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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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道长说：“看来，先生是个直爽的人，并不喜欢绕弯子呢？”
尤渡淡淡道：“并非直爽，只是听得嫌累，细想之下，只怕小公子说得更要累。既然如此，何不大家都轻松一点呢？”
“哎哎，真是体贴呢。”道长感慨的叹道：“先生不知呢，这世上，总是有许多人，是热衷于绕圈子的。似乎，只要把时间拖得更长，他们就能够从中感受到更被重视的感觉——实在是惹人厌烦呐！”
尤渡默了片刻，方才道：“小公子若总是如此，还真是辛苦。”
道长微微笑了笑，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我习惯了。……哎，不提那些了，说来，先生您当真要在下直说吗？”
尤渡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数息之后，道长垂下眼眸，轻叹道：“先生大约是会下让人无法拒绝的咒吧？”
尤渡直接道：“不会。”
道长轻笑：“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中招了呢？分明……不想那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的。”
尤渡道：“你的所思所想，都是你自己的一念。”
道长又笑了，并且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说：“不管您愿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您的确有着一种魔力，一种讨人喜欢的魔力。如果真的能够与您朝夕相对，我想，我大约能够长命百岁。”
尤渡敏锐的捕捉到了道长所说的重点：“……朝夕相对？”
“不错。”道长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微微犹豫了一下，方才道：“这似乎是很冒犯，但道长的确想让您……到我的身边来住一段时间。不过，您千万不要误会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完全只是因为……”
“因为听到了一些传言，还是查到了一些东西？”尤渡的神色依旧平静，静的宛如枯水：“会来找我，您大概，已经确定了我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道长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道：“先生为何要用‘东西’这样的形容呢？”
尤渡讽刺的笑了笑，反问道：“不然呢？”
道长道：“您于我而言，乃是可遇不可求的贵人。倘若您愿意答应，待到来日，道长必然修建庙宇宫观，为您祈福。”
尤渡淡淡道：“这些话，都大可不必说。我只想问公子一句，可曾听闻过，座敷童子的传说？”
“自然，”道长道：“先生何出此言？”
尤渡道：“传闻，座敷童子只要降临到哪户人家，那么那户人家就会繁荣兴盛。于是，便总有一些人，因为渴望永远的留住座敷童子，而施法束缚住她，将她困在家中，使得她永远也无法离开。”
“人心总是永远也无法满足。道长大人，您能否告诉我，若我答应了你的请求，去了你的家中，那么，最后的结局，是否可能比座敷童子更加的悲惨呢？”
道长微愣，说道：“先生这是不信我？”
尤渡道：“我为何要信你？”
“你说的庙宇宫观，我不在意。人世间的权势财富，亦非我所求。你许诺我的东西，我一样也不感兴趣，既然如此，又何必莫名将自己的自由与安危，交托到一个初次见面，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手中呢？”
道长想了想，问：“为了晴明？”
“你想多了。”尤渡直接道：“我不过在他家中借住，若是要走，谁也拦不住，谁也找不着。”
“唉——”
道长长叹一声。
他道：“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不想贸然就提，先生您却非要逼我说出来，何苦？”
尤渡道：“早晚是要说出来的，还是早些说明白的好。”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尤渡不语。
道长再问：“一点也没有？”
尤渡沉默半晌，终于还是道：“有。”
道长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来。
他觉得很有趣。这个人方才还在和他说，不喜欢兜兜转转，眨眼间，居然都已经将这手段玩的这样娴熟了。
道长想，他刚才说，尤渡让人拒绝不了，大约还真不是逢场作戏客气一下。在能够洞悉人心的存在面前，一般来说，是会觉得很不舒服的，但是偏偏，尤渡的通透，能够让他做出最让别人愉悦的事情，说出最让别人欢喜的话语。
这可真是个宝贝。
“我提出来的，你不喜欢。没有关系。”道长说：“你想要什么，大可以说出来。只要于性命无碍，我都答应你。此诺必践，绝不反悔。”
