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追忆·横滨—斯坦因&中原中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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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扰了，我可以哭吗？”
“哈……？”
“羊没了。”
全身上下都是伤的花野浅抱着男人的裤腿，她抬头用又沙又哑的声音问他。
“羊没了，我可以哭吗？”
那时候斯坦因已经诞生了，这么朝他请求哭泣的女孩背后是被炸弹炸的七零八落的车，还有刚被她救下来的互相搀扶的两三个小鬼们。
“哭吧。”斯坦因说。
然后花野浅就哭了。
斯坦因以前没见过花野浅，赤黑血染也没见过，但是有些默契大概是不需要多提的？所以他静静看着粉色头发的女孩掉眼泪。
她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眼泪掉完一滴然后才会再掉，就像只要你露出任何负面的表情——不耐烦、尴尬、生气，哪怕露出任何一星半点的负面情绪，她就会立刻停止哭泣冲你摆上笑脸一样。她哭的时候也不擦眼泪，明澈亮丽的绿色眸子里混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水雾，身体有一抽一抽的啜泣动作，但真的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来。
斯坦因没有见过花野浅哭，也不知道花野浅为什么哭。说起来这些和斯坦因都没有关系的，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花野浅实在太奇怪了。
哪有什么女孩子会在爆炸现场向陌生人请求哭呢？尽管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斯坦因也能确定就是她从爆炸的车辆里救出那边那些最大也没有超过四岁的小鬼头们。但是她看起来就像是流落在外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注定有着极高的教养和几乎会被所有人认定的柔弱。这种气质不管站在哪都能引起他人的好感，只要看到她的脸的人就一定会这么觉得，这种女孩子是绝对需要他人保护的、也绝对不会缺乏他人保护的掌上明珠。
哪怕此刻她灰头土脸，皮肤上满是烧伤的焦痕，白色裙摆下连大腿上都是止不住的血。
……就是这样的本该被所有人宠的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孩子，用这一副姿态抱着他的腿在为“羊”这种弱小又愚蠢的团体而哭。
“……我可以继续哭吗？”她又小小声地问他。
斯坦因无声默许了。
“中也……”她的哭声一点点放开，从悄无声息变成了幼崽的低声抱怨。
“笨蛋、没用的、笨蛋中也……”
她混着哭腔的嗓音依旧软软糯糯，累着数不胜数的委屈。
“因为那群傻子而去死…中也是笨蛋、笨蛋、死掉的中也…呜……”
就像无数次得知友人的死亡预告，又在拼命的挽救中无能为力地看着对方离去一样，女孩子碧绿色的眼睛里所满溢的情绪几乎让斯坦因感觉自己将被活活淹死在大西洋底。
“…你哭完了吗？”他几乎是压着嗓子说话的，再拖下去那个英雄败类就要跑了，要哭也等他把那个败类宰了再说。
于是花野浅不再哭了 ，她零散的眼泪、混着水雾的绿色眼睛、还有啜泣的动作一下子都没了。
“对不起，”就像什么变脸的魔法一样，她收了眼泪，礼貌至极：“打扰您了。”
她逆着光迈步，向那辆四分五裂的车走去。女孩子在碎片里挑挑拣拣，不多时便捡出了半副骸骨。和他人所认知的待遇完全不一样的，她一点也不嫌脏地抱着小小的骸骨，向哭着的小萝卜头们走去。
“走吧，克已，”她用平静至极的，甚至可以说是命令的语气指挥了哭得最凶的男孩子：“我们去给优美建房子。”
“你们回去后要跟我好好训练，努力做到只靠自己就能跑出来，”她顿了顿，又说。
“今天算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之前没有说过，现在它有别的、更重要的意义了，在到家之前哭完吧，所有人都一样。优美喜欢的东西由最先到家的人收拾，受伤的回去后自己坐好。按平时分配的来，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她抬起头看着明媚的艳阳，又把话语重复了一遍。
再然后，意外回头看到女孩眼睛的斯坦因僵在了原地，意识到这点时，他无法自制地激动了起来。
——她是个天生的英雄。
……啊，是的，没错，从眼神就看得出来，她绝对是个天生的英雄。
*
花野浅紧紧抱住了中原中也比她还细的腰，女孩子努力把自己缩在对方背后，以此来抵挡狂风。
——她本来打算步行回去的，刚好用作散步时间，真没想找司机。没想到…不，这个算起来应该是她早该想到的才对，如果那对夫妻不会担心孩子出事，她也没必要这么尽力地把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全部烂在肚子里。
雄英离这有多远？为什么是中原中也来送我？他是来出差的吗？
