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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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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元年。
正逢乱世,军阀战争,内斗,外乱,人人自顾不暇,长达十余年的纷争彻底洗礼了这泱泱大国。
民国十六年。
各国兵力纷纷趁乱而入,设租界,建工厂,兴商业……诸国势力互相牵制,倒也得了一丝平静。
白天的街道,人员纷杂,无人滋事,倒也是一派繁荣景象。
黑夜,霓虹灯起,相较于白日的平和,更多了几分神秘与喧嚣。
汽车轰鸣,不远处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呼喊声,摇曳着手中的巾帕,笑的花枝招展。
这是黑夜里最繁华的地方,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是让男人夜夜流连的温柔乡。
而女人,是在这纸醉金迷的地方,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她们身着旗袍,勾勒出姣好的曲线,烈焰红唇,身姿摇曳,风情万种,却总是透露着一种世俗感。
商女不知亡国恨。
在她们眼中,只要是男人,不分人种,不分相貌,都是上帝。
阴暗的小巷,大概是这条街道最僻静的地方,只有昏黄的灯光,照亮那一席之地。
“盘子洗好了没有!快点!”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小胖墩扯着嗓子大喊道。
“好了,好了,快好了。”
回答的是一个女人,声音轻细。
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她不停的用袖子擦拭着鼻子,额前的碎发挡住小半张脸,每当袖子撩起长发时,可以看得出,这个女人甚是清丽。
和外面浓妆艳抹的女人比起来,不施粉黛的她仍然肤质白皙,柳叶弯眉,明眸皓齿,似乎岁月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洗碗的速度很快,手被冷水浸泡的有些发红。
“啧,怎么这么慢,肖战那小子怎么没有来?”
那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筐子里将盘子端出去交到后厨,没一会又返了回来。
“他一个孩子,老来这种地方不太合适,再说白日还要学习,我啊,就盼着小战将来能像他爸一样,干一番大事业。”
女人将盘子里的水沥干,放进旁边的筐子里,这才停下来坐直了腰身,背部传来的酸痛感让她蹙紧了秀眉,过了一会,才感觉好些。
“像他爸爸一样有啥用啊,还不是给人一枪崩了,这年头,有学识有啥用啊,现在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这个,才是保护自己的东西。”
小胖墩撩起袖子,握紧拳头,秀了秀自己的肥肉,一点也没注意到女人有些悲伤的脸,继而说道,“林姨,我说你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洗盘子吧,你就没想过干点其他的?我瞧着门口那些女人还没你一半漂亮,您若是打扮打扮,往那台上一站,保准亮瞎了他们的狗眼,随便唱唱小曲,那收入,可比你在这洗一个月盘子还多。”
胖子和林婉相识多年,对他们家的情况也了解一二。
她的丈夫有些来头,听说也是官宦世家,与洋人做着布匹生意,在那一带也算是名门望族。
别看眼前的女人穿着粗布麻衣,想当年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太太。
错就错在他肖家站错了队,跟错了主,在那随时都风云变幻的年代,那男人被胡乱扣了个罪名便直接枪毙了,家产也被瓜分的七七八八。
她带着孩子连夜逃了出来,当掉了为数不多的首饰,找了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为了生计,她帮人洗过衣,染过布,推过粪车……
可是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总有男人惦记,女人嫉妒。
麻烦事就从来没消停过。
所以这母子俩便在各个城镇辗转栖落。
这个地方是林婉和肖战住的时间最长的。
白日在家做些手工活,晚上就来这偏僻的巷角洗盘子,虽然收入少了些,但也算是清净。
可他觉得,这个女人,不应该就这样过一辈子。
“林姨,我知道一个女人养活一个家不容易,如果有更好的机会,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
胖子听过林婉唱歌,还是能上的了台面的。
对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过了一会才抬起头,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
“这事我会考虑的,谢谢你。”
胖子害羞的摸了摸鼻子,心里乐开了花。
他一直觉得林婉虽然性格温柔,但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岁月沉淀的是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与优雅。
如果能帮到什么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了,你快去忙吧。”
女人将落在眉间的秀发撩到耳后,露出明艳的笑。
胖子搓着肥手痴痴的笑了几声。
林婉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
他喜欢这个女人,是近乎于尊敬的喜欢。
胖子很羡慕肖战,即使家道中落,还有母亲为他撑起这片天。
这是多少在战乱中失去双亲的孤儿所奢望的。
“娘!”