“于性命无碍便可？”尤渡故意道：“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
道长似笑非笑的反问：“你会这样做吗？”
尤渡沉默不语。
“就算真的这样做也无所谓。”道长淡然道：“我无所谓。”
尤渡无奈的道：“你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毫无敬畏之心吗？你还这么小，心就已经这样麻木了，等到将来，可该怎么办才好？”
道长淡淡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您究竟想要什么？”
尤渡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不知为何，道长总觉得，他的眼中，包含着一种，叫做“悲悯”的情绪。
“怜悯”是道长最讨厌的东西，可眼前这个人的眼神，似怜非怜。人，是永远不会对另一个人，报以这样的情感的。
似乎只有神明才会如此。
神明……吗？
道长在心中冷笑。这世上的神明啊，何时会对座下的凡人，报以这样悲悯的目光呢？
神见世人如蝼蚁。一如世人见蝼蚁。
轻若尘埃，不值一顾。
“我可以许诺你十年。”尤渡缓缓的道：“我会留在你的身边十年，然后离开。至于所求，则十分简单，结一个契约就可以了。”
“不伤害对方的那种契约？”
尤渡点了点头，说道：“说不伤害太严重了，不妨碍就可以了。”
“你就这么害怕变成‘座敷童子’？”道长觉得有点稀奇：“你这个条件，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就像你一开始说的，你可以不答应我的。”
尤渡坦诚道：“我倒是想拒绝，但我实在是怕了你了，道长大人。”
从见到对方第一眼，说第一句话开始，尤渡就知道，这是个极为难缠的可怕角色。
不达到目的，他是绝不会罢手的。
尤渡诚然也考虑了晴明，但不管是他还是晴明，总之都不会害怕道长本人就是了。
尤渡怕的是麻烦。
这人心思深沉又巧舌如簧，野心勃勃意气风发，还心狠手辣的紧，就算不做朋友，也不能与他为敌。
否则，后患无穷。
尤渡心想，在道长身边住十年，和在晴明家里住十年，差别其实也不算很大，都是一个落脚的地方。
好吧……差别大约还是有点大的。不管怎么看，都是在晴明那里比较的开心。
“什么时候住过来？”不等尤渡回答，道长便自顾自愉悦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这几天吧。”
尤渡：“……？”
尤渡惊了一下：“很着急吗？祭典结束之后也不迟啊，我总要和晴明……”
“我会告诉他。”道长淡淡道：“祭典结束之后，又该有人闲的发慌了。”
尤渡：“……”
额，看来藤原家的家庭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让人忧心啊……
尤渡不禁有些头疼的道：“你确定这样没关系吗？”
作为一个喜欢犯懒的人，只要一想到将来可能要面对一台子不省油的灯，尤渡就觉得脑仁疼。
想他从前和某个让他提都不愿意提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教教书顺便帮着出谋划策一把，怎么说也不至于沦落到还要去应对深宅大院的勾心斗角啊！
又不是宅斗话本。
“有什么关系。”道长不是很理解尤渡头疼的点，他淡定的道：“难不成，只许他们各自养一院子的门客，却不准我安心供奉一个么？”
尤渡心想，你要是也招一院子，我大概会比现在安心。
于是，尤渡十分诚恳的建议：“其实，你也可以多找些人的，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到底不怎么靠谱。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的，真的。你不要太迷信。”
迷信少年藤原道长：“……”
迷信怎么了！这年头，这还不准他迷信一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怎么了！
老百姓求神拜佛的时候他尤渡怎么不站庙门口劝众生别迷信呢！
分明就是双标！
“呵呵。”冷笑了两声，道长幽幽道：“信不信在我，做不做得到在你。要是你当真这般没用，我自然也不可能做什么善男信女，继续供着你。欺世盗名之辈，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尤渡：“……”
尤渡小声的在心里吐槽，道长什么时候做过‘善男信女’？
这个词光是看，也和他十分的不搭呀！
大约是目的已经达到了，恨恨的说完之后，道长便没什么好脸色的离开了。尤渡叹了口气，心想，这位未来权倾朝野的大人今日为了说动自己，居然肯陪着在拥挤的人群中呆了那么久，也是很难为了。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领这个情。
就在尤渡进行着日常的自我嘲讽式娱乐活动时，身后忽然悠悠的传来了一道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声音：“你真可怜。”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四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