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侠》陈小锦

1、初见，只道是匆匆

　　咸丰末年，太平军农民起义遍及大半个中国，清政府软弱无力。金陵知府李家有三位小姐李锦珍、李秀珍、李文珍。父亲李萧义武艺高强，是著名的武将。李锦珍从小受到父亲的感染热爱习武，却总是受到母亲的阻止。母亲总希望她能学一些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待来日嫁个如意郎君。然而，她却总是偷学武义，在外仗义救人，她对百姓说，她叫温锦侠，温暖的温，锦绣的锦，侠客的侠。她的正直、善良、机智、聪明在南京城的百姓中广为流传。李秀珍如她母亲二娘般阴险毒辣、诡计多端。三妹李文珍温柔善良、文质彬彬、才情非凡，却弱小易受伤害。
　　李锦珍一身男装踏出闺房，洋溢着一脸豪迈和仗义。丫鬟芸芸紧追其后，“大小姐，大小姐，你上哪儿去？夫人关照过，不能男装出门，传出去有失李家体统，有误小姐前程。”芸芸紧紧抓住李锦珍，不准其出门。“芸芸啊！你从小跟着的，你也知道我娘刀子嘴豆腐心，放心好了，她不会拿我怎么样的，走，陪我上街走走。”李锦珍拉着芸芸上街，芸芸只能乖乖换好男装紧紧跟随。躲在回廊柱子后面的二妹李秀珍偷偷地看着，三角眼往上一扬，“哼，又有好戏看了，这次我要叫她吃到苦头。”说着便直奔爹爹书房去告状。
　　锦珍和芸芸走在金陵城热闹的大街上，街边的饰品铺子吸引了她们的目光，当锦珍满心欢喜地挑选着发簪之时一个无赖拖着一位黄花闺女从她身边经过。姑娘的哭泣声引起了她的注目。“站住！”她厉声道。
　　无赖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有事吗？小兄弟！”
　　“把你身边的小娘子留下就没事了！”锦珍一脸风流倜傥。
　　“把我娘子留下？你这不是强抢民女吗？”无赖一脸阴险的笑。
　　“强抢民女的是你，不是我！”锦珍用一根手指用力顶住无赖的前胸。
　　“这美人儿不是我抢来的，是她爹爹赌钱把她输给我了，哈哈哈哈，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事儿？”无赖得意地开怀大笑。
　　锦珍用力一拳头打在无赖脸上，无赖顿时打趴在地上，嘴角鲜血滴下来。无赖站起身，狡佶地阴笑，“呵呵，小子，有俩下子！”随着无赖的一声口哨声，一下又从月满楼冲出十几个无赖。
　　“公子，你快走吧！你打不过他们的。”民女恳求道。
　　锦珍忐忑地后退几步，无赖便叫嚣起来，“想跑！没那么容易！”十几个无赖一齐冲上来，顿时，锦珍似乎不知如何招架。
　　谢吉成坐在不远处的一家面铺中吃面，“大哥，看来这两个小白脸不是这邦无赖的对手。”义弟谢非一脸紧张。
　　“在金陵城我们要处处小心，不宜大打出手。”谢吉成慢悠悠地夹起面条继续吃面。面还未吃完，一件异物从天而降，跌落在谢吉成的面碗中。还未来得及看是怎样的物件，十几个无赖已被锦珍一一打趴下。
　　“这位小哥还真有俩下子，功夫似乎在我之上。”谢非凑近谢吉成，偷偷乐道。
　　锦珍打完无赖便兴致勃勃地来到面铺坐下来，“公子真厉害，十一个无赖都不是你对手，真是大名鼎鼎的温锦侠。”芸芸兴高采烈地赞叹道。
　　“原来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温锦侠，小女子金花谢过温大侠救命之恩。愿此生永伴大侠左右。”刚才被救的姑娘金花迎着过来，跪倒在地。
　　锦珍看着芸芸，无可奈何地哭笑不得，“这位姑娘，你大好年纪应该找一位如意郎君嫁了，跟着我也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金花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口饭吃就好，如今我无依无靠，哪天我爹爹找到我又要把我卖了。”说着便痛苦地呜呜大哭起来。
　　“不如我们把她带回家吧！看她实在太可怜！”锦珍对着芸芸小声低估。
　　“不行，她若跟我们回去，你的身份就会公开，老爷一定会严加惩罚你。”芸芸焦急道。
　　“姑娘，我家中有妻，丫鬟成群，你跟我回家实在不方便。这里有点碎银你先拿着，离开金陵城或者会有更好的出路。”锦珍从兜里摸出银子，塞到金花手中。
