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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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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天苏红和刘雨辰才来看孩子,原本不待见女孩的他们在见到孙女后将原有的偏见一扫而空,这个孩子实在是可爱,粉琢精致的五官有七分像刘雨辰三分像李婉华。孩子见了谁都笑。绷着脸的公婆渐渐展开笑颜,一起逗着孩子。苏红拍着手引孩子玩,她说两个小年轻恐怕不大会照顾孩子,不如请个有经验的月嫂帮忙。
李婉华断然拒绝了苏红的好意,她说要自己亲自喂养孩子,还说之前还特意去育婴学习班学习了。在她心中孩子是她的心头肉,谁都不能夺走她。她要给孩子100%的爱,孩子只能她照顾,请月嫂等于分割了孩子的爱。
对李婉华的这份改变,苏红有些吃惊,过去她说什么,李婉华不会去反对,即使反对也不会态度强硬。现下的她像是护崽的母鸡,随时会对靠近的人发起进攻,不管他/她是不是带有好意。也许天底下的母亲都是这样,苏红自己做过母亲,她也谅解了儿媳的行为。但孙女是他们刘家的血脉,李婉华应该给予孩子更好的照顾。她能带得了吗?她虽满腹疑虑也只能对刘志凯敲敲边鼓。
孩子虽很少哭泣,但是夜里时常闹奶,孩子不会说话,尿床了、要拉粑粑也会哭。这让婉华有时感到头疼,有时她又把它当成了是种乐趣。夜里躺在床上总不踏实,要爬起来看摇篮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她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小元宝。意思是元气十足的小宝贝。
刘志凯怕李婉华太累,和她轮流照顾孩子。只是现在的刘志凯常常会有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他感到李婉华不曾像现在这般距离他遥远。他未曾感觉错误,李婉华确实变了,以前她把和他在一起的大量时间一分为二,一大半留给了孩子,他们之间的沟通少了,婉华经常挂在嘴边的是:“咱们家的小元宝。”
孩子还没有取名,在办满月酒的那天,刘志凯的外婆、六个姨妈和姨父、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一堆亲戚都来了。李婉华的两个叔叔、三个舅舅、两位姨娘、堂弟堂妹、表哥也来了,一堆亲戚挤了满满一屋子。因为吃得是家宴,没有请外人。
酒席上苏兰看着刘志凯和李婉华的女儿笑着说:“小开心!得了宝!取了什么名字啊?”
李婉华笑吟吟地回:“没有。”
“要取个好名字啊!”苏眉说。
“让婉华的爸爸取!他是文化人,取得名字一定不同凡响。”李婉华的二舅说。
李婉华的父亲摆摆手,心里乐开了花,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他有心好好表现一番,给自己外孙女取个好名字。
“‘其告维何?笾豆静嘉’,就取名刘静嘉吧!洁净、美好。也有祝福的意思。
“好好好!不愧是大学教授!出口成章!”李婉华的大舅喝了声彩。
李婉华的父亲颇为得意,李婉华的母亲也点头称赞。苏红挟菜,默默无声,脸上却显出一丝冷笑。刘雨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把筷子搁在一旁。
“这不对吧?!我家三姐、三姐夫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取名字这大事怎么撇了他们?”维护苏家的苏娟听到李婉华舅舅他们的话也不乐意了。
苏娟的话刚落,又轮到李婉华的父母不快了,两家人坐在一起原本开开心心的,最后竟变成了互相鄙夷的名场景。
末了,名字没起。两家人各自揣着一肚子的气走了。
晚上刘志凯在李婉华身后看着她为孩子换尿布说:“咱爸咱妈年纪大了,只有这一个孙女,他们想给孩子取名字的心情也能理解。”
“凭什么我爸妈就不可以为孩子取名啦?”李婉华生气地说,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家姨没有给自己爸妈面子,实在是过分。
“好好好!咱们不生气!求同存异好不好”刘志凯抱住自己媳妇的肩膀开导。
“那也不成啊?!名字总归要取的。是你爸妈取,还是我爸妈取,这要尽早定夺。又不是打哈哈就能跑得掉的。再说你爸妈一直强势,尽压别人没理。”李婉华依旧是一脸的责怪。
得!马屁没拍成拍到了腿肚子上。刘志凯也不说话了。他现在觉得李婉华的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以前她生气了哄一下就好了。现下一句接一句的讽刺,有意思吗?
