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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怒相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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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香听到侯恂的发问,如同五雷轰顶。这是她隐藏已久的秘密。
“李贞丽是你什么人?你倒是说啊。”侯恂逼问道。
“她.....她....她是孩儿的养母。”
“我知道你自幼父母去世,也知你被养母带大。但你却一直向侯家隐瞒养母是谁!”
“孩儿......孩儿.....”吴香嚅嚅不知如何回应。
侯恂走回座椅,慢慢坐下,看着跪在堂下低着头的吴香,沉默一会,沉声道:“吴氏,我这次去金陵访问故友,偶而听说朝宗在金陵的一些旧事。没想到,我儿朝宗在崇祯十四年赴金陵乡试期间,曾经纵情声色,行为放浪不羁,宦游于声色之所。秦淮河畔,莺歌燕舞,到处留情,在青楼艳场博得不少薄幸之名!”侯恂越说越气,话未说完,连连咳嗽。
侯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压了压咳嗽,接着说道:“李贞丽者,在金陵欢场还真是有几分名气!我的朋友告诉我,秦淮河附近,许多青楼女子视她为依靠,不少社会败类与她交往甚密。金陵沦陷前的几年,南朝人士不心忧故朝时事,却在秦淮河上醉生梦死,花天酒地,而李贞丽就是那时出名勾引世代才俊的老鸨!”
“养母为生活所迫,在秦淮经营生计,但她为人侠义热情,所以......”
“住口!一个引良为娼,人尽可夫的老鸨,还讲什么侠义之情?她再精于世故,也不过是一个让人恶心的婊......婊.....娼妓!”侯恂看吴香接口解释,更是勃然大怒。
吴香不敢接口,连忙低下头去。
侯恂接着说道:“朋友告诉我,那李贞丽不仅自己擅长做男人的功夫,还召集了一众青楼少女为其勾引男人使用!这些女子中,有一些头牌名妓,自幼教以琴棋书画,落户教坊司乐籍,成人后不仅会吹拉弹唱,更会目挑心招,言情挑逗,专门勾引青年才俊下水,堕落于温柔之乡!”侯恂说道生气之处,不禁用手猛击条案。吴香在下面已经伏在地上,开始流泪。
“我儿朝宗,初次去金陵乡试,第一遭到了花天酒地,不免被人带到了秦淮河这样的荒唐场所,为那些浪蝶狂蜂所染,耽于声色。那李贞丽正是抓住这个空子,让朝宗掉入她设的陷井!你!李香君!才是你的真名!”
吴香听到侯恂叫出“李香君”的名字,浑身大颤,知道自己在侯家多年隐藏的身世已全盘被侯恂知晓。
“李香君,是当年的秦淮八艳之一。呵呵,什么秦淮八艳,恶心之至!只不过是金陵城里的八名人尽可夫之妓女!靠得在教坊司学得一些淫技奇巧,行败坏世风之淫邪之术,连累中华青年才干的大好前程!”侯恂一下子把手中茶杯掷于地下,茶水瓷片到处飞溅。只吓得李香君瑟瑟发抖,不敢言声。
“哼!你这秦淮媚香楼的头牌,为了勾引朝宗,想必也是下了极大的功夫!我儿朝宗自幼聪慧多才,很小就被世人誉为有名流之气的才子,年纪轻轻就作了军垦屯田奏议,一时名动天下,原本有大好的仕途前程!谁知那年他去金陵乡试,竟被你这狐媚所惑,痛失功名!你这拖累朝我儿的青楼□□,实在是误人子弟!误人子弟!”
李香君痛哭失声,肝肠寸断,却一句话也不敢回应。
“我侯家世代为官,家风清正,仁义为怀,家教甚严,只是我前些年蒙受冤狱,无法照顾孩儿,就落得让朝宗误入淫邪之途!没想到,狐媚偏能惑主!这么多年,朝宗不思悔改,像中了邪一样,一直沉迷你这谄媚之人,到头来还把你娶进家门,把一个青楼女子变成了侯家的媳妇!这.....这.....让我何以面对列祖列宗?朝宗,他这是招了魔道,竟然.....竟然.....把青楼娼妓迎娶到家中,这真是辱没门楣,辱没门楣!”侯恂气得颤颤巍巍。
“昨夜翡翠轩发生盗案,我早就心存疑窦。想我侯家在归德府素有忠义之名,连数年前闯匪犯境,都对侯家未有秋毫之犯。这次盗贼不去他方,只去你处,却不盗取任何财物,这不同寻常!我思来想去,此事必和你身世有关!来龙去脉,你给我从实招来!”侯恂怒道。
李香君哭得浑身抽搐,许久不能作答。过了一会,她极力平息气息道:“爹,孩儿.....孩儿命苦,原本姓吴,自幼父母双亡,被亲戚收留,后被送到金陵。年仅六岁,就不得不看别人眼色过活。亲戚们见孩儿还有几分姿色,就.....就.....卖我到梨园菊馆去学艺。我养母讳贞丽,见孩儿可教,不忍我流落街头卖唱,就收养了我。养母那时虽然在秦淮河上出道未久,但她侠.....但她处事周到,不拘小节,虽仅年长我九岁,却以母亲自居,对我疼爱有加。她不仅教我琴棋书画,更斥资请私塾先生教我礼义诗书。教诲我虽身为女流,却须以国家兴亡为重,不可贪图荣华富贵,忘记大义气节。”
李香君用手帕擦拭泪水,继续说道:“孩儿学得琴棋之艺,又会一些诗词歌赋,在秦淮河畔媚香楼便.....便......挂牌接客”。她说到这里,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孩儿惜身自爱,只交结文人雅士,坚拒轻薄之徒。日来作画吟诗,填词作曲,虽不敢说未染于淤泥,但确实守身如玉,不屑自妖于青莲。”听到李香君说到这里,侯恂呵呵干笑两声,以示不屑。
“崇祯十年中,朝宗来金陵赶考,最初并未到媚香楼。孩儿那里只听说他广为交际,有不少知朋好友一起备考,此时他并未与我交好。直到南闱发榜,朝宗未能高中。他这才放意声伎,常到秦淮欢场,宣解不遇之结。孩儿那时早闻侯公子大名,倾慕已久,一朝得见,便不能忘情。朝宗也对孩儿情有独钟,尤喜与我下棋对珑,听我弹奏琵琶,还给我作的曲子填词。”李香君说着,目视远方,眼中含泪,似是在回忆当时两人初见欢好场景。
“我知道朝宗素有经天纬地之材,又有凌云壮志,不忍见他就此消沉失意,一直劝勉他来日再试,万不可受些挫折就消沉低落,纵情声色,而放弃功名和报国志向。朝宗引我为知己,便在金陵驻留,不忍离去。孩儿也心有所属,只盼与他长相厮守!”李香君悄悄抬头望向公公,
“十二年春,朝宗决意梳栊孩儿。”李香君脸色绯红,低声道,“为此,他找金陵的朋友筹措巨资,宴摆数十席,在金陵会馆宣告成礼,一时轰动南京。爹,我们二人确实是你情我愿,并无勾引挑逗之事。”侯恂只不搭话,脸色阴沉。
“但天不遂人愿。朝宗听闻爹爹在京师的冤狱得到平反,喜极之下,定要到北京去奉侍您老人家。我虽不舍,但顾及朝宗孝道,只好忍痛与侯郎分别,送他赴京。只盼他莫忘旧情,依然牵挂于我。朝宗走后,我终日不思茶饭,神形憔悴不堪。养母见我思念成疾,知我磐石之志,便允我不再楼中接客,只痴守侯郎能回宁再续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