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倾城》绯器

3、夜谈

　　第三章
　　用完膳后林夫人派人好生送莫倾城回去，同时着手准备拜帖，想着不日去莫府登门拜访，好好跟莫尚肖谈谈小辈的教养。
　　莫倾城回到府上，只见她的竹院黑灯瞎火的，看不出一丝人气，这莫府与林府的态度，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韵儿怕莫倾城看了伤心，忙走进院子挑起烛灯，扶她坐下，笑着说道：“这么晚了，许是大家都歇下了，小姐莫往心里去。”
　　莫倾城不做声，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一下下敲着，这是她做卧底时思考的习惯动作。
　　韵儿不知她何意，也不敢做声，总觉着如今的莫倾城不似从前那般软弱了。
　　良久，莫倾城开口了：“韵儿，你坐下。”
　　韵儿受宠若惊：“奴婢怎可以小姐同桌，这万万使不得，小姐莫要拿奴婢寻开心。”
　　莫倾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坐下。”声音依旧是那般软糯，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韵儿绞着手坐下了，神色有些不安。
　　莫倾城抬手托腮，衣袖下滑，露出一段藕白的胳膊。“韵儿，你不用紧张，你是我的贴身婢女，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是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有些事，你有权知道。”
　　“小姐…”韵儿隐隐觉得莫倾城要说的话和今天发生的事有关。
　　莫倾城慢悠悠地开口：“从前，是我不争不抢，才落得摔下台阶险些丧命的下场。在昏迷的这两天，我似乎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人可欺的五小姐，我要让世人都知道，相府的嫡女，永远都只有莫倾国和莫倾城。”莫倾城并不打算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情告诉韵儿，毕竟这件事说出去，没有意义，只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摔坏了脑袋。
　　韵儿看着比自己还小两岁的莫倾城，有些心疼，同时也有些欣慰，小姐终于要反抗了。
　　莫倾城顿了顿继续说：“莫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既不受父亲的宠爱也不受祖母的待见，如果跟着我，会吃苦，如此，你还愿意吗？你若选择离去，我这里有你的卖身契，还有二十两碎银，你都可拿去，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怪你。”
　　韵儿涨红了脸，激动地说：“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打小就跟在您身边，我的祖母也是一辈子伺候莫夫人的，再苦再累我也定不离不弃。这些话小姐日后莫要再说了。”
　　莫倾城闭眼在心里默念：莫倾城啊莫倾城，你有疼爱你的祖母舅母，忠心耿耿的丫鬟，比起我，你还是幸运的。
　　“小姐…？”韵儿唤道。
　　莫倾城睁开眼，看着韵儿，由衷地说：“韵儿，谢谢你。”
　　韵儿红了眼，道：“小姐别这么说，能跟着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莫倾城拍了拍韵儿的脑袋，虽说她是二十多岁的灵魂，但外表还只是个八岁的女童，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拍韵儿的脑袋，让韵儿感到有些好笑。
　　“既然你跟了我，那些俗礼便不用守了，对我不必自称奴婢，也可以唤我名字，我们可以食同桌寝同席，在我面前，不需要这么多规矩。”莫倾城认真地说。
　　韵儿有些感动：“小姐，这些称谓奴婢喊惯了，怕是一时改不过来，不过奴婢知道您对我好，这就够了。”
　　莫倾城接着说道：“有些事我先说在前头，今日让林管家知道我在莫府受欺负，让祖母他们发现我的伤以及让大哥哥教我武功，都是我的计划，往后的每一步，我都有自己的打算，作为我的心腹，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助力，我不需要你看懂我走每一步的意图，但你必须要听话，无论我吩咐什么，你一定要按我的话去做，这点，你能做到吗？”
　　韵儿重重地点头：“这是自然，但凡小姐吩咐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再称呼自己奴婢了。
　　莫倾城笑了，伸手捋了捋自己额间的碎发：“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场好戏要看呢。”
　　韵儿虽不理解，但看着莫倾城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一点都不怀疑，她告诉自己，只要小姐说的，那一定是对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莫倾城便起了。“韵儿，今日头发不必梳成髻了，简单地扎一下就可，待会儿再替我找身劲装，今日要去学武，穿那些绫罗绸缎不方便。”
　　韵儿还有些困意，揉揉眼打起精神，一边为莫倾城梳妆一边说：“小姐，现在才寅时，去林府早了些。”
　　莫倾城意味深长地笑笑：“父亲上朝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辰，父亲乃当朝宰相，他能起的，我身为他的女儿，自然也能起的。”
　　韵儿有些困惑，小姐这话可是答非所问，不过她很乖巧地没有多言，按小姐吩咐的做准没错。
　　莫倾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高束，稚嫩的脸上虽还有些娇气，但配上墨色劲装，倒也勉强有些英姿飒爽的意味。
　　莫倾城满意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叫上韵儿准备出门。
　　“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这边请。”府门外隐隐传来柳管家的声音。
　　韵儿扯住莫倾城的衣袖，有些犹豫地道：“小姐，老爷好像在外头，您…”
　　莫尚肖最不喜莫倾城这个女儿，这是莫府人人皆知的。
　　“无妨。”莫倾城挺直了腰板，身上不自觉地透出一股自信，迈着步子径直走向府门。
　　莫倾城的余光瞥到了正在上车的莫尚肖，但她并未理会，只带着韵儿朝林府的方向走去，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莫尚肖的眼睛却是看到了莫倾城，他迟疑了片刻，问旁边的柳管家：“这是…倾城？”
　　太久没看见莫倾城，以至于他有些认不出。
　　柳管家是柳侧夫人的远方亲戚，自是向着柳侧夫人的。“是啊，昨日林府传了消息来，说从今日起五小姐便要向林大少爷学武，锻炼锻炼身体。不过依奴才看，五小姐怎么说也是个女儿家，舞刀弄剑的实在不适合，老爷您要是不愿意，奴才可着人回了林府的话。”
　　莫尚肖听到柳管家的话，不高兴地道：“林府也是好意，我看倾城这小身板，是该好好练练。还有，倾城怎么说也是我莫府的嫡小姐，明日给她备辆马车，自己走去林府成何体统。”
　　柳管家有些不解，老爷不是一向最不愿见五小姐吗，怎么今日又为她说话。不过心里想归想，嘴上还是答应道：“奴才明白。”
　　莫尚肖看着莫倾城小小的背影，神色有些恍惚。从前莫夫人也是这般一身劲装，最喜欢舞刀弄剑。其实论容貌，莫倾国更多的是像莫尚肖，莫倾城才是最像莫夫人的。明知当年的事不怪莫倾城，但一想到自己痛失所爱，再看到莫倾城那张与莫夫人有七分像的脸，莫尚肖便忍不住难受，长此以往，他便不愿也不敢再去看莫倾城。
　　“老爷？”柳管家轻轻地唤道：“该上车了，再晚怕是要错过早朝。”
　　莫尚肖轻轻地叹了口气，提衣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