胖子正想得出神,便被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他抬眼望去,一少年站在小巷子口,借着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得出,那少年身形挺拔匀称,正小跑着朝这边走来。
越近便越能看清来人的五官,那是个略带些青涩的俊朗少年,剑眉星目,十分好看。
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盛入了满天星河,总是熠熠生光。
上挑的眼尾,将那少年的稚气稀释了大半,半分魅惑,半分纯情。
胖子心里嘀咕,怪不得那方圆十里的小丫头都被这臭小子勾了魂,同样是男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小战呐,娘不是叫你别再来了吗?”
林婉赶忙站了起来,用旁边的布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这才拉着儿子的手有些担忧的说,“小战,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人这么大晚上跑过来,娘怕你出事。”
肖战笑了,眉眼弯弯,甚是好看,“我一个男人能出什么事啊,倒是娘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家,才不安全。”
还没等林婉开口,一旁的胖子赶忙打趣道,“对啊,林姨,他一男子,难道还被人劫色了不成。”
“嘿,我说你,三天不打你皮痒了是吧。”
肖战佯装着抬起手朝胖子脑门拍去。
“诶,林姨,林姨,救我!”
对方倒也躲得快,捂着脑袋使劲的往林婉身后窜去。
别看这胖子满身肥肉,反应倒是快,他嘟嘟囔囔的抱怨,“你就知道欺负我,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把你打的亲娘都不认识,看谁还敢嫁你!”
住那一带谁都知道有个姓肖的俊俏小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上门说亲的少说也有百八十。
听说有要让肖战入赘做上门女婿的,也有不嫌弃其家境贫寒愿意跟随吃苦耐劳的。
但都被林婉一一回绝了。
她知道肖战这孩子有理想有抱负,暂时还未考虑娶妻之事。
可胖子每每见着那媒婆从肖战家悻悻地出来,那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
可怜自己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却没一个姑娘愿意跟他,所以也只能嘴上逞能,揶揄下那小子。
“谁乐意嫁谁就嫁谁去,反正我是不想娶。”
肖战背靠着墙壁双手插着口袋说的轻松。
“哟呵,瞧把你能耐的,不就是脸长的好看些吗,能当饭吃啊。”
胖子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不喜欢那些女人,你能把我怎么着,不服咱俩单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肖战也不甘示弱,挑衅的瞥了胖子一眼,手指一勾,示意对方过来。
“咦……你该不会是……”胖子直接忽略了肖战的后半句话,摸着自己的双臂故作肉麻状,眼睛滴溜直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是什么?”
肖战站直身子,好奇的问。
胖子欠揍的嘿嘿了两声,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定能让那小子暴跳如雷。
“断袖啊,肖战喜欢男人!哈哈哈!”
等肖战反应过来,那小胖墩已经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进了厨房,不一会便没了人影。
“你!你站住!”
