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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他…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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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安宅。
深夜的风很是嚣张，呼呼地吹动未关合的大门，带着空气中独有的凉意，吹向对峙中的二人。
“我不听，我不听…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青年光脚蜷缩着蹲坐在楼梯的最后一层，脚趾紧绷用力到微微扭曲泛青，双手紧紧捂在耳边，摇头晃脑想把脑海里刚接收到的嘈杂声音踢出去。
随着身体不安地扭动，青年不住的往侧边白墙上撞去，发出“咚咚”声响。
气氛显得有些颓废。
身边金毛‘慕斯’焦灼地舔着他的脚趾，可它的安慰没起到一点作用。
韩素并不被他近乎自残的行为所侵扰，微微弯曲倾身向前，投下的阴影刚好将他掩住。
依旧语调婉转，又带着些许不甘“别再否认了，安尧。这是事实，事实！现在装可怜、装娇弱给谁看。你明知道他最在乎的人是你！可你却偏偏伤他最深！你崩溃，我比你还崩溃！”
到了最后，韩素几乎是咆哮出声，在空旷的别墅中更是加大数倍。
安尧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愣愣地抬头看他，好似被吓到，身边的慕斯也被惊的趴坐在他身后。
抬手摸了摸他杂乱的发丝以示安抚，韩素又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低沉吟“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受不了打击，可是，你真该去看看他。乖，去看看他，好不好，就当是为了你自己。要知道他为了你！为了你！为了你这样的人，他…唉…！”语气中是十万分的不满、又是十万分的气愤。
安尧慌乱的用手拔动头发“不会的，不会的！他答应过我的，他明明答应过我的！”泪水决了堤，从眼眶滑落到鼻尖，再到下颚，最终隐没于地面。
韩素面对着这样的安尧想，倘若当初…
如果当初他但凡对自己有一丁点的在意，一丁点的喜欢，一丁点的回应…自己都会鼓起勇气追逐着他，但凡有一点，都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可…又何来当初…
他爱惨了他，爱惨了面前这位面色惨白，双目空洞，泪水肆意，无法控制自己仍在边缘世界徘徊的安尧。一位长在象牙塔的小少爷，当初有多喜欢他单纯青春，现在就有多厌恶他那份不谙世事的无知。
猛地，韩素不复之前的冷静，将安尧从地上拉起，粗暴地用袖口擦净了他的泪水。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哭的！你振作起来，明天的葬礼必须去参加，但凡你还有点良心！”
安尧直到这时仍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机械式转动了瞳孔“…葬礼？”
他…真的…死了？
“明天我会来接你，你准备好”说罢，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拉扯自己的那股劲不在，安尧只能靠着墙壁失魂的继续跌坐在台阶上，呆看着韩素走出大门，门缝间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大门完全关闭…
“好…”
慕斯感受到主人情绪趋于平静，安静的将脑袋轻轻搭在他腿上。
安尧有一下没一下的摸摸它的脑袋在回想：每当我对世事厌倦的时候，就会想到他，想到世界上还有人与我一同痛苦，我就愿意忍受这一切，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重要…
现在，他怎么会这么死了，他不是说过…他说过的…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就是这辈子我对他再厌弃也绝不放手…
时至今日，他都是我的合法丈夫。
摸慕斯的手停了下来，安尧猛然起身，手脚并用快速从楼下爬上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内没有灯光，遮光帘也密闭着，一片黑暗。
他直冲向床头，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的药瓶，急迫地从中到了一大把乳白色药片，就这么生生咽了下去。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上渗透进房内的月光，忽明忽暗，身体也顺着床沿滑落至地毯…
又逃避了，又吃了安眠药，我还是这么没用…安尧清醒地想。
他下意识端正自己的躺姿，直直地平躺着，双手缓缓且平稳的放置于胸口，深陷在地毯中，就这么等待着黑暗将他吞噬。
神志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他，还是当年，穿着校服，在阳光下不可一世的他…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糟糕…他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故意调弄、玩笑，有着年轻人才有的轻松模样。
