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鬼司》永洛

6、生死薄 六

　　易尧带着王红冬的魂回到了地狱。王红冬像是脑震荡一样，一直都是不太清醒的样子。跪在堂前也是呆愣着，完全没有反应。

　　“这人怎么了？”桑季看着易尧勾魂回来，直接跟在后边进了判官堂一偏殿。

　　“车祸死的，估计这会儿还没回过神儿来。”易尧把人交给主事就准备走了。

　　桑季跟在易尧身后，问道：“还好吗？”
　　易尧停了下来，转过头半眯着眼盯着桑季：“挺好。感谢判官大人的从轻发落。”

　　“哈哈哈。”桑季大声笑起来，“这次还真不是我。”
　　易尧没理他，转过头就要走。

　　桑季突然间压低声音，在易尧耳后轻声说：“小心该小心的人。”然后又恢复了笑面虎的本貌，目视着易尧离开。

　　还该小心的人，你不就是吗？不过笑面虎这样说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对了，找巫婆子给算个命去，再这样下去两个月还没完他先玩完了。

　　易尧懒散的穿过地狱大街，一路上都是些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

　　地狱真实的样子跟电视剧里阴森恐怖的模样截然相反，而且相当的热闹。地狱大街两旁都是商铺、饭馆、理发店，现在还有地狱之人计划开家电影院，专门引进人间的电影。

　　地狱也有真正恐怖的地方，那里是真正的地狱。地狱分为上三层，中三层和下三层。上三层地狱中以一层最为轻松，只有生前德行高尚之人才能入内。以此类推，中三层是普通人聚集的地方，一般这些人没有大的功过，受到的惩罚也都是轻微的。不过到了下三层，那就没有一个不让人胆寒了。能入得了九层地狱之人，几乎都是生前做过屠戮之事，丧尽天良之人。

　　整个地狱就一个巫婆子，算命馆开在了下三层地狱入口附近。在地狱生活的大都是些不愿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和有官职的使官。这个算命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去算。

　　易尧随意抓了把头发，扯了下衣服，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一盏蜡烛发出丁点光亮。

　　“你来了，坐吧。”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易尧这才注意到角落的躺椅上坐着一个层层包裹起来的人。

　　“打扰了，我是来算命的。”易尧坐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前。

　　巫婆子从躺椅上起来，走到了易尧对面的椅子上坐着：“鬼司大人，你不该来的。”

　　易尧一愣，转瞬间面带微笑：“婆婆，来都来了你给算算。”
　　巫婆子从荷包里掏出六枚铜钱摆在易尧面前，“抛吧。”

　　易尧一把抓起铜钱捏在手里，然后手一放，六枚铜钱在桌上四处散开。

　　巫婆子只看了一眼，就将铜钱收了起来。“道阻且长，形则将至，鬼司大人请回吧。”

　　“婆婆，”易尧急忙叫住离开的巫婆子，“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时候未到，多说无益。诸多事情需要鬼司大人自己去琢磨，你且相信一点，世上有死路无绝路。”

　　巫婆子穿过前厅到后院去了，易尧也不好意思跟进去。这卦算与不算也没什么差别，该不知道的事情依旧不知道。

　　算了算了，该来的总会来，也不会因为算了一卦就改变了。
　　易尧有些失望，扯扯衣服起身离开了。

　　这一番耽搁又是下午了，当个小鬼使不用坐班日子过得还挺快。
　　易尧穿过了结界口，到了人间地界。像是预知到易尧的动向，记录仪准时响起。

　　易尧瞬移到了红点的位置，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翻开生死薄看到“秦”字的一瞬间，易尧无话可说。

　　不知道这个疯子这次又玩的哪出。

　　秦落虚弱的趴在浴缸边缘，鲜血不断顺着指尖低落在温热的水里。浴缸里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淡红色，颜色还在不断的加深。

　　“这次学人家割腕，伤口还不够深嘛，这样速度流下去，人还没死伤口先结痂了。”

　　“小尧尧，你来了。”秦落抓起地上的手机，拨通了管家的电话，“过来吧。”

　　很快管家带着两个医务人员进了浴室，迅速的为秦落的伤口进行了包扎。

　　伤口的血止住了，白色止血带残绕在手腕显得十分扎眼。因为失血过多，秦落整个人不正常的苍白，脸色灰暗。

　　“小少爷，医生说会留疤。”宗管家送走医生又回到浴室，秦落依旧坐在浴室的地上没有动弹。

　　“留就留吧，再弄个纹身，简直酷毙了。”秦落扯起虚弱的微笑，朝着易尧眨眼。

　　宗管家上前，“要我扶你去卧室吗？”
　　“不用，出去吧。”
　　“好。”宗管家退出了浴室，顺便替秦落关上了浴室门。

　　“小尧尧，你都不扶我一下。”秦落冲着易尧撒娇。

　　易尧没动，站定在原处问：“又想干嘛？好玩儿吗？”
　　秦落看到易尧绷着脸面无表情，问道：“小尧尧生气了？”