　　“外面兵荒马乱，小女子无处求生。”金花再一次跪倒在锦珍脚下。
　　就在锦珍无可奈何之时，谢吉成阔步上前，“久仰大侠威名，刚才以一挡十之功实属罕见，谢某真心佩服。”
　　锦珍抬起头，望见谢吉成浓眉似新月，大眼如星辰，一脸笑意，似曾相识。“我们，见过吗？”锦珍似乎神情恍惚，她是哪里见过这位高大俊美的男子吗？
　　“没有吧！我与大侠初见，便也是相见恨晚。鄙人谢吉成，小弟谢非，无业行走江湖。”
　　“无业行走江湖？真好！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带上我哦！”锦珍拍拍谢吉成的肩膀，一副兄弟义气油然而生。说完便转身迅速溜走，留下依然跪在地上的金花。金花抱住谢吉成的腿，“公子，求求你，小女子无家可归，请您收留我吧！”
　　谢吉成摸出一包银子塞给谢非，用眼神示意把银子给金花，也便忙不跌地溜之大吉。
　　换好女装的锦珍和芸芸回到府中，父亲、母亲，两个姨娘，秀珍、文珍等一大家子人已在大堂等候多时。
　　“怎么啦？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是不是要祭拜祖庙？好吧，等我回房换身干净的衣裳就去。”锦珍诧异地望着家人，感觉情况不对，想趁早溜到房间。
　　“站住！你不用换衣服了，你不是刚换过吗？”父亲愤怒地冷语道。锦珍站在大堂上，对着家人阴冷的表情摸着脑袋讪讪地笑。
　　“温锦侠！温锦侠是谁啊？”温锦侠这一名字从父亲口中喊出，锦珍似被雷击一般受惊，又似惊弓之鸟，立刻跪倒在地，“女儿不知，请父亲明示。”
　　“你不认识温锦侠，那总应该认识这位女子吧！”二娘阴险地拍拍手掌，金花便从帘中走了出来，她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跪下来，“民女金花叩谢温大侠救命大恩。”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锦珍又愤又怒，指着金花，真想气得吐出血来。
　　“大姐，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温锦侠，小妹真是无比敬佩您啊！”秀珍走上前来，故意挖苦道。
　　“身为大家闺秀，竟然武刀弄枪，一身男装行走江湖。你以为你是大侠，你有气节是不是？不要忘记了，你是一个姑娘家，你这种行径往后如何嫁人？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娶你这样一个女人？”母亲撕心裂肺地指着锦珍哭骂道。
　　“母亲，女儿没有错，扶危救困、行侠仗义是我的理想。”锦珍擦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母亲，您不是信佛吗？你以为佛祖真的能救人于水火吗？他不能。这个世界混沌不堪，恶露当道，百姓贫苦，如果真有佛祖在，他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母亲的手掌高高举手，眼看就要落到锦珍的脸上。然而，此时，锦珍的这一番话却深深打动了母亲。是啊，清政府腐败不堪，民不聊生，官不聊生。眼前的太平生活将成云烟，金陵城外大小各起农民起义到处可见，纸醉金迷的金陵城何以太平永久？
　　想着，想着，母亲轻轻地落下了高举的手，嘴里吐出两个字：“罢了，罢了！”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内室。
　　“父亲，大姐有违家规，不能轻易放过她。”秀珍看着夫人不再指责锦珍，焦急地逼迫父亲。
　　“锦珍作为李家长女，私自学武，男装示众，丢尽李家颜面，罚面壁思过一月。”说完，父亲李萧义便拂袖而去。
　　“不公平，不公平，爹爹怎么可以就此轻易了事，爹爹你不公平！”秀珍叫嚷着，像个疯子般。
　　锦珍依然跪在地上，因为母亲的伤心而伤心，因为自己的弱小和世事险恶而伤心。望着伏地不起的金花，她也不想再多问她一声，再多看她一眼。人情冷暖，各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