后来，怎么就那样了呢？
这一觉睡了许久，久到安尧以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没有韩素的气急败坏，没有听到那个令自己崩溃的消息，久到以为现在的他已经不存在于世界任何一端。
药效未过，安尧睁开双眼，大脑还处于混混沌沌中。
慕斯担心了主人一晚上，一直趴睡在他身边，看到他醒了，上来就舔脸。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来人大概有些烦躁，一声接一声，不停不息。
“汪汪…”用爪子巴拉安尧几下，往门边走，来回示意他出去。
再迟钝，安尧也知道该去开门了。
晃晃悠悠撑着床边从地上爬起，光脚慢慢走出房间，慕斯也跟着安尧后面亦步亦趋，下了楼。
重回安宅之后因为病情的原因不习惯接触太多人，从而遣散了众人，只留老管家负责他和慕斯的一日三餐，
现在距离饭点还有段时间，所以目前别墅内只有他一人，可没什么保姆能帮他做开门这种琐事了。
来到玄关处，还未动手，“啪”地一声，门开了。
外面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安宅，照射在他白的几近透明的脸庞上，微眯着眼适应眼前的日光，虽然有些头晕，可在这温暖的阳光下，不免有些身心放松。
安尧想，有多久没见到这么灿烂而又温暖的日光了。
迎着阳光，望向来人。
“本想礼貌点敲门的，没想耐心磨完了都没人开，我就自己开了，别介。”
这么些年倒是没发现他还有这痞性“昨天不也是你擅自开的门，直接进来便是。”
“一天不见，伶牙俐齿不少。”韩素将手上的钥匙递还给安尧“这是他给我的，让我时不时关心你一下以免出状况。看来，从现在开始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许是久不见阳光，刚在阳光下站立了会儿，刚准备用手去捞钥匙，安尧觉得眼前一黑，大脑越发混沌了起来。
竟想起了以前，韩素向来喜爱暖色，紧跟潮流。连发色都要染成栗色、棕色一类，最不屑一身乌黑。
可今天的韩素与往常不太一样，穿着全套黑色西装，带着一款黑色墨镜，黑色领带，神色肃穆。
…该来的，偏偏是躲不过…想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你接是不接？
他好像说的是这个，身体貌似也有些不听使唤，是又犯病了么？
“安尧，安尧…你怎么了？”
随着眼前的手不断晃动、加快，残影逐渐变少，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恩？怎么了？”终于抓住了眼前摇晃的手，虚喘着气说到。
韩素看他缓过神来才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耐烦地说，“这钥匙你拿着，还没有其他衣服？你准备穿着这身去参加葬礼？”
“啊？”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了好久的浅色家居服，经过这几天闹腾现在灰扑扑的，可爱又搞笑。
不用想也知道这身多不合时宜，赶忙上楼换衣，将身后的韩素抛之脑后。
在房间搜索了半天，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合适的。
自己的衣服大多是亮色暖色系，别说黑色，就是深色衣服也不多，唯一一件就只有那件了，可真的要穿吗？安尧犯了难。
挂在衣橱里唯一一套黑色西装，还是他们去领证时候穿的，想来搞笑，当时他明明准备了很多白色礼服，可偏偏自己气不过想嗝应他，跑去商场买了件黑色套装。
谁曾想刚穿好从房间出来，就又被拖了进去…
只记得他沙哑又克制的喘息…和那一句“你这么穿…好禁欲…好喜欢。”
当时自是百般拒绝，可架不住沉沦于他一时的意乱情迷。
额…不用怀疑，最后安尧还是穿的白色礼服去拍照领证…
纠结了这么久，也只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黑色商务汽车后座，穿着黑色套装的安尧和韩素端坐在一排，气氛也不像昨天那么剑拔弩张，有少许尴尬。
毕竟，高中毕业之后，偶尔碰面大都点头示意，很少会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两天的相处快赶上近些年的份量了。
当初自己那么讨厌他，他身边的人自然也都不想看到…
不论主动或是刻意，就真的再也很少会有碰面的机会。
安尧斟酌了下，犹豫道“他…得的什么病？…怎么会死呢…？”
“胃癌。”说完，韩素侧过身，望着窗外像是思考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没让我们跟你说过，说是怕你担心。但我现在也不想瞒你，人都没了，这些又算什么秘密。”
是啊，即使告诉自己，他又能做些什么？说是怕我担心，都是场面话，也许自己什么都不会做…他怕也是知道的…
当初知道他得了病自己也没有过多想法，认为他那么强大，哪怕是病痛也要不了他的命。
然后，周而复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每日每日靠着药物麻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