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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的眼里,全是这个世界的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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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成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他总喜欢夜晚时分喝点酒,锦珍也总是提着酒壶来陪他。
“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喝太多酒。”锦珍善意提醒道。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吉成举着酒瓶,对着锦珍一饮而尽。
“你似乎有很多不开心的事?”锦珍看着吉成的眼睛,似乎要看出他的心事。
吉成看一眼锦珍,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即使是笑容也深藏着苦涩的味道。他看着锦珍,欲言又止,沉默喝酒。
“我不明白,你的父母为什么把你遗弃在荒野?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不是的。那天我爹爹陪母亲回娘家,途中遇到贼人,财物被洗劫,娘亲被抢走,爹爹被杀害,我被埋藏在荒草堆里。”吉成心中满是这二十年的伤,岁月像沉淀在杯底的茶,沉得越深,沉得越久,越有苦涩味道。
“如果这个世界是个太平盛世,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土匪强盗,人民富足安康,不至于早不保夕。我是好想留在这个桃花源似的凉山村,但我更想改变这个无情而动乱的世界。”
“锦侠,你个人的力量太小了,你改变不了民不聊生、饥荒遍野的悲惨世界。这个世界需要来一次彻底的斗争才能真正得到改变。”
“什么意思?”锦珍似乎有些不解。
“锦侠,你还太小,太单纯,不明白这个邪恶复杂的世界。你只要好好保护自己,如果金陵城有事,你要记得逃回凉山村。”
锦珍对吉成的话越来越一知半解,但总能在心中感受他心底里的伤。
吉成默默地在衣襟里摸了半晌,终于把月牙佩摸了出来。“还有这个,物归原主吧!”吉成拉过锦珍的手,把月牙佩放在了她手心里。
锦珍迟疑良久,“哦!我这个人丢三落四地,大哥帮我保管也行的。”
“既然这块月牙佩在你身上会功力大增,大哥就更没有资格为你保管了,万一哪天你急着要走,我都来不及还你。”吉成涩涩地笑,似乎,在他的笑里,隐藏着这个世界的悲伤。
这时,云云端着两盘小菜欣喜而来,“看着你们兄弟二人聊得兴致正浓,云云特意做两道小菜为你们助兴。”
“大哥,小心有毒!”谢非急忙赶过来,夺过吉成手中即将入口的菜品,随即把两个小菜掀翻于地。
“谢非,不得无礼!”吉成怒容满面。
“大哥,你看!”洒落在地上的菜品冒着白烟,可怖至极。
“这不可能,我亲自做的菜品里怎么会有毒,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是你诬陷我!”
“明明是你想下毒害死我大哥,你还有理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谢非与芸芸开始打闹起来。
“你们闹心够了吗?都给我住手!”吉成无尽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大哥,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我也觉得很离奇,芸芸绝对无心害大哥。”锦珍真诚地解释道。
“锦侠,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们的。”吉成握住锦珍的手,表现真诚地相信他们,而锦珍却迅速地把手收回,一脸的恐慌。
“大哥,你看他们俩慌乱的神情,你还凭什么相信他们,你还与他结了兄弟,他们是想害死你啊!”
“谢某之命都是锦侠兄救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害我?”
“大哥,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他们两个就是我们的灾星,还是请他们赶紧离开为好。”
“是啊!我知道,我们两个外人,来到这个世外桃源有段时间了,确实也不妥,如今大哥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锦侠是应该告辞的时候了。”
听到锦珍要走,吉成心上突然一阵疼痛,他用手捂住胸口,“大哥,你没事吧!”锦珍急忙过来扶住吉成。
“没事,既然要走,也不急于一时,再休息几日也不迟。”
“家中父母也定有挂念,明日清晨就起程。”
锦珍和芸芸各自回房休息,留下吉成与谢非二人依旧坐在夜色之中。“大哥,你是不是患了断袖之癖?”
“什么?”吉成好奇地追问。
“就是喜爱同性。”谢非轻声低估道。
“你这小子不要乱说话,今日菜中之毒还没跟你算帐,若无今日之事,他俩怎么可能这么快要走!”吉成狠狠地责骂着,并用双手狠狠擒住谢非,以解心中之气。
第二日,锦珍和芸芸即将启程,吉成得知消息,便匆匆跑回屋里收拾行礼。在锦珍与他告别之时,他早已背着行礼,安安稳稳地站在,一脸盈盈笑意,就像春天里的清风,清淡而得意。“怎么?说走就走?”
“是啊!家里人一定很担心我们了,有些事不便细说,大哥,我们来日有机会再聚!”
“正巧,我也有事要去金陵城,一路同行有个照应。”
锦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吉成,“就怕你伤势还需静养几日。”
还没等吉成接话,不远处就传来叫喊声,“你不能出门,你的伤势还没好转,你有个闪失叫我如何向爹爹交代!”
