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葛叶 ...
-
尤渡虽然可以知道每一个妖怪的名字，但他很清楚，这绝不包括那个妖怪的招式。
更不必说，他还能够从这爆发出的强大妖力之中，感受到丝丝缕缕熟悉的气息。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从前认识。
可是……什么时候认识，又是因何认识的呢？
尤渡完全想不起来了。
浓烈的悲伤弥散开来，尤渡几乎被这强烈的哀伤压迫到窒息。原本还无云的夜空此刻穹顶低压，一星一星苍白的闪电宛如活蛇一般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游弋，燃起的冲天狐火将草屋焚烧，尤渡似乎听到了一声炙烤灵魂的嘶鸣，但这嘶鸣只有仅仅一瞬，因为在那一瞬之后，那几名阴阳师，已经永远不复存在。
没有轮回，没有来生。彻彻底底的消失的干干净净。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尤渡无法想象，如果今天自己不在这里，那么事情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是梦魇中的样子吗？
那被死亡的钟声与无处可逃的火焰所笼罩的都城，又究竟是梦魇，还是真实呢？
在暴雨倾盆而下之前，尤渡仍旧是背上一个，怀里一个，带着羽衣和爱花，穿过了稻田，重新回到了那已被焚烧殆尽的草屋。
火光重重之中，尤渡看见了一个身影。
他知道他的名字，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竟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
“玉藻前。”
尤渡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火焰之中站立的人影，似乎是有些不解：“你为什么……做这样的打扮？”
狐火之中的女子转过身来，原本应是温婉的面容之上，此刻布满狰狞，却又在看到尤渡怀中的两个孩子时于一瞬间消弭。
“羽衣，爱花！”
燃烧着的狐火熄灭，穹顶之上的乌云散去，披散着一头乌发的女子冲向尤渡，仿佛痴了一般的抱着两个孩子又哭又笑。
尤渡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玉藻前。是极其罕见的大妖怪九尾狐。他来自于涂山，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绝代容颜。但尤渡能够百分之一百肯定的是，玉藻前他是个男人。
尤渡的确是失忆了，但他自认为，他从前认识的玉藻前，应该是没有女装这种癖好的。
所以，现在出现在尤渡眼前的玉藻前，实在是很让他震惊。
“此事说来话长。”
情绪宣泄完毕，玉藻前重又恢复了原本优雅的仪态，即使是抱着两个孩子，即使是顶着一张远不如原本容颜的面孔，但他却就是能够做到一语一笑，皆勾魂摄魄。
“你用隐匿咒隐藏了孩子们的妖气，我感应不到他们，还以为……”玉藻前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已经被狐火焚烧成废墟的草屋，默了片刻，便释然道：“虽然这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但是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索性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以。算来昔年东海一别，与尤渡你，也有千余年未见了吧？”
“诶……”突然被提及往事，尤渡有些支支吾吾的道：“应当是有了吧……”
“咦——”玉藻前惊讶的看着尤渡，肯定的说道：“你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了。对吧。”
“算是吧……不过我还记得你。”尤渡说：“虽然不记得和你的往事，但我记得，我应该是认得你的。”
玉藻前无语道：“说到底还是失忆了。”
尤渡：“……”
尤渡有点不好意思的承认道：“好吧。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唔……你现在要去哪里？”
玉藻前说：“去见我的一个好友。她就住在这不远处的山中。我今日原本就是去拜访她的，没有想到……幸而有惊无险。既然草屋已经被烧掉了，那就暂且去她那里暂住一段时间吧。一起么？”
尤渡踟蹰道：“我可以吗？”
玉藻前点点头，说：“她是一个很有学识才华的人呢。如果尤渡你想要记起来，她或许可以帮上忙。”
尤渡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选择跟上了玉藻前。
说实话，尤渡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想不想恢复记忆，他之所以会跟着玉藻前前往，只是因为，玉藻前是他到现在为止唯一认识的故人，这让尤渡终于对这个千年后的世界产生了一丝真实感与认同感，确定了这个世界仍旧是他应当存在的世界。尤渡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玉藻前，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或许，跟随玉藻前去拜访那位“友人”，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玉藻前的友人住在京都附近的一座山中，这座山其实并没有玉藻前形容的离草屋那么近，至少，比尤渡想象的要远一些。
友人的名字叫做葛叶，是一名女子，或者说，是一只白狐。
玉藻前简单的同葛叶说了一下孩子们的情况，葛叶将羽衣和爱花安置好之后，才终于出来拜会尤渡。
“让您久待了。”
尤渡微微颔首：“您太客气了。”
玉藻前方才已经和葛叶说过尤渡的情况，但葛叶却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的打算，她只是笑着对尤渡道：“尤渡大人其实并不需要我来占卜吧。”
尤渡犹豫道：“我……”
葛叶：“所以，尤渡大人并没有迫切的想要找回记忆，对吗？”
尤渡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葛叶认真的看着尤渡，眼底带着一丝悲悯。她说：“如果是忘记了的，那么一定有忘记的理由。尤渡大人连理由也不记得了，那么忘记了的事情，也还是忘记了更好吧？”
“或许是这样。但是……”尤渡想了想，说道：“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我终究不是完整的我。终有一日，我是要找回它的。不过，不是现在。”
葛叶微微的笑了。她问道：“那尤渡大人想要在什么时候呢？”
尤渡下意识的扯了扯垂落的长发，笑着说：“现在还不知道呢……大约是等我更坚强，足够勇敢去面对过去的时候的吧！”
说完，尤渡看着照看完孩子，走出房间，并且回复了原本容貌的玉藻前道：“孩子们好些了吗？”
玉藻前走过来，坐下，说道：“现在很稳定。”
来寻葛叶的一路上，尤渡也算是了解了玉藻前的故事，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宽慰遭遇如此悲剧的玉藻前，又或者，玉藻前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宽慰。
他并未因为妻子的离世而绝望，因为羽衣和爱花的存在，因为他们是他与妻子血脉的延续，他仍旧怀抱着爱与希望。
羽衣和爱花，是玉藻前的一种救赎。
葛叶为玉藻前泡了一盏茶，笑着说：“是你没有尝过的新茶呢。”
玉藻前尝了一口，忍不住调侃：“是因为尤渡的到来，所以才换了吗？”
葛叶笑而不语，尤渡连忙道：“并不是啊……”
葛叶眨了眨眼睛，说：“其实是哦。”
尤渡：“……”
眼看尤渡的脸微微泛红，葛叶与玉藻前一起笑了起来，等到他们笑过，玉藻前方才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先前与你道别后，我绕道去了京都，看了一眼你的孩子。”
葛叶端着茶的手微微一滞。
玉藻前说：“他天赋惊人。将来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阴阳师的。但是……他的父亲几日前过世了。”
葛叶的神情有些哀伤：“相逢离别皆有天命，谁也不能抵挡与改变。如果这些就是晴明所需要经历的命运……”葛叶低叹了一声，忽然转换了话题，问道：“他的老师贺茂忠行对他好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葛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