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章 ...
-
尤渡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影说道：“如果不是这个答案，我的决定也会不一样。”
尤渡：“所以？”
影：“所以，我现在一定会和你一起去。”
尤渡：“……”
尤渡叹了口气，说道：“这又是何必？我一个人，可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我发誓。”
影点点头，说：“我知道。但你全身而退没用，你本身便不是一个人。别告诉我，你前脚还在想着晞子，现在就已经把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影突然提起晞子，倒是叫尤渡有些措手不及了。他疑惑道：“这与晞子又有什么关系？”
见尤渡如此轻易便跳进了自己设下的全套，影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他的语气轻快，说话的语速更是快，就仿佛一串连在一块儿的鞭炮，炸的尤渡哑口无言。
影：“怎么会没有关系？你要带上晞子，可晞子才多大？一岁都没满，话不会说，路也不会自己走。你是她的父亲，那我便来问你，你的女儿一日要吃几餐，每餐冲多少奶，辅食如何添加，又该添加多少？什么时辰要睡觉，又是什么时辰会睡醒？她每日喜欢玩什么，不喜欢碰什么，衣裳该怎么穿，脏了该如何换洗……至今为止长了几颗牙，又会说几个词？”
尤渡：“……”
尤渡为难的看向姑姑。
若是个把月前，这些问题该如何回答，尤渡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这昏迷加失踪，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与晞子接触，小孩子长得快，性情习惯变化更是快，现在再来让他说，他确实是不太能说得清楚。
姑姑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尤渡。
影不无得意的看着尤渡，打击他道：“哎哎，你这个父亲当得，可真是十分的尽职尽责呢！”
尤渡没底气的想要为自己狡辩一二：“我……”
“我什么？”影不客气的打断他，说道：“你到时候过去了，只怕自顾都不暇，还有精力照顾那么大的孩子吗？刚才的那些问题的答案，我全都知道，你要是还想带着女儿走，就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尤渡：“……”
尤渡心中几番挣扎过后，终于在姑姑鼓励的目光下……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计划通的影控制不住的欢呼了一声：“我去收拾东西！”
尤渡：“……”
至于这样开心吗？
不过……这好像是他到现在为止，看见影最开心的一次啊！
“这个孩子，看来真的是很喜欢你。”姑姑微微蹙眉，忍不住提醒尤渡道：“但我总觉得，他有哪里让我感觉很奇怪。”
尤渡道：“这孩子性情确是难测，不似同龄人。”
姑姑：“若只是这样倒是简单。我是觉得……唉，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什么。他平素看着也挺正常，待谁都不亲不疏，有礼有节，可我就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尤渡打断姑姑反反复复的碎碎念，抓住重点，问道：“你说影他……有礼有节？”
姑姑点头：“对啊。怎么了？”
尤渡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他只是有点怀疑，有礼有节这个词，真的是在形容影吗？
想想影对他，可是好像从没有有礼有节过，基本上都是处于想嫌弃就嫌弃，想训斥就训斥，根本就是半点也没有将他当做年长者的尊重啊！
尤渡原本还以为，影是心理有创伤，所以对谁都这样全身带刺，结果，现在看来，其实这一身的刺儿，只是扎他一个人吗？
得出这个结论的尤渡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要庆幸还是悲伤。
苦思冥想也半天也没有说出半点实质性东西的姑姑最终放弃了，她拍了拍尤渡的肩，说道：“总之，你自己小心吧。有事就勾玉呼叫一声，千万不要自己憋着。你这性子啊……若是肯不这样事事自己忍着，该少吃多少的苦头的啊！遇见难处找人帮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丢人事。”
被姑姑摸得一清二楚的尤渡只好无奈苦笑：“倒不是丢人不丢人的问题。只是从前都是一个人，自然也就习惯了遇事自己处理。当然，若是当真解决不了，我也不是傻子，一定马上找救兵。”
姑姑：“哦？听你这口气，是非得等到无可奈何了，才肯与我们说一声？”
尤渡：“……”
尤渡一脸真诚的干笑的道：“这不是……杀鸡焉用牛刀。”
姑姑：“……”
