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siyue

5、第四章

　　深夜，皇宫内，苏贵妃慵懒地斜靠在贵妃榻上，面前的香炉缓缓升起白烟，又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她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面上画着如今宫中时兴的桃花妆，额前点了两点朱砂，整个眼角用胭脂染得绯红，精致小巧的鼻尖下是微翘的红唇。

　　若是现在二十二岁的苏贵妃与十八岁的苏容站在一起，人们肯定会说，真是太像了，如同双胞胎，一样莹润饱满的额头、楚楚动人的双眸、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翘的嘴唇。

　　小时候苏容还未长开，因此与苏倾只有五六分像，大人们也没发现，后来苏容长大时，苏倾已经远在宫中，再未能回过家。

　　一个婢女安静地走了进来，低声说道：“贵妃娘娘，刚才圣上身边的小太监来过了，说是今晚圣上来您这歇息。”

　　苏倾打了个哈欠，“知道了。”

　　婢女又静静退了出去。

　　片刻，一个姑姑带着几个婢女推门走了进来，为首的姑姑名唤秋玉，是苏倾刚进宫时，圣上特地指给她的姑姑。

　　秋玉微微颔首道：“娘娘，沐浴更衣罢。”

　　几个婢女迅速上前将苏倾从贵妃榻上扶了起来，苏倾缓缓扫过几个婢女陌生的脸庞，略有疑惑道：“阿春呢？前几日本宫不是夸她桂花酿汤圆做的好，已经从皇后娘娘那要了过来近身服侍了吗？”

　　秋玉跪在地上拜了一拜，也没起来，“回贵妃娘娘，阿春昨天突然被发现染了风寒，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圣上担心危及您的贵体，已经叫人送出宫去了。”

　　大殿内的烛光被风吹地闪了一下，映的苏倾的脸庞更为妖艳，仿佛真的桃花成了精，苏倾看着趴在地上的秋玉，嘴唇勾了勾，“承蒙圣恩，本宫感激不尽，地上凉，姑姑赶紧起来，以免也着了风寒。”

　　秋玉赶紧应着起了身。

　　沐浴过后，苏倾安静地坐在床垫上等着当今圣上褚漳南的圣驾。

　　褚漳南前不久刚过了过了六十岁万寿节，他与皇后育有一子，也是如今的太子褚弘文，后面还有其他妃子生的四个皇子以及诸多公主。

　　宫中人人都道奇怪，自苏倾十六岁入宫，最得盛宠，可是至今都未有子嗣，每每皇后与众嫔妃闲谈时总是痛心不已，苏贵妃自己倒是很看得开，只是惋惜地说自己福薄，有违圣上恩宠。

　　褚漳南来到殿内时，看到苏倾乖巧地坐在垫上，心里很是满意。

　　“倾儿。”他走到床边，朝苏倾招了招手。

　　苏倾迅速向前，轻轻依偎在他身上，“圣上，您昨天不是才来了，今日又来，臣妾明日怕是又要挨皇后娘娘训诫了。”

　　褚漳南放松地坐在床边，左手搂着苏倾道：“无妨，明日早膳时我叫皇后不要说你便是。”

　　苏倾撇了撇嘴道：“那皇后娘娘又要训诫臣妾朝您告小状了。”

　　褚漳南哈哈大笑：“那你说，朕怎么做才好？”

　　苏倾从褚漳南怀里抬起头，给他解着衣带，“圣上要是每天都去不同的妃子那，皇后娘娘就不会训诫臣妾了。”

　　褚漳南顺着苏倾的动作脱去了外衣，缓缓倚在靠枕上，“朕也想去啊，可是其他人都不像你这么安分，只要朕一去她们那，要东西的、告状的、给别人穿小鞋的，什么都来了，还是你这里安静，你听话，朕才待得舒心。”

　　苏倾抿嘴笑了笑，“圣上只管打趣臣妾罢，宫里人还不知道怎么说臣妾魅惑圣心呢。”

　　褚漳南睁开微闭的眼睛，面色稍冷地说道：“谁敢！近日你是在宫里听到什么话了吗？还是有其他嫔妃为难你？”

　　苏倾赶紧回道：“不曾有的，臣妾只是同圣上打打趣，皇后娘娘，各宫嫔妃姐姐们都很照顾臣妾，尤其是......”苏倾说道便伸手往眼角上揩泪，“尤其是臣妾家出了那样的事，姐姐们更是疼惜臣妾，臣妾，感激还来不及呢。”

　　褚漳南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伸手把苏倾拉到怀里，“是朕对不住你，没能早点察觉黄氏一党的险恶居心，白白叫你一家遭此毒手。”

　　苏倾泪如雨下，抽泣道：“可怜臣妾那从没了生母的胞弟，本以为不在家中就逃过了此劫，谁知，谁知那寻芳苑竟也走了水，我自十六岁离家，就再也未能见他一面，总想着以后他长大了，在宫中寻个闲职，臣妾总能见上一见，而如今，已然是阴阳两隔了......”

　　褚漳南抱着怀中哭泣的美人儿，不住地低声安慰，而这温柔却未曾到达眼底。

　　苏倾小声抽泣了一会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褚漳南，缓缓道：“臣妾如今只剩下圣上可以依靠了，还望圣上多多怜惜臣妾，不要嫌臣妾才好。”

　　褚漳南面露心疼，“你放心，朕以前就很喜欢你，如今你遭遇这些，朕只会更加心疼你。”

　　苏倾又不胜感激地偏头靠在褚漳南的肩膀上，轻声说：“臣妾多谢圣上怜惜。”

　　褚漳南轻轻拍着苏倾柔弱的背，颇有感慨地说：“朕觉得有时你就像一只小猫一样，乖巧伶俐又可爱，每每朕在别处烦心不已，到了你这儿便能安心下来，以前还没觉得，近一年来只觉得到了你这儿才能睡个安稳觉，你说你这到底有什么魔力，叫朕舍不得走呢？”

　　苏倾咯咯地轻笑道：“臣妾这哪有什么魔力，有的不过是臣妾的一片真心罢了。”

　　褚漳南满意地笑道：“你最近用了什么新香吗？朕闻着舒心。”

　　苏倾抬起头抚了抚自己精致的脸庞，娇羞的笑道：“哪有什么新香？圣上不喜用香臣妾又不是不知道，不知圣上说的香，是否是臣妾这桃花妆里自带的桃花香罢了。
　　”
　　褚漳南凑近闻了闻，有些疑惑道：“像是，又像不是，宫里也有桃花，真怎么没闻到这样的香味呢？”

　　苏倾笑地眼睛弯弯的，“圣上只知桃花香，却不知把桃花制作成胭脂时也会加进其他的香料，这香味自然是与自然的桃花香不同了。”

　　褚漳南又闭眼靠上了枕头，舒了口气道：“这香味好闻，不同那些浓烈的香，朕闻着这香味就有困意了，十分舒服。”

　　苏倾轻轻把被子盖到两人身上，柔声道：“那圣上就好好休息吧，愿圣上一夜无梦。”

　　不一会儿，褚漳南就沉沉进入了睡眠，呼吸平稳，苏倾右手撑着下巴，就着昏暗的烛光望着褚漳南，如同一只优雅慵懒的猫，只是这猫的眼里闪烁着凝视猎物般锋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