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木兰是女郎》一颗发财树

6、第六章

　　尽管李木表情挣扎内心尔康手朝众人呼喊“你们别走”，周遭的人还是很识趣地绕开他们走。

　　李木避无可避，一脸无辜地看着陈明舟，试图用“今天天气真好”这样的万能语句开场。

　　李穆兰短暂又悲情的一生中最鲜亮的颜色莫过于陈明舟，但陈明舟给李穆兰是伤害也是致命的。从轰轰烈烈的私奔，到最后刻薄狠毒的一杯毒酒，就已经说明了这一切。从男性的角度来看，陈明舟也许是喜欢过李穆兰的，但是那种喜欢太过单薄，抵不过陈明舟的前程官途，也抵不过同性这道坎。

　　年少的感情总是轰轰烈烈不同凡响，却犹如烟花，越是绚烂就燃烧得越快，长不过一瞬。

　　陈明舟执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关怀：“兰儿这次清减了许多。”

　　李木：“……”

　　咦，我的鸡皮疙瘩快兜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拽回自己的手，忍着恶心暗自平复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陈明舟见他低头不说话，以为他还在气自己病中没有去看他，急忙解释道：“你生病的时候正好书院大考，我请不得假。兰儿可是生我的气了，这般避着我，踏青时我让二妹妹喊你你也不现身见我。”

　　正如妹子看妹子，一眼就知道对方是白莲花还是绿茶biao，男性看男性，对对方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那可太清楚了。

　　李木被他这番硬凹的深情人设给恶心得不行，不愿耽误学业就不愿耽误学业，还要装出一副有苦衷的模样。

　　虚伪！

　　李木心中唾弃了他一番，为了保持人设，不得不低着头柔声回应他，“没有生气。”

　　佳人颔首，露出衣颈里的一片雪白。

　　陈明舟看的痴了，欲要亲近一二，忽想到刚才表妹不愿让自己碰的手，犹豫着道：“表妹，你……你是不是生气我们家更改婚约，让你做姨娘而不是正妻的事”

　　李木抬头:“？？？”

　　“虽然不能给你正妻的位置，但在我陈明舟心里你永远是我的正妻！”

　　李木：“……”

　　虽然我是个直男，但是这种语录我真的很熟悉，扑面而来的渣男气息。

　　改妻为妾这件事李木其实并不生气，一来他不是李穆兰，对陈明舟没有那种强烈的感情，二来他知道娶一个男子为妻和娶一个男子为妾，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当年他父亲挟恩图报，陈崇晟能把他接到府中养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婚约本来就是为了瞒天过海编造的，随着李穆兰的年龄增大，这桩婚约反而变得尴尬起来。

　　因为陈明舟对他的喜欢，就连他这个人在陈府的存在都很尴尬。

　　唉，如果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李木走神的这会儿，陈明舟已经讲到“如若你不肯我们一同抵抗大不了就是私奔”这段了，李木没心思听他念念叨叨这些儿女私情，转身就要找个方向绕开他回去。

　　陈明舟站在路中间不肯让，执着地问他，“兰儿你觉得意下如何？”

　　李木一心想着要怎么离开陈府，并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随口应道：“随便你。”

　　李木以为“随便你”的意思=“随便你干什么但是请不要带上我”，结果陈明舟这货作死的时候就把他给带上了，用实力演绎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

　　就在李木回去以后不久，春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还失手打翻了一个花瓶，她十分紧张地对李木说道：“大公子为小姐的事和二老爷大吵了一架，把老太太都给气晕倒了，现下正被二老爷家法伺候。”

　　李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明舟真是活该！

　　春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他不停地走来走去，“大公子若被打出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大公子这般为了小姐，恐怕以后老太太会为难小姐。”

　　李木一边乐一边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急出了汗的春花，一杯自己慢慢喝着，他倒是优哉游哉，“你急什么？反正也是以后的事情。”

　　春花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要是二老爷气的把我们赶出府去怎么办？”她又跺了跺脚，埋怨道：“大公子怎么一点成算都没有就要和二老爷争吵，这是要把我们小姐架在火上烤啊！”