　　易尧着实不明白，秦落每天这么游走在死亡边缘究竟是想要干嘛。他见过太多人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可眼前这人从他第一次见就疯狂在死亡边缘试探。

　　“一是想见你，二是想确认我还活着。”秦落难得正经一次，自认为还挺伤感的。
　　“别把你作死的行为往我身上扯。”

　　“我说的是实话。”秦落有些落寞的笑了起来。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总算是稍微缓了过来，他慢慢悠悠地走了房间仰面躺在床上。

　　易尧跟着他进了卧室，他在等秦落接着说下去。

　　“今天你把我抛弃在大马路上自己溜了，你知道我一个人有多伤心难过吗？小尧尧，我对你真心一片，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易尧黑线，神经病！刚才一定是眼瞎产生的错觉，竟然觉得这个疯子有些可怜。

　　“算了，不逗你了。”秦落又恢复了正常，“小尧尧，想听故事吗？”
　　易尧刚想说不，秦落就自顾自的说起来。

　　“小尧尧第一次见人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时候呢？我是六岁。第一次见着有人死在我面前，那个人是我妈。她穿着一身红衣坐在二楼栏杆上冲着我笑，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她对我笑。紧接着她就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我的眼前，鲜血溅了我满身。她身穿的红衣，也掩盖不了鲜血的存在。那红色的腥臭液体狠狠地刺激着我的眼睛，真疼。疼得我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掉，鼻子满是腥臭味，我不停的呕吐，直到胃痉挛着什么也吐不出来。”

　　秦落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
　　易尧放佛看见了眼前有一个小孩子，扑在血泊中泪流满面。渐渐地，小孩子与秦落重叠，只是一个哭着，一个笑着。

　　“黄豪死的那晚游泳馆监控视频拿到了，想看吗？”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易尧差点没反应过来。

　　易尧酝酿出来的感动刚冒头又被秦落一句话浇灭：“你今天找我来就想说这个？”

　　“你不想看吗？”秦落从床上翻身坐起，翻找着大衣口袋里的U盘。

　　他一只手翻找实在不方便，易尧看不下去了，提起大衣问：“哪个口袋里，我替你找。”

　　秦落回忆了一下，“忘了，一共就三个口袋，总有一个有。”

　　易尧摸遍了整件大衣才从内衬口袋里找到一个黑色U盘。插入电脑，视频开始播放起来。

　　晚上游泳馆冷清，游泳馆就黄豪一人在泳池边上的躺椅上躺着休息，看样子应该是刚从水里出来。门口一个救生员已经趴在桌子上打起瞌睡。这时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顶黑色渔夫帽的男子走进了游泳馆。只见他径直走到了黄豪的背后，拿出兜里的手帕捂住了黄豪的嘴。几秒钟时间，黄豪就已经失去了意识。紧接着又拿出准备好的针剂，直接扎入了黄豪颈部。最后黄豪被他拖起来丢进了游泳池中，然后离去。

　　全过程用时不到一分钟，手法娴熟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这个人一定是个专业的杀手，才能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得如此自然。

　　从视频中看，此人身高体型应该是个男子。他拖起黄豪这样一个成年男子也丝毫不费劲，应该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从狱典上记载，黄豪的死与孙丹有着一定关联，那么这个杀手是否也与孙丹有关联呢？

　　“从头到尾黄豪连反抗都没有就被杀死了，杀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手底下应该人命无数吧。”秦落不自觉感慨起来。

　　易尧刚要感慨，紧接着发现不对：“我一个鬼司只管勾魂，搞得跟个警察似的。”
　　“还挺像。”秦落点头。
　　“视频看完了。”易尧说。

　　“对了，小尧尧今天你勾魂的那人是我公司员工，和孙丹他们是一个部门的。”

　　“哦。”易尧早知道了，只是现在经人一说才注意到其中的关联。

　　黄豪被人谋杀了，孙丹跳河自杀了，王红冬被车撞死了。三个人之间现在清楚的我有黄豪和孙丹之间的恩怨，王红冬又是怎样个角色呢？

　　易尧拿出通讯仪，拨打着邓肃的电话，刚一接通邓肃的声音传来。

　　“老大，你今天上午送上来的王红冬，也是死得有些蹊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