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烬》陌北棠南

3、经年过隙

　　“成杰兄……”
　　旁边高姓副将忍不住小声提醒:“你少言罢。”
　　“咋，看猴戏还不让人点评点评？那老货演地忒起劲儿，爷得给他捧场啊！”
　　他嘴里嚼着东西副将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条件反射脱口而出一句你娘们儿唧唧的大声点儿。
　　这下可了不得。
　　方珏那随他家祖宗的大嗓门低声说话本就不爽，此时也忘了是啥场合，咋咋呼呼没点遮拦地直接吼了起来。
　　“小爷我说看猴戏得捧场！”
　　群臣:“……”啧啧啧～精辟！
　　曲安:“……”这猴……
　　总管大人脸都绿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恭恭敬敬地埋着头心里还不知怎么骂这靖王世子呢。
　　沈瑨心下一惊，忙抱拳低首行了一礼：“陛下恕罪，成杰一时糊涂……”
　　皇帝明显面色不渝，生生压下了额角爆起的青筋，一脸深意的看了眼沈瑨这边。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晦涩莫名，出口之言却未表露分毫不悦:
　　“无妨，世子真不愧是老王爷一手带大的，这言行举止倒是像了个十成十，挺好……挺好。”
　　他老人家突然话锋一转“老王爷近来可好？”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在给台阶下了，纷纷有些汗颜，想自己战战兢兢多年在这位面前屁都不敢放大声点儿，这位倒好，年少气盛专捡雷踩硬是活到了现如今……确认过眼神，这厮是上天眷顾的人啊！
　　奈何他们不了解方珏那后生犊子。
　　这厮向来一根筋，听不得这暗藏玄机弯弯绕绕的话，这事换做其他人这会儿就该骑驴顺坡下回声挺好然后立马闭嘴装鹌鹑，他偏不，用实力向群臣解释了何为蹬鼻子上脸！
　　“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臣回来的急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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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上首那位脸色已经黑沉如墨。群臣则纷纷心下破口大骂:“不要脸！这祖孙俩忒不要脸！”
　　什么叫年纪大了来不了？
　　这小崽子还真敢说！
　　靖王他老人家明明是嫌宴会人多声杂自个儿躲清净去了。这特么说的跟什么似的，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厚成这般的！
　　不过没辙，人一家子都有先帝和那根儿不认人的鞭子罩着呢，就算是当今圣上也照样儿惹不起！
　　这下子不止曲公公，连皇帝他老人家面上也是一阵青红交替。眼神若能吃人的话，方成杰这会儿恐怕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一两了。
　　一众朝臣表示压力山大。
　　整齐划一地噤声盯着脚尖大气不敢出，只有眼角余光时不时瞄几下，生怕皇帝恼怒之下他们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气氛僵了约摸半盏茶的时间，最后打破平静的是一声清脆的杯盏落地声。
　　“大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也容你如此懈怠！”曲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家皇上，随后语气一硬改为呵斥：“来人呐，把这个不知轻重的贱婢带下去，好好教教她规律体统。”
　　或许是此时的气氛着实紧张，竟没人意识到这名婢女有哪里不对劲，沈瑨因重重忧思也只稍稍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所以也未曾察觉有道扫视全场的视线在经过他的时候略有兴味地顿了片刻……
　　元启帝一言不发，众人也都识趣地没去触他的霉头，一场宫宴众人吃的索然无味，直至散场，也无人敢高声喧哗。
　　一朝臣子各走各的，彼此之间好似路人，唯恐被那位瞧见了又生诸多猜疑。
　　将军府。眼前的台阶门楣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迈过那扇门，就是他已经有四年没回过的家。
　　少年征战疆场把命别在裤腰带上几次险些就去阎王那里报道了的沈瑨一时间有些迈不动腿。
　　他恍惚的看着这侯府大门，只要想到一走进去再也看不到舞剑弄弦的爹娘，看不到还喜欢爬墙上树的那个弟弟，看不到时常把后厨弄得鸡飞狗跳的嫱姨……
　　忽然间就萌生出了落荒而逃的想法。
　　就像……就像是十三岁安葬了爹娘后他连夜赶回北疆大营四年未归一样。
　　然而，这次他不能再逃避了，爷爷和长风已然是他唯一的念想，他再也不能一味躲避下去。

　　他整理好了情绪，挺直腰背迈过了那道阔别四年的门槛。

作者有话说

　　有谁能拯救我可怜的收藏，咳，预备留着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