　　李木倒是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脱离陈家的好办法。

　　说曹操，曹操就来。

　　有丫鬟来传话说二老爷让表小姐去一趟书房，李木连春花都没带，急匆匆就跟去了。

　　这是李木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见到陈崇晟本人——这个曾经心狠手辣毒死了李穆兰，以后可能也会把自己毒死的男人。

　　陈崇晟长得并不是一副坏人的样子，他甚至长了一副清廉端正的好相貌，负手站在窗户边，见李木来了，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暮春三月。花嬷嬷抱着你，你那时还在襁褓里，巴掌那么大，因一路颠簸哭的不停，一见到我，你却笑了。那时我就觉得，这孩子与我有缘。”

　　李木安静听着没有打断他，任凭他追忆往昔。

　　他继续道：“你长大一些之后，张氏生了妤儿，十分疼爱，你那时候羡慕，私下里偷偷喊我叫爹。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听闻你在女学里成绩很好，每一科都是魁首，你同你父亲一样聪敏好学。当姨娘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有些苦衷在里面，你还小，要等你长大了一些才能告诉你。”

　　李木倒是有些惊讶，看样子陈崇晟对李穆兰还有一些长辈之情的，上辈子居然默认陈明舟毒死李穆兰……

　　人的感情说起来还挺复杂的。

　　李木没想含蓄，他想了想，打了个直球：“姨父，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陈崇晟一脸讶色地看着他，“你……花嬷嬷告诉你了？”

　　李木摇摇头，把这个锅甩给夫子：“上礼仪课夫子讲女子的生理构造，我发现我与她们……不太相同，便猜想自己不是女子了。”

　　见陈崇晟的沉默不语不知在沉思什么，李木连忙挽回道：“我后来问了花嬷嬷，才知自己竟是男儿身，怎么还能嫁给明舟表兄，婚约……自然是做不得数的。姨父，穆兰虽小，但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告诉别人。我发誓这个秘密此生不告诉第三人。只是，穆兰有一事相求。”

　　陈崇晟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何事？”

　　李木的手心紧张的冒出了汗，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穆兰既已是男儿身，怎么还能继续待在女学研究针黹女工？穆兰若是不学无术，恐无言见九泉下的父亲。明舟表兄……恐怕眼前他还回缓不过来，误会了您。不若……”

　　说罢，他双膝落地，朝面前的人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求姨父让我出府游学。”

　　这头磕的着实用力，李木抬起头的时候，额头已经红了一大块。

　　桃花眼露出的执拗让他想到了从前的那个故人，不畏天颜，不惧权贵，一身傲骨铮铮。

　　过了良久，陈崇晟叹了口气，露出了妥协的意思，“罢了。”

　　二人在书房商量了许久，这才拟出了一些章程。

　　李木以后便叫李穆，拿着陈崇晟的亲笔手信去距离徐州很远的通州清远书院读书。正巧书院的附近有一座陵光寺，对外便称是表小姐去那儿养病。

　　待二人谈完这些，天已大黑下来，既然已经定好离开的日子，李木松了一口气，客气地与陈崇晟道别，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在李穆兰的眼里陈崇晟是不近人情心狠手辣的姨父，阻挡他和陈明舟相爱最终毒死了他。但在李木看来，陈崇晟对李穆兰还是有那么一点疼惜的，大概是小时候的李穆兰还曾经叫过他“爹”吧。

　　局外人比局里人看到的东西更多一些。

　　陈崇晟这边，晚膳用完，他正与夫人小王氏商量李木出府养病的事。

　　小王氏是王老太太的侄女，胆子小人也不活泛，她一向对丈夫的话深以为然，但听说李木要去通州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惊讶道：“竟要去通州那么远的地方？”

　　陈崇晟叹了口气，无奈道：“明舟对他表妹情根深重，若是不离得远些，他恐怕死不了这条心。”

　　小王氏恭顺地起身给他按了按额角，她嫁过来不过三年，对先前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道，但她知道陈崇晟对这件事头疼得很，就不再置喙。

　　夫妻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案上的蜡烛静静烧着，忽然“啪嗒”爆出了一个火花。小王氏欲要去寻剪子去剪烛心，就听陈崇晟吩咐道：“此事不得张扬，你私下里偷偷备马车便是，莫要让那个孽障知道。”

　　小王氏恭顺地应下来。

　　夜色朦胧，夫妻二人再无其他话语，便熄了灯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