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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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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渌渌耳朵里的声音更盛。
她心里有些着急,必须尽快说服秦妈妈。她抓着帘子的手紧了紧,本来冻得发红的手因为使力而有些发白,她的眼眶红红的,一颗泪挂在眼角悬而未滴,就连耳朵尖尖都开始红了,整个人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秦妈妈看了夏渌渌一眼,估计小姑娘是肚子难受又不好说,看着她小小年纪隐忍的样子,秦妈妈心下一软,随即喊停了轿子,看也不看王婆,说到,“误了吉时,那也是我们这些府里管事的责任,还怪不到王婆婆你身上,再者这轿子里的人,将来也是要做府里的主子的,王婆婆这样诋毁,可曾想过后果?”
王婆被秦妈妈一堵,一张老脸顿时涨得紫红。
轿子停了下来,夏渌渌脚一下地,便感受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管事的及轿夫一干人等,是决计想不到有人会在这里设下此种埋伏,即使听到感受到了什么,大多也不会在意。
夏渌渌才要往前走,王婆又凑上来,“老身跟着她!”
她心里还是怕夏渌渌趁机跑了,毕竟她是有先例的。
夏渌渌回头看了秦妈妈一眼,故意装作跟王婆婆有些过节似的,眼神躲闪着她,说到,“秦妈妈……还是你陪着我过去吧!”
王婆脚步一滞,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夏渌渌,确实是个厉害的,这就知道要抱紧忠勤伯府人的大腿了。
秦妈妈倒是不介意,见夏渌渌身体实在太过瘦弱,便走过来半扶着她往前走。
夏渌渌感觉脚下的震感越来越明显,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回过头来说,“管事的,各位轿夫大哥,一路抬过来甚是辛苦,你们也在路边歇息一下,我跟秦妈妈去去就来。”
几个轿夫一听,齐齐看了王贵才一眼,见王贵才没说什么,皆是神色一松,走到路边上胡乱坐了下来,抬着轿子走了这半日,确实是腿酸脚软,能松快一刻是一刻。
只有王婆神色焦急,在路中间转来转去,这赏钱不到手,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始终是落不下的。
夏渌渌回头盯着王婆看了一会,这王婆虽又尖酸又贪婪,到底也是穷苦人,夏渌渌脸上的神色由不屑慢慢的转为了柔和,劝说到,“王婆,这几天您也辛苦了,在路边歇一歇吧,秦妈妈领着我,我也跑不了,左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虽说这王婆上蹿下跳,逼得原身几乎要死去,但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处于危险之中,夏渌渌到底心中不忍。
但是王婆哪有一刻歇得住,她听见夏渌渌这样说,心里琢磨着这个姑娘打着什么歪主意?难道真的是心疼她,让她歇歇?不可能!
她虽然知道夏渌渌抵死不愿意,还一日三次的过来当说客,夏渌渌跑了之后,撺掇着夏大牛夫妇把她抓住关起来,出主意让夏大牛饿她、打她,这些夏渌渌都看在眼里,她会有什么好心?
王婆也瞧了夏渌渌一眼,一副看破她心事的神情,冷冷的说了声,“不劳姑娘费心!老身命不好,注定一辈子劳碌,歇不住!姑娘若真有心,他日飞上了枝头,要记得是老身在身后推过你一把,你才有的好日子!”
秦妈妈听这人不知好歹,尽说些浑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夏渌渌见王婆为了一点钱油盐不进,听不出别人的好,也是无法,她最后看了众人一眼,才转过头,神色冷了下来,由秦妈妈轻扶着,往远处走去。
夏渌渌慢吞吞的走着,到了一个土堆后面,假意磨蹭了一下,远远的,似乎看见了马匹的身影,便起身往回走,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一阵急切的声音传来。
“呀,不好!那是不是马?怎么没有人牵着?!哎呀,冲过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大家抬起头一看,可不是,也不知道有几匹马,卷着沙尘狂奔而来,按照这速度,几乎是瞬间就能冲过来。
轿夫们大多数坐在地上,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有的直接就地一滚,有的半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往旁边躲,几个人平时干的是苦力活,反应也快,仿佛电光火石间,就躲在了一边。
王贵才本来也在路边站着,此时也是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态,惊慌失措的往旁边跑,脚崴了一下,倒在旁边的地里。
只有王婆,在马匹来之前,她就在轿子前面站着,心里记挂着夏渌渌怎么还不回来,最后一个才反应过来。
待王婆回过神来,马匹几乎已近至眼前,她骇得往后退了一步,却不防后面是轿子,脚步一退,正好绊在轿杠上,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竟然还摔倒了下来,而且正好倒在了路中间。
轿夫们看着她倒在地上,由于实在是太危险,也没有人敢过去拉她。
惊马卷着尘沙飞驰而来,王婆只感觉一阵疾风拂过,随即感觉身上被重重踩了几脚,她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巨大的疼痛立刻包裹了她,她用尽全力迸发出了一声嚎叫!
