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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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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鹿抱着阿卜杜拉坐在沙发上,旁边是披头散发的母亲陆秀荣,母亲教了一辈子的学生,她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时刻在学生面前保持尊严和体面,此时却仿佛判若两人,沈鹿看着她的样子,心中苦涩。
沈鹿这次回来才知道,上次母亲大闹了父亲的医院后,她也受不了同事和学生的议论和指点,请了长假在家里休息。
“你今天去哪儿了?”陆秀荣阴翳地看着沈鹿。
沈鹿疲惫极了,看到母亲的样子,沈鹿叹气,“我去见朋友了。这是我朋友的孩子,他最近有点事,孩子先放在我们家。”
沈鹿预想中陆秀荣的反对没有出现,她听到沈鹿没有去殡仪馆,“随便你吧...”
陆秀荣站起身,回房间去了。
沈鹿暗暗呼了一口气。
“饿了吧?老师给你做饭去。”沈鹿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又不由得想起了小姨。沈标和陆秀荣的工作一直都很忙,沈鹿从小就会自己做饭,直到陆秀霜来到他们家,才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以及接送沈鹿上下学。她总说自己就是他家里的保姆,但是家里的谁都没有当她是保姆。对于母亲来说,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对于沈鹿来说,她更像是自己的母亲,对于沈标.....沈鹿的心里有些发酸。
沈鹿简单的下了点清汤面。
“妈,出来吃点饭吧。”沈鹿敲门,母亲在房内并没有应声。
沈鹿推门,陆秀荣坐在一动不动。
沈鹿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妈,吃点饭吧。”
小尾巴阿卜杜拉跟在沈鹿的身后,他怯生生地冲着陆秀荣喊道:“奶奶...”
陆秀荣的涣散的眼神聚焦到了阿卜杜拉的身上,她哼了一声,确是站起身出去了。
沈鹿摸了摸阿卜杜拉的头,牵着他的手一起去了餐厅。
三人沉默的吃着面。
陆秀荣翻着面碗,清汤面,里面放了几根青菜,她用筷子一翻,下面握着一个荷包蛋,和陆秀霜的做法一模一样。她再也吃不下去了。
“啪—”陆秀荣将面碗摔在地上,汤汁四溅,热汤淋在脚上也没有感觉,“谁让你跟她学的,为什么?为什么做个面都跟她一样!”
阿卜杜拉惊得一颤,想起叔叔的话,他生生的将眼泪忍在了眼眶。
“妈—你理智一些,这只是一碗面。”沈鹿的泪同样悬在眼眶。
“你们都背叛我,全部都背叛我。”陆秀荣自言自语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沈鹿看着她的背影,泪水无声地掉落。
“老师...”小小的人仰着脸望着她。
沈鹿抱住他,无声地流泪。母亲的状态实在太差了,她本想国庆假期之后返回支教,但是看样子她的计划暂时需要搁浅。
阿卜杜拉睡得很香,从昨夜到今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到底是个孩子,刚刚孩还好奇地睁着大眼睛,四处打量沈鹿的房间,现在却已经进入了梦想。
沈鹿却睡不着。小姨明天就出殡了,她必须要去送她最后一程,母亲这边却把她盯的紧。想起家里事情,她的眼眶又湿了。
【孩子睡了吗?】
【我是吾米提,请把我的电话存一下。】
是两条来自吾米提的短信息。
【已经睡了。】
手机安静了一下。【你呢?为什么还没有睡?】
沈鹿苦笑,她怎么能睡得着?