姑姑叹了一口气，说道：“尤渡，你记住，不管从前如何，现在的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们这些朋友，还有……”
姑姑话锋一转，突然略带调侃的对尤渡道：“就算是怕麻烦我们这些朋友，你总不该害怕麻烦你昨晚那位……”
“等等！”尤渡立刻叫停了姑姑，他忍不住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确定无人再偷听偷看之后，方才小心翼翼的拉着姑姑轻声问：“您……您在说些什么呀？”
姑姑看尤渡紧张兮兮的样子，还以为他是害羞，于是便安慰道：“双修嘛，我懂的。不论是神鬼妖仙人，双修都很常见啊！虽然说双修对两个人都有好处，你也没有占他什么便宜，但是说到底，欢情也是情，你啊，该开口的时候就开口，不用顾虑太多。我觉得他应该很喜欢你啊，你有什么事情，他大约是不会拒绝的。要是在你身上这样宣示完主权之后还爱答不理，那可真是该被一人一口呸死。”
尤渡：“……”
尤渡有一点闹不明白：“您说的宣示主权……是什么意思？”
“欸？你不知道吗？”这回轮到姑姑奇怪了：“一般来说，如果两个人双修合拍，就会在对方的身上留点气息，你今天这一身……您的那位双修对象，也算是小心眼到了极点了。”
尤渡又想到了之前八岐在他身上留的印记，对姑姑说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深以为然。
他举起手，说道：“我带了手绳的，还是没有办法压制他的妖气吗？”
“妖气？谁说那是妖气。”姑姑更疑惑了：“不管是何等身份，双修之后在对方身上留的气息，都只是为了震慑旁人而已，只有强弱之分，没有族类之别。你……全都不知道吗？”
尤渡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从未与人双修过。可能……”理论知识不是很过关。
“这样啊……”姑姑了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叹气：“实不相瞒，我也没有过。”
尤渡略感惊讶：“那您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看不出来，姑姑居然是这样热爱学习的妖怪吗？
姑姑伸出翅膀来“啪”的派了一下尤渡的脑门，恼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没找人双修过，就不能遇见别人双修？你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尤渡：“……”
尤渡揉着脑门，心想，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当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被人围观啊！
说到底，又不是什么好事，他一点也不想人尽皆知啊！
这也太羞耻了！
回到房间将自己仅有的几件衣物收拾了一下，尤渡刚想感叹自己这家搬的轻便，却没想到，一打开门，便被姑姑狠狠地打了脸。
诚然，尤渡的行礼的确是轻便的，但是架不住姑姑给晞子收拾的多啊！
姑姑拉着尤渡给他介绍那堆了一地的大包小包：“这是晞子最近喜欢的几种糊糊的配方和材料，这是她最近爱玩的小玩意儿，这是她日常的衣物……唉，剩下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你自己到时候拆开来看就是。要是不明白是做什么的，问影就好了。——对吧，影？”
行礼轻便程度和尤渡有的一拼的影默然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矜持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答应的好。
虽然明白姑姑的一片拳拳爱心，但是尤渡将包裹简单查看一遍之后，还是觉得可有可无的东西居多，实在没有必要都带上。再说……“带这么多东西，我们也拿不下呀！”
“谁让你自己拿了！”姑姑袖子一挥：“谁要把你带走，谁来负责处理这些行礼！我就不信，藤原家还缺这点钱不成！”
等得无聊刚跨进后院门的藤原道长：“……”
姑姑内心：呵。老娘就是专门说给你听的，如何？
道长走近，看了一眼那大包小包，也不推辞，直接便道：“我找人来搬。”
尤渡客气的说了声：“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谁叫我要把你带走呢？”道长顺着姑姑的话随口调戏了一把，又看向站在尤渡身边的影和姑姑怀里抱着的晞子，问道：“这是……”
“这是我弟弟。”尤渡从姑姑怀里把小姑娘抱过来，说道：“这是我女儿。”
道长：“……”
道长瞧瞧瞥了眼姑姑，试探着问道：“那这位是……夫人？”
尤渡：“……”
姑姑：“……”
尤渡：“是朋友。”
姑姑强调：“很纯洁。”
道长：“那孩子的母亲……”
尤渡：“过世了。”
他这句话可没有诅咒谁。毕竟晞子的生母的确已经死去。
道长的神色瞬间便悲痛了起来，说道：“节哀。”