锦珍拉着芸芸的手,调皮地向吉成挥手告别,吉成面不改色地跟随而来。
“大哥,你不能如此任意妄为!”谢非来不及收拾行礼便紧跟而来。
一路上,吉成与锦珍有说有笑,依然沉浸在相见恨晚的喜悦之中。谢非和芸芸只能是小心翼翼地跟随,谢非在身后还不停地低估着、抱怨着。
走在三叉路口,吉成欲往南行,锦珍拉住了他,“师傅说,金陵城南偏僻处有太平军出没,我们还是选择东西门入城吧!”
“但是,锦侠,太平军不会伤害平民的,在危难时刻还能救民于水火。”
锦珍眨着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吉成,“太平军不会伤害平民,还会救民于水火?”
“如果你不信,往南走,便可以路过太平军营,亲眼目睹你便会明白一切。太平天国是一个没有斗争,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的美好天国。”谢非满目激情地补充道。
一路走去,直到天都黑了,人都饿了,还是没有见到太平军营,“可能是我师傅弄错了,金陵城南根本没有什么太平军。”
“我们暂时不要想这个问题了,想想怎么填饱肚子吧!这荒郊野外的,一个村落都没有。”谢非有些绝望了。
“你们看,那边有灯光!”芸芸兴奋地大叫起来,顺着她手指的方面,在很远处,依稀看到一丝微弱地光,走近,再走近,终于发现,那确实是一所农舍。
那是两间茅草小屋,木门和窗户透出的微光告诉他们,这所附近唯一的农舍里有人住着,但细听,屋内无任何动静。
吉成轻轻敲打几下门,“有人在吗?能开门借宿一晚吗?”屋内依然没有动静,芸芸怪叫一声抓住锦珍的肩,锦珍又惊叫一声抓住吉成肩。
“你们俩怪叫什么呀!这不自己吓唬自己嘛!”谢非埋怨道,“是不是男人啊!只有女人才胆小。”
“谁说我们不是男人啊!你胆子大有什么好得意的啊!”芸芸提着嗓子又与谢非争吵起来。
“嘎吱”一声,门开了,芸芸惊慌失措地躲在谢非背后。一位老婆婆,垂着齐肩的白发,睁着半明半昧的眼睛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位何人?来者何事?”
“哦,这位婆婆,我们四人从凉山村而来,前往金陵城,途中饥饿困顿想在您这儿借宿一晚。”吉成诚恳地表明请求。
“哦,凉山村,是个好地方啊!我也曾听说过,但想去的人不一定能找对地方。”老婆婆嘴角露出了微笑,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请进吧!正巧我做了一锅番薯粥,一个人也吃不完。”老婆婆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
四人坐下来,喝着老婆婆做的香甜的番薯粥,锦珍喝完最后一口,惊叹道,“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美味,我真是头一回吃到。”
“是啊!是啊!金陵城街市上也不曾吃到如此美味!”芸芸补充道。
“所以说,两位一定是富家公子了,我们这种平民出生的从小就是吃蕃薯粥长大的。”谢非又开始挖苦道。
“不知这两位公子是金陵城哪个名门之后?”老婆婆打探道,眼里透露出一丝狡黠之光,那是久经岁月的老辣,是正是邪却无从分辨。
锦珍一时愣住,芸芸先开口,“咱们小门小户的,在金陵城也排不上号儿。咱家是书香门第,老爷开了家小书院以教书为生,公子从小读书不好,就自己习点武艺。”
“习得一身好武艺之后就在金陵城行侠仗义,这位公子就是金陵城大名鼎鼎的温锦侠。”吉成嘴角浮出淡淡的喜悦与自豪,小心翼翼地吐露出兄弟的大名。
“温锦侠?婆婆真是人老了,世面上的事都不知晓了啊!今日遇上你们这几位年轻人也真是有幸!”
婆婆告诉我们,她姓林,今年才53岁了,相公和儿子都死于鸦片战争,原本住在金陵城,失去亲人之后已无心活于世,便来到荒郊野外想寻死。来到郊外,发现丛山峻林如此秀美便想苟活于世。又听说凉山村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便想去那儿度过余生,寻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这个传说中的地方,只能相信那美好的世界只是个传说。于是,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安然度日也是极好的。
听完林婆婆这段自述,四人便放下戒心,原来林婆婆只是一个被战争夺去了亲人的孤寡老人,只是她不想与世俗同流便隐居于此。
她又发自内心地说,“如果世界没有战争,没有争斗,没有险恶,人人便能生活在这世外桃源。”
末了,林婆婆带着她的满满的回忆,弓着背回卧房休息,留下他们四人坐在小方桌旁,芸芸与谢非早就趴在桌上睡熟,锦珍和吉成对望着眼发呆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