肖战气的直哆嗦,撸起袖子想追上去,被林婉拦住。
“好了,小战,别再闹了。”
“娘,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
肖战委屈的撇着嘴巴,丧气的在墙角蹲了下来。
“娘,是不是不止胖子一个人这么想,我知道他是无心的,可是他那榆木脑袋都能这么说,更别提其他人了。”
林婉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肖战这孩子心思细腻,有些事情能通过表面看到本质,所以想的比其他孩子多得多,自然烦恼也就多了。
拒绝的姑娘多了,各式各样的流言也就传开了。
不过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林婉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孩子,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我们家小战这么好,谁能嫁给你那就是她的福气。”
林婉轻柔的抚摸着儿子的头发,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
她和肖战能找到一个长久生活的地方已经不容易,即使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只能打碎的牙齿往肚里咽,学会笑脸迎人才能继续住下去。
一个集体,是不允许有异类存在的。
“娘,我并不是为了那些话而难过,我只怕你听了心里难受,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会不会因为我的事情,让你难堪。”
林婉叹了口气,安慰道。
“小战,你只要记住,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娘都会站在你身边。”
肖战抬起头,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盈盈月光洒在那张脸上,有种凄凉的美。
他的五官并不阴柔,棱角也是分明,鼻梁高挺,唇薄而性感。
一双漆黑的眸子,形似桃瓣,眼波流转,甚是潋滟。
这哭起来,还真叫人心疼的很。
更何况,身为母亲的林婉。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如刀绞般难受。
她将肖战揽入怀中,不禁泪眼婆娑。
这些年来,他们母子是怎么过来的,岂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忙活的时候不觉得有多累,可是每当安静下来,苦楚便如潮水般涌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肖战知道母亲又哭了,暗暗自责,都怪自己太意气用事,才惹得她又掉了泪。
他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娘,我忘了告诉您一件事,我找了个工作,是我朋友介绍的,说是教他侄儿念书。”
林婉站起身来,背对着肖战迅速将眼泪擦掉,这才转身。
“这样会不会太辛苦?娘一个人赚钱就可以,我白天做些手工活,晚上来这打工,这些工钱够我们用的了。”
她并不打算把胖子和她说的话告诉肖战,免得对方担心。
“娘,如果我能帮你分担些,那你晚上就不需要再来这种地方了。”
肖战握着母亲的手,在他的记忆里,这双手原本柔软而纤细。
可是现在,那嫩滑的皮肤已经发皱,青筋凸起,手掌粗糙而布满老茧,一到阴雨天气,手便疼的直打哆嗦,稍稍揉了揉,还要继续将手上的活做完。
“我想早点赚到钱买大房子,我们就不用窝在那种地方,凡事都得看人脸色,让娘受委屈。”
肖战只要一想到房东看到母亲时那贪婪的眼神,便觉得恶心。
“好,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娘支持你。”
林婉知道这孩子执拗,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她摸了摸儿子的脸,同时也很庆幸。
人最怕的,不是穷,而是认命。
这天,肖战照着朋友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孩子的家。
“枫树街23号,23号……啊,就是这里!”
一抬头,一栋欧式风格的别墅矗立在眼前,他不禁感叹一声。
这世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一种是人上人,一种就是这脚下的烂泥,一文不值。
他按响了墙上的门铃,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响了起来。
“你好,哪位?”
肖战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忙不迭地回答。“啊,你,你好,我是张强介绍来的教书先生,我叫肖战。”
“哦,好,请进。”
这个老女人的说话声冷冷的,虽然言语还算客气,但却像个机器一样没有任何感情。
随着铁门上的锁发出咔嗒一声,竟自动缓缓向一边移动了开来。
肖战故作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衣裳,朝着里面走去,经过前院向房子大门走去,见着那雕花的铜门已经打开,便也不客气的走了进去,这才见到刚刚说话的女人。
五十来岁的年纪,和声音一样同样没有感情的脸,漠然的看着自己,做了个请的姿势。
“谢谢。”
他看着自己脚下有些泥泞的鞋,歉意地看了下一旁的女人。
“需不需要脱鞋?”
他瞥了眼室内的陈设,除了奢华的家具外,地上竟然铺满了地毯,这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太太马上下来,你先坐那等一下。”
那老女人居然无视了他的问题,便自顾自的进厨房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肖战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有钱人家请的佣人都与众不同,都能瞧不起穷人。
他退到门外,在外面的毛毯上蹭了蹭鞋底,这才进门,轻轻将门关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做完这些事,这才舒了口气,也不敢擅自朝里走去,只能尴尬的站在门口等女主人下来。
好再不一会便有个女人从楼上缓缓向下走来。
她穿着丝绒质地的酒红色旗袍,裙摆绣有荷花图样,脖带一串绿色翡翠项链,脸上画着淡淡地妆,身姿窈窕。
那是只一眼便能记住一辈子的长相,不同于母亲的温婉,这个女人美的惊心动魄,不藏不掩,明艳照人。
“你就是肖战?”
