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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若雨帘动裳华落 ...

  •   夜幕笼罩着天上人间。雨从云间簌簌落下,似百万上千支剑直击地面,发出声响。这样的天气,看不见天上微微光亮的点点繁星,也没有那亮得刺眼,一闪而过划过满天黑夜的流星瞬划而过。再也听不见那夜的静,再也看不见天上的众多繁星。只有雨声与雷声在这绵绵无尽的长夜中,久久不能消去。

      男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伞,行走在这漆黑长夜。人间四处下着大雨,刮着风,伞怎敌得过这暴雨如注,破了几个大洞。男子衣物全被着暴雨淋湿,还不忘护着怀中的孩子。冰冷的雨滴落到他的脸上、手上,冻得他直发抖。人间家家户户熄了灯,没有丝毫光亮,他依然大步大步行走在泥潭中。山谷上,许多石头被风吹滚下山脚,来不及躲藏,石头掉落速度太快,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砸到了男子的身上与手臂上,皆被割出了血。鲜血一直不停地往外渗出,雨水落到他的伤口上,更加疼痛了。他不顾自己,一心护着那孩子,瞧见怀中的孩子依然睡得正香,红润的脸庞挂着两个小酒窝。男子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一滩血,混入了雨水,成了淡红色。

      走得不远,路上出现了几只狼,几只狼眼神十分凶恶,嘴边还挂着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似要向他扑来。男子身上还有伤,伤口越发疼痛起来,几只狼不停地再向他靠近,无路可退了,后边也被狼围住了。他被困于那个圈中,圆越来越小,他一手紧紧护住孩子放于怀中,另从靴子中掏出一把刀来。几只狼凶猛的扑了上来,锋利的爪子似要将他抓碎。男子一个后翻,将刀刺于狼心,那狼发出刺耳的叫声倒于地面。剩下些狼一同往上扑,躲得过一个难免不会疏漏另一个,那狼尖锐的牙齿咬穿了他的手臂,男子将刀深深刺于它,终没了痛意。其余只狼瞧这情节,各自逃窜离开了。男子哪顾得上伤口,如今赶路才是最重要的。

      男子一瘸一拐地走着,雨渐渐小了些,忍着伤口的疼痛,将孩子背在身后,徒手爬上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峰。山壁上的石头浸泡了雨水,好些一碰就会脱落。到了半山腰,男子将手中的勾绳扔向山顶,顺着绳索爬向山顶。山顶有好些橘子树,橘黄被绿叶衬托着,橘子经过了雨水的洗涤,色泽更佳亮丽。树下也有好些被打落的橘子,味道极甜。孩子拿着一瓣橘肉,好吃到笑出了声。天空放了晴,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使那一排排橘子树也发出了光芒,金光闪闪,比金子还耀眼的光芒。走了一夜,只要再穿过十里泥路,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的鞋子已经被摩得破烂不堪,双脚走得疼痛不已,抱着孩子继续前行。时间,已经不多了。

      众山环绕着一座高大的殿宇,山连绵起伏,奇形怪状,似一条长龙,没有尽头蜿蜒直向前方。仙气浮于其中,整座殿宇被仙气环绕,若隐若现,仿佛时有时无。山顶常年积雪,融化未完又降霜雪,极为壮观。虽比不上九重天,也是人间大观。殿宇藏于崇山峻岭皑皑白雪中,集天地之灵气,汇入期间,吸收了天地灵气,花草树木开得格外好。回望上千年万年悠悠,无数人都想来此,习得一身本领,报天下之大济。

      这座殿宇屹立在此已有上万年,没有人知道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一望高处,虽看不见殿宇,山石上“昆仑”二字却突出显然。踏上那上千阶台阶,回望走来的时的路,路途遥远,早已看不见,他不敢想,也不愿想。真的太累,太苦了。经历一番生死,终于站在这昆仑境地,他也终于完成了迁独给他的任务,他们终于,安全了。

      九重天内,天帝率数位大臣,皇亲子弟及天后于正殿之上。各处仙家早早赶到了正殿,七嘴八舌说着些什么,有嘲笑讥讽的,也有为人担忧的。从高于低处的云阶,站着威风凛凛的士兵,一身白银铠甲,似那天上的白树,环绕着宫殿,一排接着一排,永不止息般的生长着,保卫这片圣洁天宫。

      今日的迁独与茹沽皆袭了白裳,衣物与那发饰无一点缀之物,皆是素白一片,连点点花纹与瑕疵也不曾见。往来多少年,这种重要时候,关乎天下大事,哪一个不是袭红裳,笑颜开?迁独就是迁独,一个不拘于礼仪之人,今日无天帝令,他自不必着红裳挂笑唇,就算有令,他也自是不会放于心上,不会再答应的。如今如了他的意,剩下些旁的,当然不重要。想这几千年来,天帝一次又一次想害他,可都被他一一识破,次次回避。这一次,不同了,是该有个了结了。总不能将这份回避带给女儿,徒增痛苦。既答应了前往人间,这着于不着,又有何妨?

