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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承——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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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知道要去哪儿就没必要害怕,反正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么一想,心里反而坦然了。 ——古尔纳《囚笼》
“你为什么也想让我这么说?”谬在梦境中问了八岐大蛇这样一个问题。
“唔···也想,这个词真是有趣呢。你是怎么想的呢,小丫头?你是因为什么说出这不利于你的事情的呢?”八岐大蛇发出低沉的笑声。
“因为我是个孩子。”谬这样回答。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什么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才是最符合大人们认知的。如果我这种时候隐瞒,之后迟早会被发现,而且还会被质疑‘为什么之前不说出来’——那么不就完蛋了吗。”谬摊了一下手,“倒是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跟我说让我说出来呢,这样,不就让人意识到你的存在了吗?”
八岐大蛇沉默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果然啊,被看穿了呢!”他大笑着,“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呢!不过,你用不着担心这种事情。那群愚蠢的人类要是真的能有你的智慧,几千年前的悲剧就不会上演了。”
“我就知道。”谬有点得意,“我并不是不会中幻术,真正不会中幻术的人是你,对吧?写轮眼在那一刻只能针对一个灵魂释放幻术,而我的体内却有着两个灵魂。无论是谁中了幻术,都会被另一个灵魂唤醒的对吧?”
“错了。”
“诶?”谬发出疑惑的声音,幻境中的白蛇在空气中向她游走来。“根本不存在唤醒这回事。写轮眼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凡人身体里的一双眼睛而已,我看过这世间千万年的变迁,你从地狱的黑暗中见证真实。我们是不会被幻术欺骗的存在,因为我们对这个虚假的人间早已不抱有任何希望。”
“那你为什么让我这样说呢?”谬眯起眼睛。“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白蛇又沉默了一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因为我被人类欺骗过,所以,我要替你扫清这潜在的障碍。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类,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吗?当真正遇到你陷入危机的时候,他真的会和你一起坠入地狱吗?我要看看他的诚意,地狱里背信弃义之人受到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他到底值不值得地狱给予信任呢?”
谬觉得这理由有点可笑了,但她这时才意识到八岐大蛇到底有多看重她。“是因为你住在我的身体里,你才这样维护我吗?”她问道。
“不是这个原因,但我很开心你能这么想。”他是这么回答的,“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开始逐渐理解人性的黑暗了。但我保护你,确实是因为你是我重要的人。”
谬还想再问些什么,白蛇突然转身离去。“我们下次再谈吧,那个人类回来了。在为你奔走吗,让我有点刮目相看了呢。”他吐了吐信子,“保重呀,我的好孩子。”
他的声音突然消失,迅速地像是是他突然出现那样。谬觉得相当困倦了,她的灵魂再怎么坚强,也需要得到休息。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她迷蒙地睁开眼睛,“老师?”她嗫嚅出声。
“你应该更有防备心一点。”大蛇丸虽然这么说,但在上楼梯时把小徒弟的肩膀搂的更紧了。她真的就在那里等着他,坐在地下实验室那个散发着有机试剂刺鼻气味的角落里睡着,周身却仿佛围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像是坠入不祥之地的某种神圣而美好的事物。
“因为知道是你。”她这样回答。
那之后的日子依旧如流水一般汩汩流淌着,但谬和大蛇丸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谬知道,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变的。琳挽着她的手臂,卡卡西自面罩后投来关心的一瞥,水门挂着那副永恒不变的笑容给孩子们的甜品结账,玖辛奈看着她,像看着自己孩子那样看着她,谬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到她眼中掩饰不住的痛意。
不过对于纲手和自来也来说,这不算一件坏事。自来也一直期待着这样的生活,在战场上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这样的生活。谬不会被作为忍者委以重任,那么相对来说,她将永远不会陷入危险。而她的天分并不会被放弃。谬的忍术相对来说作为治疗也是合适的,纲手开心的要死,一天内三次提出要谬换通灵兽的要求,最终以大蛇丸打上门来她才罢休。
然而,大蛇丸知道,流水之下的暗礁是如何尖锐地划破船体。谬和他一样,已经走在一条永远与常人无法相交的路上了。他最近在为更麻烦的事情头疼。三代目的年纪已经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四代火影的选举正在开展。而大蛇丸作为候选人之一,也不得不去完成一些形式上的工作——他最烦这个了。他本身对火影这个职位其实没那么看重,可是,可是——
如果他当了这个火影,谬是不是不用活的那样拘束,她是不是可以有更光明的未来?
