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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欢喜城12-真正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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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达半倚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木制的小相架,褐色的边,有很多地方都磨去了光泽。
他托了托眼镜,光线折射到了相架上,一个美丽丰满带着奇特风情的女子冷漠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她从来就是这样,即使笑也透着股寒意。这一点倒是像极阿意,她们都是骨子里透着血腥和冷漠的女人,似乎和你亲近,但伸手却怎么也抓不着;怎么说,是血缘吧。
可偏偏还是会有傻瓜喜欢这样无情的女子,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像猫一样的瞳孔,懒散却又透着一股狠劲的眼睛都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拥有。看到她总是让人升腾起一股古怪的占有欲。
他还记得这个照片上的女人,不,他应该永不会忘了这个女人,她的名字…….
“杨宵意来报到了,大佬!”
阿意站地歪歪扭扭正站在门口。
杨宵意,这是他给她取的名字,是啊,是他取的。
他把相架向下,按倒在了桌上。然后拍拍沙发,唤她过来一起坐。
阿意撅着嘴不是太情愿,“我快走了,你又找我什么事?”
尤达拉她过来坐下,抚了抚她的头发,和她的接触总是充满了熟悉和温情,也许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他相信阿意也能感觉到。
“还是不愿意留下?”他有些失望,自己终究比不过一个丁锐。
阿意摆摆手,却没开口,对于丁锐,她是有用的武器,这样有用处的感觉才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才能赶走心里一直弥漫着的恐慌。
没用的东西可是从小便叫起的,她就是受凌迟之刑的犯人,从小便被一块一块剜着身上的肉,现在早就是人不成人,伤也不似伤了。
后来竟然又一次遇到了丁锐,算是缘分吧,他在小时给的温暖和关心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若不是他,她也活不到现在,更何况,他们之间…….
人变地太快,也许永远找不到过去的丁锐了,说来有些惋惜。
“那江石呢?”他忽然靠近,逼地她直视自己,“还有丁绿,一个与你同过生死,一个与你有肌肤之亲,他们又怎么样?”
阿意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寓意。
尤达却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我不会束缚你,但他们三个却会,同样的,他们的命运绳索也牵在你的手里,那三条线,切断一条便多一份轻松,还是……”
“你在说什么?”阿意一下站了起来,却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三条绳索?这是什么东西?她为什么要束缚他们?
尤达皱着眉,靠在沙发上,眼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到了桌上倒放的相架。
他同他们又不一样,他不会伤害她,他要的只是抓住生命中最后一点温情,也许是……亲情……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不该放阿意跟着丁锐离开欢喜城…….
从他们第一次分开,就应该切段他们所有的联系,那么也不会有后来的绿和江石。
“在你走之前发点牢骚都不行吗?”他勉强地笑,伸手插进了她的发间,也许他正在努力从她身上找另一个她的影子。
“走之前,和我拥抱!”他张开了手,口气是一贯的霸道。
阿意把手插在口袋里,仰天笑了起来,然后张开了手,向他走了过去。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里,紧紧抱着。
“我们都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存在,所以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珍惜我,我的阿意。”
阿意靠在他的肩上,忽然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熟悉到让她沉醉,真的很像,纵然是眉目间稍纵即逝的神情都那么相似,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禁不住与他接近,所以即使他是天上人间的主人,她都没怨过他恨过他,她还是那么傻,对她的感觉恨不下来爱不上去,矛盾地让她一遍一遍凌迟自己。
门轻轻合上,尤达舒了一口气,安静而黑暗的房间里只听得他的呼吸声。
“舍不得吧?”尖利的笑声来自沽漠,他从黑暗中隐现,更加妖艳的风华。
“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你何必这样嘲笑他?”锡恩双手绞在黑袍底下,一如往昔的温和。
尤达转过身,眼神锐利明亮,“废话就到此结束。”
他张开手一甩,一本黑色的册子落到了沽漠手里。
“江石已经通过了考验。”他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嘴角笑意正浓。
沽漠捧着册子望了望锡恩,锡恩却是挑了挑眉,示意他打开。
火漆着尤达家族的印记在黑暗中隐现着一种霸道的统治感,沽漠将册子翻开,几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了眼帘。
“人总算到齐了。”锡恩说地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然后…….”尤达靠在沙发上,十指交叠,眼神深邃无底,“然后,好戏才刚开始……”
阿意朝舒雅多瞧了两眼,从欢喜城出来她突然就沉默了起来,似乎也没有以前那样关心她,奇怪?阿意嚼着口香糖,忽然想起了锡恩的话,不由挠了挠头,也许,或许,可能……一抬头便看到丁锐瞥了他一眼,心一虚,赶紧地下了头。
唉!这个飞机什么时候起飞?起飞了之后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光景和未来?