白凤上下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男孩。
“是的,夫人。”
肖战不敢移动一步,僵直的站在原地,被对方审视的眼神看的红了脸。
“小伙子长得倒是不错,人也精神,过来坐吧。”
肖战对自己人见人爱的长相还是挺有自信的,答应了一声,便向客厅走去。小心翼翼的坐在白凤身旁的单人沙发上,有些拘谨地将双手放在腿上,眼神飘忽的不知道该往哪放,就只能盯着地面,假装研究那红毯上的花纹。
见女主人下来,那老女佣端着两杯茶轻轻放在桌上,一脸恭敬的样子。
“夫人,请用茶。”
转而又将另一杯茶放在肖战面前的桌上,“肖先生,请用茶。”
肖战差点给这老太婆气笑了,刚刚还对他爱理不理,见主子在这,这会还称他肖先生了。
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面仍是镇静,客气的说了声谢谢。
那茶叶一看就是上等货,水面缕缕冒着青烟,但肖战也只能看看,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喝茶了。
他悄悄瞥了眼那女人,对方此刻正在喝茶,动作轻缓优雅,低眉浅尝的样子活像一幅画。
直到对方将茶杯放下,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他这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茶杯。
“肖先生,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儿一博他脾气不是很好,早前被气走了很多教书先生,直到强子和我力荐你,我就想着,或许找个年轻人会跟一博处得来,薪酬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教的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白凤说话的语气不急不缓,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肖战连看一眼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只木讷的点点头。
白凤轻笑一声,觉得少年紧张的样子有些可爱,便放轻了语气,继续说。
“肖先生不用紧张,这里你可以随意出入,就当自己家一样。”
“好,好。”
肖战在心里连连叫苦,暗想还当自己家呢,现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别看他长得俊俏,一双眼睛像是能勾魂似的,但是他接触的女人除了母亲还真没几个正儿八经的女性朋友,大多只是说几句话的关系。
这还是头一遭和这种成熟女人单独坐在一块,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一个姿势坐的久了,这腿也麻了,腰也酸了,就差口吐白沫了。
“一博在楼上,以后你们就在他房间学习,跟我来吧。”
听到这句话,肖战如释重负,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站起身来的同时活动了一下筋骨,顿觉轻松,跟在女人身后朝楼上走去。
那是一道旋转式的楼梯,那女人一边走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说,“肖先生,你日后就好好的陪伴一博,在这个家,多做事少说话,有些闲事不要管,看到了就当没看到。”
肖战看不到那女人的表情,可是忽然有些阴沉的声音让他倍感压抑。
到了二楼,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墙上挂着各种名画,那女人在廊道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停了下来,敲了敲门,柔声说,“一博,我给你新请了个先生,你开开门。”
“我不要什么教书先生。”
里屋传来一少年的声音,冷淡而低沉。
“一博啊,娘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特意找个人陪你。”
“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个人的意思?”
“是娘的主意,和你父亲没关系。”
肖战站在白凤身侧,听的是一头雾水。
屋里已经没了回音,片刻寂静之后,白凤叹着气歉意道,“肖先生,对不住啊,让你见笑了。”
肖战连连摇手,“没有,没有,夫人,我看还是让我来吧,我和他聊几句。”
白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摆了摆手,“也罢,我现下还有些事,你和他聊吧,若是还不开门,你就先回去吧。”
“好。”
肖战向白凤点了点头,目送着对方离开后,他也不着急,干脆在房门口坐了下来,屋里并未有丝毫声响,他站起身来,匆匆下了楼。
再上来时手里多了根铁丝,他将那铁丝伸进钥匙孔,捣鼓了一会,不一会门便咔嗒一声,开了。
肖战这会才觉得小胖子教他的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还挺有用。
“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诺,就用这个进来的啊。”
肖战一脸纯真,将手中的铁丝晃了晃,一点都不觉得他这种手段实属下三滥,反而还有些自豪。
“你出去!”
