自信要试试才能明白。”
      “好,我们……”
      那半句未出,绿却猛地飞了起来。
      丁锐眼明手快,刹住了行驶着的汽车。
      机车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轻松将绿甩了下来,最后落在一边,炸开了。
      他受到重创,额头的血顺着突出的骨流了下来,经过眼眶打了个转。
      他看到了一片血红,血红的路血红的人,那人有一头长发,披在肩上,穿着有些不伦不类。
      上半身是带帽的外套,帽边是一圈白色的皮毛,那些皮毛被绣在前襟,做成了一个十字的造型。她的下半身却是一条半截的印度窄腿裤,好象灯笼一样蓬了起来。
      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帽沿上的皮毛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和容貌。只是她右手伸地笔直,手里握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是阿意!他惊觉,身体却动不了。
      “为什么?”他张着嘴,血却从嘴里涌了出来。
      “问我?”她低垂着眼,冰冷地像一潭死水。
      绿伸直了五指,用力抓紧了地面,留下五道血痕。
      “我也不知道。”她把枪扔在了他面前,“你可以用这把枪杀我。”她呵呵地笑,“如果你还能够的话。”
      丁锐站在一边,抬了抬眼睛,慢慢走了过去。
      “我说我会赢。”
      眼睛的一角沾上了点血,他并不在意,灼灼的目光盯着绿,没有一丝怜悯。
      “阿意你到底……”
      阿意没有再理睬他,也没有看丁锐,只是将手插进了口袋里,看着燃着火的机车。
      为什么要救丁锐?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一份很难说清的感情。
      好象是本能,于是便出手。
      “对不起,我多事了。”言语里却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反而有些理直气壮。
      道歉只因为她知道,即使没有自己的出现,丁锐也死不了。
      怎么说呢?在这个世界上,祸害永远是很难消灭的。
      他忽然捏住了她的肩,感觉她的一身战栗。
      阿意回头,有些不可思意。
      为什么他们连习惯都一样,一样喜欢捏她的肩膀。甚至那温度和力道都一样。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是江石到了。
      “怎么?”
      “没什么!”她低头掩饰自己的错愕。
      他的手隐没在了皮毛之下,贴和着她的皮肤,好象立刻就能融在一起。
      他们便是这样,似乎立刻就能融合瞬间却又分开,若即若离,似爱非爱。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们的关系就是一种延续,一种可怕的延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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