江石忽然走了过来,坐在离他们不远处,这架是欢喜城的专机,会遇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他,自己的态度不好,也许让他困扰了。他望了她一眼,她勉强地笑笑,一定难看地要死,还不如不笑,他却是冷冷地望了她一会儿,眼底似乎隐藏着一些什么,她读不出,但却看出了危险,所以可能的话还是与他断了往来,他的眼神很存在给她不安全感,奇怪,一个本性敦厚的人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天上人间的关系;
说到天上人间,这一次她和他捅了个大篓子,那些等着极品诞生的政客和□□大佬个个空手而归。
想到这个又禁不住望了江石一眼,晒成棕色的皮肤,线条分明的肌肉和轮廓清晰的脸,仔细看来竟有几分熟悉,真傻,原本就是相识的人自然熟悉…….
又一次发病,她的脑袋比以前更加迟缓,这样下去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会死掉……死掉,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舒文……
半眯着眼,抬头看到丁锐的嘴在一张一合,想努力听清他在说什么,可是意识越来越远,身体也控制不住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舒雅将外套脱了下来,覆在阿意身上,到底还是个孩子,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
看她额前的散发,不禁伸手过去,替她拨开刘海。
手却半道被丁锐截住,他不言语,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竟有警惕的味道。
舒雅心头一悸,慢慢抽回手,嘴里泛着苦涩,却不能言说,这样的感觉是最最痛苦。他们之间看似离散,可现在却连一个她都容不下。
丁锐原本是个外来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他从那里来,只是他出众的外貌和一身独特的气质吸引了在这里占山为王的乞丐孩子们。
从开始的好奇到后来的排斥直到接纳,丁锐与阿满也越来越熟悉。
他在她被赶出家门的大雪天,将她带到了孩子乞丐帮驻扎的桥洞下,并对众人说,那是他妹妹,他会照顾她,当然在座的也都要帮助她。
于是在家庭之外,她却意外得到了温暖。
于是一个个被母亲惩罚性饿肚子的日子,总会伸来乞丐帮的手,一起躲在桥洞下吃大杂烩火锅,说些乱七八糟的笑话成了最佳的娱乐节目。
做为乞丐孩子王军师的丁锐得到了所有小乞丐的绝对信任和敬仰,但他一直很沉默,总是在他们欢笑的时候默默看着,即使到最快乐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地笑笑,那个时候他的存在对阿满来说是绝对的神秘,但也透着一股温情,从未有过的温暖。
那一晚,风平浪静,天上星星出奇地多,她看着天上,已经忘了到底是第几次进出精神康复中心的大门,这一次回来也许过不了几天又会进去。
原本进这样的医院不是她的本意,她心里清楚地很,自己没有疯,她比任何人都来得正常。但那个她叫做母亲的女人指着她的鼻子说阿满是疯子!她生了一个疯女儿,并把自己砍的伤拿去给左邻右舍看,说那是阿满干的。
阿满知道母亲恨她,而且琢磨了那么多年,她也知道了一些来龙去脉,多少给了自己一些心理的安慰,最起码她是有原因的恨自己;那个时候她早已学会不辩解,这是一门很高的功夫,不经过切肤的痛是学不来的;她只看了母亲一眼,然后被塞进了白色的车里。
这样进了又出,出了再进,渐渐地,她也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从舒文死后她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也许她真的疯了。
因为那一个晚上,她执起了刀,对着母亲砍了一刀又一刀。
血溅在她脸上,咸而腥,却是很温暖,她贪婪地感受着,母亲没有给过她一丝温暖,她一直以为母亲的血都是冷的,原来,她的血却是这样热地沸腾。
无路可逃,母亲的身体像木偶般躺在地上,瞳孔泛着病态的白,直直看着她,好象随时会跳起来将她鞭打一顿。
她恐惧地缩在一边,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是人都知道,她当然明白,自己命不久已。
“离开这里,到那里都行,就是再也不要再回来。”
一个鼓囊的包塞进了她怀里,她没站稳,被推出了几米,才清醒过来。
她还记得丁锐穿了一件黑色的休闲的西装,体面而英俊。
这段时间他去做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他离开乞丐帮已久,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快走!还楞着干什么?”
风把他的头发吹了起来,他的脸在星光下很模糊。
“这里的一切我会处理。”
“我……”
“快走!”
他背后有个白色的人影,愈趋愈近,她捂着嘴,双腿却迈不动。
“快走啊!”
她看着,那一路的血滴了过来,放大的瞳孔像鬼魅一般闪着鬼火,她的手越伸越长,指向她,要抓住她。
她转身不顾一切地跑,不再回头不敢回头……
“别过来!”
阿意大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瞪着她,她惊恐地向四周看,原来还在机舱里,身体立刻瘫软了下来,额头上溢满了汗水。
为什么连梦都那么真实……
一双温暖的手覆了上来,在她的额头抹了抹,带着男人特有的烟草的味道。
“我们到了,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