哦,对,还有团藏。大蛇丸敲了敲脑袋,他完全忘记了团藏这回事。其实如果水门当了火影,谬的日子同样不会难过。但是太麻烦了,他对火影办公室成堆的繁琐的文件完全没有兴趣,那不是他的志向所在。而且···
三代目火影,真的会放权吗?
团藏在暗部无能狂怒,大蛇丸确实安分地去当候选人了,可他那算是什么候选人啊喂!他演讲了吗?他拉票了吗?他贴近群众了吗?没有,完全没有!如果说他和水门比起来有什么优势,就是作为三代火影弟子的资深战功给高层留下的深刻印象了。但是相比阳光积极的波风水门,冷酷阴沉的大蛇丸实在是不被村子里的人喜欢。
要命啊,中国那句老话叫什么,xx不急xx急来着?
大蛇丸有一个神奇的本领,就是永远能够做出不符合一个场合气质的事情,比如在饭桌上看实验报告,在训练场吃饭,以及现在在实验室里处理那一大沓文件。谬在大蛇丸对面配试剂,多年后大蛇丸想起来觉得自己也是心大,让这么点大孩子接触高浓度酒精和有毒药剂未免太危险了。不过大蛇丸没办法,这么多文件丢过来,他也不是完全不睡觉的。“老师。”谬突然出声,大蛇丸抬头看她时,她正一脸认真地往烧杯里滴试剂。说起来一心二用也是谬的神奇本领,“您真的那么想当火影吗?”
“为什么这么问?”大蛇丸继续去看文件,看得他有点烦躁。他其实不那么想坐办公室,只是对火影才能看的禁术卷轴有兴趣,这一点谬不会看不出来的。“感觉不像平常的老师。”谬正把一大瓶配好的试剂搬到柜子里去,“人只有在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是真正的自己吧?”
“人不能一生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大蛇丸是这样回答的,他和谬都在很早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就是人类大多数,乃至全部痛苦的来源。不能清晰认识这件事,是很多不幸产生的原因。
那么接下来发生在谬身上的不幸,也许也可以归结为这个原因——归结到谁身上就是个问题了。当时的天气谬毕生难忘,明明才是午后,乌云却从天的另一边涌过来,像一只昂首吐信的大蛇,倒影逐渐吞噬城镇。谬感觉快要下雨了,于是她急匆匆从家里往火影办公室赶去给大蛇丸送伞,只不过,那天和往常不同,她没能踏进那栋建筑的大门。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木叶都没有过那样诡谲的天气。谬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傍晚了,雨居然还没有下。她看着手腕上的麻绳,对旁边的红豆点了下头,“晚上好,红豆。”
红豆人都傻了,“好在哪里?”
“好在我们弄清了他们的目的。”谬正在检查自己的束缚,甚至准备上牙。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人影,谬立刻放下手,和红豆一起缩在角落里。
门被打开的时候,手电筒的光正照在两个孩子脸上。谬立即伸手挡了一下光,借着余光她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长了一张倒三角的脸,像只捏好的饭团,脸上洒满了芝麻粒一样的麻子。“就是这双眼睛吗?真是可怕的不符合年龄的眼神呢。”那个人这样说。
谬立刻尽力把红豆挡在身后,“和她没关系。”
“聪明啊,不愧是那个人的学生呢。”那个人眯起眼睛,眼睛小的看不见,更像饭团了,谬这么想着。“但不止是你呢。你们的老师,可是欠下了我们一点东西呢。”他伸手掐了一下红豆从谬身后伸出来的脸,红豆尖叫一声,谬用肩膀把那个人的手撞开。“作为他的学生,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红豆茫然地摇摇头,她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谬则是真的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无所谓了。”那个人不耐烦地揪起谬的领子,“跟你们这群小孩子废话什么,走就是了。”
这个情况忍者学校教过吗——还真教过。遇到危险的第一点,在不泄露村子秘密的情况下,尽可能保全自身,忍者自身是相当重要的资源呢。谬和红豆就这样走在路上,她们两个人都很清楚,会有人来救她们的,只不过,那会要到什么时候呢?
“谬。”红豆小声地问她,“你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老师做了什么事情吗?”
“你相信他们还是相信老师?”
红豆那时觉得谬的眼神那样陌生,她的眸子里混杂着各样复杂的情绪,在昏暗的夜色里看不清楚。但红豆能感觉到,她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底线。
到底是谁触碰到了谁的底线,谁又能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