王一博被气的不轻,尤其对方总是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他觉得厌恶。
“你别这样子嘛,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肖战本来是憋着一肚子气想要好好教训这自闭的臭小子,可是一看到那张脸,不知怎的气就消了大半。
“你!”
“别你啊你的了,你若是开了门,我不就不用自己想办法开门了嘛。”
肖战勾起嘴角,少年气鼓鼓的样子甚是有趣。
看样子,年纪应该比他小几岁。
他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
怎么一个男孩子的皮肤可以这么白。
黑发下是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眉宇温润,眼神却冷冽如冰,高挺的鼻梁,饱满而粉嫩的唇,那是一种不沾有阴柔气的美,俊美却清冷的不似凡间之物,叫人无法亲近。
肖战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小声嘟囔,“你在看什么呢肖战,真变态。”
他回过神来,忙问道,
“你就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不出去吗?”
肖战走到一旁坐下,撑着下巴好奇的望着站在窗边的少年,那优越的侧脸,如诗如画,透着高贵的冷艳感,几分孤傲——
“我身体不太好。”
——几分落寞
“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想有人陪,一个人多孤单啊。”
肖战不禁有些好奇,一个富家小少爷,将来必定子承父业,为何他的眼里,看不到一点光彩。
“有何用?能陪一辈子吗……”
王一博始终眼望着窗外,这外面的世界,斑驳陆离,从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17年。
家族起起落落,近年来才稳定些,除了联姻需要他出场之外,其余时间,都被禁锢在这所房子里。
“待你娶了妻,她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人。”
不知道为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肖战心里酸得很,但也道不出是何原由。
“何时娶妻,娶何人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肖战撇撇嘴,烦躁的挠了挠脑袋,好像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
“诶,你别丧气啊,这样吧,我,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肖战一拍胸脯,脑海里早就忘了,来这的目的。
“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你这条腿,估计保不住了吧。”
王一博语气平静,倒吓的肖战一身冷汗。
“你父亲这么残暴的吗?”
王一博不说话,只是那波澜不惊的眼底忽闪而过一抹恐惧之色,刹那间,消失不见。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这个家,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别吓我,这大白天的,有什么可吓人的。”
肖战紧张的四周张望,身怕窜出个什么东西,完全意会错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有时候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肖战眨巴眼睛好奇的望着那少年。
他应该处于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可眼底,为何一片死寂。
“你走吧,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王一博始终远望着窗外,房屋不远处是一道红墙,而墙外便是繁华的街道,他从没见过。
肖战走近少年,顺着目光望去,看他所看之处,想他心里所想。
“如果你觉得待在这里不开心,我可以带你走啊。”
王一博轻笑一声,随即转身,冷漠的对上那双总是熠熠生光的眼睛。
“你以为你是谁?”
“我……”
肖战被对方冰冷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
对啊,自己是谁,又是他的谁?
“那我就在这,哪也不会去,而且我每天都会来,直到你习惯为止。”
“真是个傻子。”
看着那人一脸认真的样子,少年不禁弯起了嘴角。
这是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笑。
他才知道,一个男子的笑容竟可以这么甜,慢慢的从嘴角荡漾开来,溢满整张脸,连眼睛,都有了光。
似乎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都不及眼前人的一个笑容。
“你一笑,我站都站不稳了。”
王一博闻言收敛笑容,正色道,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天真,你知不知道,你的天真很有可能会害死你。”
“没有啊,我很惜命的。”
“那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王一博凑近肖战,对方的眼睛很美,此时正慌乱地躲闪着。
“我……因为……因为……哎呀,我不知道。”
肖战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刚见面的小子这么上心。
该不会被胖子说中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王一博静静的看着那男人阴晴不定的脸,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倚靠着窗台,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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