【丫头,我们的父母是给了我们生命、养育了我们的人,尊重爱护他们是我们作为儿女应该到的事情。但是他们之间情感的纠缠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加油,向前看,好吗?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说,相信我能是一个合格的听众的。】
沈鹿攥着手机哭出了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几乎断了和朋友和同学的联系,一意孤行地躲开,根本没有人来劝过她。
吾米提此时一个人在酒店里,昨天一夜没有睡,明天一大早就要回部队,按理说他应该一躺在床上就会立刻入睡,此时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吾米提想到第一次见到沈鹿时,她那么小小瘦瘦的一只,吃惊害羞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吾米提不由得笑了,那一刻心悸的感觉,原来叫心动。
后面的几天,每次他都利用去接孩子的时间,打量她,却发现她似乎总是在躲着他,他到底不敢轻易地上去打扰她。
这是自己见过最漂亮温婉的姑娘,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中却总是带着哀伤,他原因为她是受了情伤才躲起支教,原来竟是因为家庭的缘故。
想到返回省会时,她在车上崩溃的哭的样子,她哭红的眼睛,吾米提叹了口气,“傻丫头,真是让人心疼啊。”
【好】
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收到了她的回复。吾米提叹了口气,“傻丫头,又在哭了。”
他到底没有继续打扰她。还好部队就在驻扎在省会,虽然是郊区,或许明天到了部队,应该还能出来吧。
第二天,天昏昏暗暗,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陆秀荣顶着黑眼圈坐在客厅里,生怕沈鹿出了门。
沈鹿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带着阿卜杜拉在卧室里给他教华语,心里却急的仿佛着了火。
阿卜杜拉乖巧的配合她,再没有像霍城那样,气的沈鹿头昏眼花。
孩子敏感地感受到沈鹿的不安,总是摸摸她的手,向她撒撒娇地安慰她。
半下午的时候,阿卜杜拉从客厅进来,拉了拉沈鹿的手,指了指外面,示意沈鹿小声一些。
沈鹿随他轻手轻脚地从卧室出来,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打盹,她终于不敌倦意,睡着了。
阿卜杜拉递给沈鹿她的外衣和雨伞。沈鹿摸了摸她得头,急忙找他的衣服。
阿卜杜拉摇了摇头,“老师,我、奶奶...”
沈鹿明白了,阿卜杜拉示意她快走,自己留下了陆秀荣。
沈鹿赶到墓地的时候,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墓碑前一动不动。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虽然不大,却也将他的后背淋湿。沈鹿看的心里抽搐的痛。
“你来了。”沈标听到动静回头看她。
沈鹿用伞将他罩上,仅仅两个多月,父亲却是瘦下来一半。
“她一辈子没有什么朋友的,根本没有来送她,你能来送她,她知道的话一定很高兴。”父亲喃喃地说,雨滴砸在墓碑上,他用袖口一遍一遍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陆秀霜笑的温婉。照片下的一行字“吾妻陆秀霜”。
“小姨,”沈鹿将抱着的鲜花放墓碑前,“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对着陆秀霜的墓碑深深地鞠躬,泪水混着雨水砸在了地上。
她在心里默默地道歉。
“你小姨不会怪你的,她只会遗憾最后没有看见你,但也只是遗憾而已。”沈标叹了一口气,“她怪的是我,怪我不该和你妈离婚,怪我非要和她结婚,怪我伤害了你们。”
沈鹿默默流泪,他说不出话来。
“鹿儿,你不要生她的气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年轻的时候,我爱她却懦弱的不敢给她承诺,都这个岁数了,想要为她疯狂一次,她却也不给机会,还伤害了你和你妈妈。我后悔,后悔没有早一些给她一个家,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中,到死...到死都还在受着道德的谴责。是我的错啊霜儿,我对不起你...”
沈标伏在墓碑前痛哭,沈鹿跟着落了一脸的泪,想起的家里的母亲,她的心中又是一痛,这一切都是何必呢?
她想起了吾米提给她发的信息我们确实无法控制他们的之间的感情纠葛,但是我们都有起码的是非观。她感动于他们父亲和小姨之间的爱情,却无法认同他们。爱情是伟大的,但是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道德伦理约束。他们相爱或许没有错,但是如果从一开始父亲就离婚再娶,母亲受的伤害就不会这么大。可惜当时的父亲舍弃不了自己的事业和名声。于是,他们就在她和母亲的眼皮下偷情了十几年吗?
“小姨,感谢这些年你对我的养育,希望你来生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个真心的爱人,一个自己的孩子。”沈鹿说着深深地鞠了三躬。
沈鹿搀着沈标从山上下来,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雨渐渐下的大了,天也蒙蒙黑了。沈鹿想起家里的母亲和孩子,拿出手机想给母亲去个电话。
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沈鹿停了下来,静音的手机上竟是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是来自吾米提。
还有两条短息:
【沈鹿,你的母亲自杀了,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送了医院,你一会直接去省会医院。】
【阿姨没有大事,发现的及时,不用太担心。】
沈鹿心头剧震,一阵头晕目弦,险些摔倒。
“鹿儿,怎么了?”沈标终于注意到了她。
“我妈...我妈自杀了...”
“什么?!”沈标闭上了眼,“她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