      卧房中,茹沽将檀木桌下方小方格中的金盒放入了袖中。避了这么多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是时候发挥它的作用了。

      迁独向茹沽伸出了手,茹沽毫不犹豫将手放于他的手中。他们彼此望着对方,眼里皆有泪花,困于眼中打转。这些年,他们一直陪伴着对方,从未分离,也足够了。茹沽紧紧握住他的手,久久未曾放开,她似乎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走吧。”简短两字,却道出了剩下的一生时光。

      两人皆走上了云阶,一步接着一步走向高处,领命听旨。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迁独知道茹沽正望着他,红了眼眶回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诸多仙人对此多有不满,天下大事,怎可着白衣,甚有不妥。天帝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来,却也没多说些什么。领命官开了旨,在整个正殿宣读道:“任使需才,称职志在官之美;驰驱奏效,报功膺锡类之仁。乃有一卿,雅尚素风,长迎善气;弓冶克勤于庭训。兹以覃恩,貤赠尔传世凤珠,锡之爱卿!于戏!肇显扬之盛事,国典非私,免受生灵涂炭,昭乃遗谟。”

      领命官过大的声音回荡于整个天界,耳边传过一遍遍旨令的内容,这一天,它终究还是来了。天帝居其上,二人皆跪下领旨。天帝袖中拿出了那颗凤珠,珠子不大不小,刚好放于手中。天帝将手抬起,亮亮闪闪的零碎的金光冒出,环绕着整颗珠子,将它团团围住。清晰可见珠子中有一只凤凰盘旋飞舞,满身红亮的羽毛覆盖全身,尾随三条长尾飞扬,扇动着双翼,似一团火焰,在珠中燃烧着。

      浮光清闪,明如玉镜。凤凰倾出,火彼此昔。

      那珠子外浮金光,内冒着火色,浮于天空之上。两旁的金光与那火从中间炸开,两团光芒混如一体,形成了金火的颜色,两个大火球滚落到了地面上,顿时那白玉石的地面有了两处焦黑色。天空之上一只巨大的凤凰腾空出世,带着一身的火色盘旋飞翔于这正殿之上,来回不止。所有人都被凤凰笼罩在身下。那一方天空成了红日霞云,红云不散,霞光照千里,一层堆积着另一层,似云阶,直通云霄之外。飞翔着的凤凰逐渐变小,在红日霞云之中若隐若现,归回与凤珠之中。凤珠缓缓落入迁独的手中,那金光便消失不见了。

      明明是绝世珍宝,可迁独拿着它,仿佛这是个烫手山芋一般。凤珠本是天帝之物,除天帝外其余人一概无资格触碰,何况是拿了。无数人为了讨好天帝,劳于政事,不就是为了有一日自己也能拿一拿这珍宝。可迁独却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好些人多是有嫉妒之心,一个逍遥散仙何德何能。天帝肯将这等珍贵之物给他,无非就是做戏给旁人看罢了,让人误以为对他的百般信任。也让其他仙家更加憎恨他,与他为敌。

      迁独与茹沽一同磕头谢恩。他从前从不放于眼中的天帝,如今却不得不向他下跪。地位,在这里也亦是重要。

      掌法大师手出白光,在东方之处开启了一道门,透明的两道门后,是一个巨大的洞。从洞望下,待云雾全皆散去,可见得些许人间烟柳火色。那就是人间,从天上往下看,一座座青山,房屋都微不足道,小得几乎不见。更别提那人了,从不见踪迹。人间百姓都向往着天界,做一个神仙逍遥快活,可天上神仙又能向往何处呢?人间与天上,分别不大,不就是一个在地面,一个在天上。免不了勾心斗角,困于权利之中。此去,免不了危险重重,看似一片祥和宁静之态,背后却暗藏玄机。

      “你在这儿等我回来便好。”他说,等他回来。等这个字,是多么的漫长。茹沽对他摇头不舍,紧咬着嘴唇,不愿如此却又无法开口。虽画了浓妆,可她眉眼间呈现出的还是那般憔悴,似乎仍可见妆下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茹沽跪于天帝面前,双手交于地:“陛下,允我与我夫君一同前往人间吧。我们二人,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天帝微点了头,同意了。茹沽又往地上重重一磕,以表谢意。

      “你这又是何苦呢?”迁独从未想到过她会如此做,跟着他一起去冒这个险。他的心里,是不愿的。“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今生今世能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实属不易。原以为将有一辈子的时光,却不想,竟如此短暂。哪怕是死,千刀万剐,有再大的灾难,她也会选择与他一同作战。即使最后万劫不复,仅仅剩下最后短短一刻,也要在一起,永不分离。从前的迁独不信爱情这个东西,自己独自一人亦能活的很好。直到他遇见了茹沽,那日里她在牡丹花丛中勤练法术,周围的牡丹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参差不齐,一层又一层环于其上,将花蕊围于不见。似朵朵牡丹绿叶环绕着她,仙气迷雾其中,穿插于绿叶牡丹间隙之中。

      迁独四处闲游,瞧见了茹沽。这一眼,便是一生。从那时起,时不时去那找她喝酒作乐,生了情愫。迁独大着胆子前去提亲,茹沽不顾家中父亲反对,执意嫁给他。两人成亲后,不问世事,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那是他们在一起时,最快乐的日子。

      爱情,总是会在莫名其妙间悄然出现。就像迁独和茹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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