……中原中也有变化吗？
今年十五岁，一米六五的花野浅小姐低着头，摆着那张一如既往的笑脸，几乎是僵硬地想，他的喜欢有变吗？
喜欢的东西、人物、憧憬的对象、平日的嗜好……从前的羊之王没有给过花野浅时间搞懂这些，她加入羊时羊几乎就离毁灭不远，更别提在她理清羊和中原中也之间的关系后就立刻退出了。
哪怕她没从横滨离开，甚至没离开那镭体街。她和中也打了一架，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真的是故意跟人贩子走的之后，她又出钱解决了她和羊之间的溯源。
就算在和安德瓦先生联手搞定了那一个区域的人贩子后，她也没有离开，阳奉阴违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她最常干的事。花野浅那时身边跟了几个小鬼头，七个男孩两个女孩，闹腾的时候很吵，不过多少改善了她的心理情况。
后来女孩全死在了龙头战争里，男孩反倒还活着四个。
……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
中原中也开车开的很快，风打在脸上的时候感觉真的很痛。花野浅又把自己的脸往对方的背后凑了凑。
她是个非常、非常恶劣的家伙，从小到大，花野浅一直这么认为。她总是会在所有人面前装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所以在焦冻面前她是个优秀的青梅，在多多良面前她是个无害又傻白甜的少女，在安迪面前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哪怕在轰冷面前……
但是，中原中也不一样，即便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他看起来也不曾有多大变化，花野浅把他抱得更紧，就像个恐惧高速的小鬼。
然后如她所料的，中原中也的车速慢了下来……看，他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只是学会了用更多的东西做护盾套在上面而已。
女孩子缓慢地松开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
这颗心脏并不归她管，它老是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发出只有她一个人听的见的心跳声。碰见焦冻会那么跳，碰见轰冷也会那么跳，遇见荼毘会跳，可遇见安德瓦也会跳，欧尔麦特、比水流、道明寺安迪……它总是这么不由分说地跳起来。
花野浅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就算花野浅什么也不知道，它还是会跳。
……但是遇上中原中也的时候不一样，这颗心脏不会跳的那么快，但是也不会如平常一般跳动，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她用跑25米，走25米的方式到达终点的感觉。
——所以对她而言，中原中也应当是不一样的。
他是不一样的，所以她应该会更喜欢他，她会给予他更多的「蜜糖」，给予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给予他绝对的信任……不断给予而不求回报，不断肯定而不给予否认，这才是花野浅赠予蜜糖的方式。
但是她不仅退出了羊，而且还问中原中也要不要和她走，甚至问了不止一次。
…她可是一直缠到林太郎看中原中也的眼神都隐晦地带上人渣两个字才不甘心地放弃的啊。
说起来这次为什么不是林太郎来接她？她明明记得以往出了这种事来的最勤好像就是林太郎……哦，对，上次出这种事她才十一岁，现在她已经出了林太郎的守备范围好几年了。
中原中也停了车，花野浅从车上翻下，礼貌又生疏地朝他道谢，她真的不知道中原中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只是依稀感觉他应该不喜欢看见她笑。
她低着头，感觉自己被扔到了深不见底的污泥里，一直以来压在心头掌控一切的恐惧缓缓爬出，如果不去成为别人需要的样子，花野浅连说话该用什么语气都不清楚。
——难不成要装成自己最需要的样子吗？
可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样子就是中原中也需要的样子，这根本是个死循环。
中原中也掐上了她的脸，力道一点也不留情。
“没有必要。”他说。
他掐着女孩子的脸，敏感细嫩的皮肤很快就红肿起来，中原中也无视了女孩子下意识发出的奇怪的拟声词。
“把「蜜糖」给我。”
他说的正正当当，坦坦荡荡，就像他真的清楚什么是花野浅口中的「蜜糖」一般。那双蓝色的眼睛不满地看向花野浅惊愕又混着水雾的眼睛。语气如友人间的呢喃，如好友间的相互埋怨，又如旁观的、忍无可忍的看客。
“——不会让你被这种东西溺死的，蠢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追忆·横滨—斯坦因&中原中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