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1、后悔莫及上 ...
-
历经一番拷问的江牧华跺着步子,走到隽颢房门外,抵着门板叹气,今日真是流年不利,一出门就遇上修罗恶煞,在言正软硬兼施和江树仁的强力逼压下,虽然没有严刑拷打,但他也差不多是屈打成招了,仅剩隽颢怕不能传宗接代的最后抵限没说出口,其他该招的他全招了,两老才放过他一马。
伯父担心隽颢身体有异,父亲让他顺道过来看看,临走时交代他不可透露半句关于今早遇见他的事,原本以他们的兄弟情谊,他肯定是一回头,马上通报隽颢这情况,可伯父却不准他说,他实在不明白,伯父既然已经出手又为何不能告诉隽颢呢,命他憋着不说,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件难事。
才刚招供完,这会儿,马上要面对生死与共的患难兄弟,江牧华心中免不了有点惭愧,像这种时候就得学学小宝眼睛放亮,能闪多远就多远,一边凉快为好,否则以隽颢的精明,还有他憋不住事的个性,应该很快就能看出破绽。
腹背受敌的他无精打采地敲门,最后,仍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隽颢刚一醒过来,像只驼鸟似的不敢立刻睁开眼,静静观察了半天,发现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后,才侧身看去,紧绷的神经在发现床的另一侧空无一人时,他翻了翻白眼,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一夜的深谈,他头一次有种想死的冲动,没脸见人的心情来自那个他喊了二十多年,怨了二十多年的老头,他自以为是这么多年,到今日才惊觉一切恰恰和他所想的相反,而他的行为幼稚地简直和一个三岁娃没两样。
这叫他以后如何面对父亲,他能不畏惧他的杖责,但却无法忍受在他面前丢脸……他真的丢不起……
言正的一席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着:你不信老父,为什么连你自己都不信?!
隽颢把被子给蒙到了自己脸上,心中自问着:是的,为什么不信?为什么?
就算真有那些许谗言,但父亲把公司给了他是事实,财经新闻不时都要写上一两笔报导关于他如何领导言正集团开疆辟土也是事实,比起他刚接手时,公司整整大了五倍也是事实,但他就是打从心里不信任自己,不管他做的多好,他总觉得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是个备胎。
就如同父亲所说的,他真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侥幸?!
他曾告诫过小枫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不要听信小人一两句谗言就自乱阵脚,结果到头来,最没自信的竟然是自己。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侥幸……
那么,过去父亲仅仅对他一个人严厉,专挑他毛病找他麻烦,也唯有他尝过被父亲手里板子抽疼的滋味,这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侥幸,那么就是刻意为之了……
若父亲有心对他不闻不问,实在没有必要在意他受伤不受伤,也没有必要非把他绑在床不可。
言家财大势大,不论他怎么惹事,基本上没有摆平不了的事,若真不在意你,那么不管怎么做贱自己,父亲完全可以对他视而不见……
到此,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那只会让他更无地自容。
江牧华进门的时候,隽颢正把头蒙在被子里,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蒙着头睡觉了,但看到这不健康的睡姿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掀开被子。
陷入自惭形秽中,不可自拔的人惊得猛掀开来,在看到是江牧华后,才吐出口气,抱怨道:「你跟史人久了,连动作都要跟他一样,想吓死人呀!」
「言大总裁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而且我敲了门,是你没听见,警戒心降低了吧!」
「深山野岭的有什么好警戒。」隽颢在嘴里咕哝着。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还警戒什么,如果有人现在想砍他,那倒还省事。
江牧华不想和他做无意义地争辩,直言道:「伯父让我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昨晚呼吸窘迫的症状又发作了?」
江牧华靠坐到他床边,才伸出手,就被隽颢一手拦下,「我好的很,没什么好看的,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
江牧华猜想大概也是这等原因,但一大早就被两老严刑拷问过的他哪敢等闲视之,「我爸指派我来的,要没查清楚,被他发现了,我这条命就搭在你身上了。」
隽颢这一听,在心中嘲笑他正经八百,一只手搁到脑后,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37.5度,正常,PASS。」
接着又把他的手放到他胸口,「心跳正常,PASS。」
「还欠什么?哦脉搏……」隽颢不改瞎闹本性,江牧华狠狠瞪他一眼,接着没好气地赏了他一掌红烧肉,直打在他腿上。
啪地一声,好大一个声响,毫无预警地被来这么一下,隽颢连喊疼都省了,痛到说不出话。
「你不是皮厚,干嘛装疼。」
「皮再厚,不也是肉做的。」看着瞬间肿高的手印,隽颢后悔不该闹他。
「是肉做的吗?我缝它的时候,看你也没吭过,还以为是假皮。」说着,还伸出指头硬戳它两下。
这纯粹是两人耍嘴皮子的对话,但也只有江牧华这个老实人,隽颢心情不好时,会闹着他玩,就这点江牧华也是心知肚明的。
「要吭,那也得吭了有用才行呀,就算我喊痛,你还不是照缝,吭有用吗?」
看着腿上几乎辩不清的疤痕,江牧华负气道:「吭是没用,但也没看你多宝贝啊。」
「你又知道我不宝贝它了,我小心翼翼的时候,你们谁看见了。」
「你小心翼翼!!哈哈!!」隽颢突来一句小心翼翼不知怎么地刚好戳到牧华笑点,乐得他仰头大笑,「哈哈!小心翼翼!!哈哈!!你那还真叫小心翼翼!!你要是小心翼翼,伯父用的着绑着你吗?哈哈!」
「瞧你笑的,看我被绑着,兄弟你倒是很开心呀!」很久没有聊起过去的荒唐事,隽颢回忆着以前捣蛋的事蹟,跟著笑了起來。
「开心?!你只是被绑着,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当大爷,七八个人佣人伺候你吃穿,我们可是在外头跪着,风吹雨淋,还挨饿受冻耶」
「哈!你说的是我们抓蛇那次吗?」隽颢想着事实似乎是如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不是那一次,那次倒是没有,那次连大人们都吓呆了,根本没有人管得上处罚我们。」
「哦?!我只记得上了救护车,之后的事全没印象了。」隽颢回想着。
「那当然,你才四岁,后来缝合完,人也晕了,整整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哪还能记得什么……可我却印象深刻……」
江牧华顿了一下,像在回忆当时的情景,缓缓说道:「……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血,我急着拿开缠在你脚上的铁丝,手上也割了好几道,便跟着你去了医院,包扎完在手术室外等,结果,你才进去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医院里各科长突然全被紧急召进手术室,听大人们说你对麻醉药过敏休克了,当时我以为你快死了,心里难受………趁大人们没注意到我,偷偷溜进手术室,看他们用上各种药都没效,最后电击……」
「伯父坐在你不远处,脸色跟躺在床上的你一样苍白,后来,再缝合的时候,护士没有清场,我就躲在屏风后面看完整个过程,当时我真佩服你那么能忍,我光是看都觉得痛,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你晕过去后,伯父竟抱着你哭了……」
「……我以为像他那样的强人是不会哭的……当场很多人也跟着他流泪……」
隽颢在听到江牧华说父亲抱着他哭了之后,神魂又抽离了一次,真觉得他这辈子真的再没脸站在父亲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