秦妈妈正扶着夏渌渌往这边走,王婆的惨叫太过惊悚,夏渌渌明显感觉秦妈妈的手颤了一下。
两人往前看去,只见那惊马有五六匹的样子,由于王婆正好在路中间,好几匹马都踩着她过去,这情势几乎可以断定,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其中一匹马的缰绳更是在狂奔中挂在了轿杠上,轿子被马拖行百米来远,正好卡在前面两棵树的中间,马突然被轿子带住了脚步,更加狂躁,尖利的嘶叫了一声,左冲右突,直到把轿子折腾得几乎散了架,缰绳才总算脱了出来,惊马迅疾的跑远了。
一切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
秦妈妈和夏渌渌惊呆了,都忘记了往前走。
王管事崴在地上,也摔了一跤,身上蹭破了点皮,仅受了点轻伤,其他轿夫除受了点惊,均没有受伤。
只有王婆……
王管事和几个轿夫赶忙上前查看,只见王婆倒在污血之中,胸腔伤得最狠,已经明显凹进去一块,腹部、腿上也皆是马蹄踩的印子,那双眼睛却瞪得极大,手脚抽搐着,看着甚是吓人。
“没得救了。”其中一个轿夫喃喃出声,他还在后怕,若不是刚才夏渌渌提议让他们都休息一下,他们也不会走到路边,在惊马冲过来时有时间反应,躲过了这一劫。
王管事跛着腿,围着地上的王婆转了好几圈,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头上青筋暴起。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现在还几乎要闹出人命,让他怎么回去复命?
王婆子还不算啥,一条贱命而已,赔点钱也就完事了。但是现在轿子也没了,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几个人走着回去?耽误了吉时,夫人怪罪下来,又是一顿不自在。
更重要的是,如果大公子到时候病得更加严重,甚至病死了,保不准夫人会因为无从发泄,又把耽误了吉时这事给翻出来,那到时候真的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此时,秦妈妈和夏渌渌也走了过来,王管事心里一股邪火正无处发泄,正想跟夏渌渌发一通脾气,责怪她好死不死的非要现在闹肚子疼。
“幸好姑娘下来了,如果还在轿子里……”秦妈妈看到远处已经七零八落的轿子,心有余悸的说,“而且,如果不是姑娘要下来这一趟,咱们一行人还在路上走着,这些惊马奔过来,肯定是赶不及逃走的……”
几句话说得大家都开始后怕了,如果他们还抬着轿子,按照这惊马的速度,他们几乎连放下轿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几乎铁定要撞上这些马,那是生是死,真的要看天意了。
王管事的本来要发火,听见秦妈妈一说,也不由得后怕,想骂的话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秦妈妈和夏渌渌两人走进了才看见王婆的惨状,秦妈妈眉头一皱,脸上尽是不忍之色,“刚才劝你莫要着急,你非得在路中间等,这下可怎么办?”
夏渌渌看着躺在地上几乎没了人样的王婆,虽说她为了点钱,就枉顾原身夏渌渌的意志,一心把她往火坑里推,但是说到底也只是贪财,倒也不至于最后落个如此下场,心里也有些于心不忍。
夏渌渌往轿子那里看了看,轿子已经散了架,但是找两块大些的木板绑绑,应该能弄出一个整块的,尽快抬着王婆去找大夫,也能帮她减轻些痛苦。
至于能不能活命,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夏渌渌拉了一下秦妈妈,往轿子那里指了指,又看看王婆,示意可以先将她送医,秦妈妈会意,她先走到王管事旁边,跟他商议了一下,王管事这会也没有好主意,胡乱的点点头。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完,王管事走了出来,立时吩咐轿夫去弄板子,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总算把王婆给抬了上去。
“你们两个,”王管事随手指了两个轿夫,“你们抬着王婆送去最近的医馆,不管花多少银钱,尽量救治,王婆也算是因着忠勤伯府受的伤,这个钱还是该花的。”
“你们两个,”他又指了指剩下的两个轿夫,“这里离城里也不远了,跑快一点大概两刻钟能进城,进了城去雇两辆好点的马车,快马加鞭回来接我们!”
王管事又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分别分给了几个轿夫,秦妈妈又走过来,单跟去跟找马车的轿夫叮嘱了几句,也给了几块碎银子。
四人得了令,立刻就分头出发办事了。
待安排妥当,秦妈妈才问夏渌渌,“可走得?”
她刚才搀着夏渌渌走着,就发现她的身子骨太过瘦弱,脚步走得有些虚浮,而且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小姑娘疼得倒吸一口气,估计身上也有伤。
“秦妈妈,你也太磨蹭,她不走也得走!真误了吉时,你猜老爷夫人会不会听我们解释?”王管事心里大为懊恼,早知道这么麻烦,不管怎么样就跟夫人多争取点人跟着了。
夫人觉得这是个不光彩的事,私心里也不想传得人人都知道,就想着找两个心腹,悄摸的把事情办了,谁料到半路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夏渌渌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啊,看秦妈妈为难的神色,只得轻轻的点点头,“走得的。”
王管事的毕竟是男人,虽受了点伤,走得还是很快,秦妈妈顾着夏渌渌的身子,就扶着她在后面慢慢跟着,一会儿工夫,两人就远远落在他后面了。
虽然秦妈妈跟夏渌渌只接触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觉得这小姑娘虽然看上去有点冷,但却是个善良的性子,心里头就对她存了些好感。
在加上夏渌渌抬进去,伺候的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大公子,有心提点提点她,便叮嘱她说,“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你也别害怕,咱们府里夫人是个好的,大公子我从小看大的,人品样貌都没的说,真真儿的百里挑一的人才,若不是这病……
秦妈妈低着头叹了口气,大公子的心性她太了解了,他本质是一个纯良之人,但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内心自卑,自认为是家里的累赘,长年累月的压抑之下,为人处世就显得又顽固又别扭,是个怪让人心疼的孩子,秦妈妈想到这里,心下也难受。
“唉……,总之,你嫁进了府,安安分分的照顾大公子,总归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比留在家里还是要好些的。”
夏渌渌听着,有个念头在心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秦妈妈,我听人说,大公子是有个自小亲了定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