结婚前的誓言、婚后刚开始的甜蜜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两个人近一步地相处渐渐淡却,慢慢展露出自己的缺点。李婉华和刘志凯为着自己的父母各自为营谁也不让谁,都带着气躺下了。
睡到半夜,李婉华憋不住,将腿架在刘志凯的腿上故意找话题:“亲爱哒,我是不是比以前胖了?”
“睡觉!”刘志凯决心好好惩罚她不理她。
“亲爱哒~亲爱哒~”李婉华叫了几声,他都没有理自己,从前他不是这样,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哄她,为什么今天会是这样子呢?
她又拿腿踢了下他,他还是没理。她眼一酸嘤嘤地哭了,宣泄无穷无尽的委屈。
刘志凯本想起身安慰她,可他心里也憋着气,他心软了一会儿,又硬起来。翻过身子没理她。
夫妻双方不和的导/火/索往往是日常的点点滴滴聚集而成,明明是是一些小事,双方却为了使气互相比赛谁比谁更冷,变成不可调和的矛盾。那是他们第一次争吵。这是怎么产生的呢?若说以前,刘志凯确实事事让着李婉华,自从添了孩子,李婉华忽略了作为丈夫的刘志凯,让他在失落和不平衡中摇晃。因为深深爱着李婉华,这种感觉被扩大,像癌细胞一样发生病变扩散至全身。细节决定了成败。
刘志凯不知道李婉华时常坠入黑暗,在黑暗里久久不能自拔。也丝毫不允许别人踏入自己的生活圈里。她的前胸会因为无聊的幻想疼痛,好像胸口上扎了一把刀。疼痛的同时有股凉气沉沉吸进。自己仿佛被剥离成各种模样。情绪这种东西是对自我形象最大的杀伤武器,她给自己圈了一块地,只知道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嚎啕大哭,变作了性格古怪的病人,化成了布尔乔亚式的矫情。
她时常做一些奇怪的梦,心情抑郁。李婉华觉得刘志凯不理解自己,她的怒气是无缘无故,无法控制的,它需要从身体里突然爆发。可发完脾气她又懊悔自责。他越是冷淡她越是痛苦。纠结得不能自已。尤其是在浓浓夜色中,她的思绪异常活跃,感生悲死。她忽然感到人活着便是受苦,她泪流满面。是的,她得了产后抑郁症。
刘志凯起先并未留意,当他发现李婉华莫名其妙地流眼泪,却不哭出声便有些奇怪,一开始他以为李婉华变得矫情,什么都爱较真。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她一直持续在低迷情绪中,他自责是自己不该,惹她生气。在李婉华看来是亡羊补牢。两个人的言行竟慢慢出现了偏差,不在一个频道上。
裂缝由此而生。
总有人以为,两个人爱着爱着,一个人突然不爱对方,是有了别人,而是曾经的双方意气用事。假使再多一点包容和真诚,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和。
有天李婉华给莫昭昭打电话诉说了自己的烦闷。
“你要控制住情绪。情绪能杀人于无形之中。”莫昭昭说,“刘志凯人很不错。你要学会谅解对方。”
“你们俩的问题在于沟通少了,沟通也不及时。”
莫昭昭没有说错。
那天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和他诉说自己内心的压抑。医生给她做了建议,让她每天有阶段性地出去散步,多吃些新鲜水果,有喜怒哀乐一定要发泄。
医生的话没有错,她的心中一直憋有各种情绪。
她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的这一头她不愿意醒来。曾经,她有很糟糕的时间恐惧症,大约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像红头发安妮一样,突然意识到人会生老病死,她所爱着的终有一天会永远离开她。她深陷死亡营造的巨大恐惧不能自拔,“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正是因为沧海一粟才更要活得幸福,所以她不能够理解甚至鄙视太宰治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并时不时闹着见阎王。坚决地奉行着非常喜爱的英语老师的一句话——“人无论活到多大年龄都要保持一颗纯真的心。”所以她有时是个淘气包,瞬间秒变小丸子。偶尔她也会睁开眼巡视周围,无奈地感叹白驹过隙,岁月不饶人。在她的梦里总是梦见几所学校,其中一所她跑上楼梯消失在走廊里,或去看考试榜,看到榜上的自己永远不变的“0”分。昨天才想起这是她上过的小学,心里有瞬时是感伤的,世间哪有万物不变的道理,只是不愿面对罢了。那时的她还无过多的悲愁困苦,现在她的情绪又加重了许多不幸的假想。她又开始做起以前的梦,只是这个梦更多了些对自己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