尤渡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影默默的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道长的悲痛来得快去的也快，在眼泪流下来之前，便已经烟消云散。
他收敛好了情绪，说道：“既然东西都收拾好了，那我们便走吧。”
尤渡点点头，他托姑姑帮自己与其他人道别，随后便沉默的一手抱着晞子，一手牵着影离开了庭院，虽然明知早一步迟一步，今日终归要离开，可是行到大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舍不得。
终究还是舍不得。
这座庭院很温暖，与庭院中的人朝夕相对这样久，怎么会没有羁绊呢？
回溯自己数千年的生命，似乎之前那样长久的时光，竟还没有现下短短半载与人结的缘多。
这半年的时间啊……他真的过的很开心。
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是现在，他好像，没有原本那样孤单了。
牛车一路平平稳稳的行驶到了藤原家的宅邸。
和源氏的那种古老压抑不同，光是在院墙外面看着，尤渡都很想感慨藤原家的有钱。
“古往今来，权势和财富似乎总是密不可分。拥有财富未必能够拥有权势，但拥有了权势，却必然能够拥有财富。”道长跳下牛车，想要伸手去扶尤渡，却被尤渡躲开了。他也不恼，仍旧是笑着道：“不过啊，我觉得过分奢靡了一些。先生以为呢？”
尤渡淡淡道：“确是奢靡了些。但你其实很喜欢，不是吗？”
道长愉快地笑了一声，他道：“我喜欢漂亮养眼的东西。如果能够叫我欢喜，那么付出的代价高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尤渡不置可否，影扯了扯他的衣袖，皱着眉道：“我晕车，胃里难受。”
“晕车？”尤渡从随身带着的小荷包里翻出颗陈皮丸来，让影含在嘴里，问道：“很难受么？想不想吐？”
影舔了舔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眼前人指尖微凉的触感。他微微摇了摇头，说：“还好。应该不会吐。”
道长在一旁“好意”提醒：“真的难受的话，还是吐出来比较好。”
影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更虚弱了：“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来，可是胃里难受，这宅子好大，也不知道要走多久……你背我好不好？”
“早上没吃东西？”尤渡担忧的看了影一眼，他严重怀疑影不是晕车，而是饿的胃疼。
影四肢发软的点了点头。
眼看尤渡就要答应，道长忍不住道：“让下人背就是了。你背着他，孩子谁来抱？”
“我不要别人背！”十分虚弱的影忽然颤抖了起来，他用力的拉住尤渡的手，眼中满是无助与恐慌：“我不要别人碰我！求求你了，实在不行，我自己可以走！”
道长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心说你本来就能自己走，演什么戏呢。
尤渡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别害怕。”他半蹲下身，轻声道：“上来吧，我不让别人碰你。”
影怔怔的看了一眼尤渡——不知道为什么，他演了那么久，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却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影小声问：“晞子怎么办？”
尤渡平静的道：“我可以一只手抱着她。”
道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索性道：“你背他，孩子我来抱……别这么怀疑的看着我，我的侄儿都好几个了，又不是没碰过孩子。你就在旁边，难道还怕我对她不利吗？”
尤渡赶紧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谢谢小公子，实在是很抱歉。”
“你的确应该抱歉。”道长接过孩子，心里莫名不爽：“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麻木冷漠的一个人吗？”
尤渡：“……”
他可以说是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忘恩负义？
终于“如愿以偿”的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百遍。
何必急于这一时呢？这下可好，演戏演过了头，一点也不愉快。
伏在那个人的背上，影第一次感觉到了……愧疚。
对不起呀……尤渡。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四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