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风》养安怀

12、向言

　　叶宁川坐在小板凳上削起了苹果，韩子风将衣服穿整齐，校服外套拉得严严实实。杨年进厨房煮了面，水汽升腾一层层蒙上了窗。
　　“你来是有啥事情吗。”韩子风随口问道。叶宁川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我就来慰问。昨天你们不是翘课了么，加上之前的事情…”
　　韩子风不客气的接了苹果。
　　杨年关了灶，端着两碗面出来了：“也没啥事情，就是他搬来和我住了。”
　　叶宁川惊诧，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韩子风，似乎惊讶但又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心情翻涌。
　　在叶宁川心里，杨年好歹是个正义善良只是读不好书的少年，却要和韩子风这种乱七八糟的人住在一起。况且上次张诚巳事件后，叶宁川更加讨厌这种惹是生非的人了。
　　杨年皱眉解释道：“他经济条件暂时困难，我大发慈悲就让他过来跟我住了。” “哦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韩子风白了他一眼。
　　叶宁川点点头，发现三人没拿筷子，起身去厨房。忙活下没找着筷架，却看见一袋塑料袋里全是一次性筷子。无奈拿了三双出来，见韩子风和杨年有说有笑聊着什么。
　　“哦对了，叶宁川。我呢要郑重和你道个歉。”韩子风举起玻璃小酒杯，伸到叶宁川面前。
　　那小酒杯里盛的不是什么酒。浑浊且泛黄的白色，且很浓稠。
　　“之前我扬言在学校操场要堵你，把你打得半死…”叶宁川静静听着，心中一顿厌恶，把手中筷子轻轻放在桌上，十分不乐意听。
　　韩子风将酒杯里不明液体饮下道：“你听我讲，我那时候是被人雇的，给我五百块钱让我来堵你。我没办法，收了钱哪儿能不干活啊。”
　　叶宁川抬眼：“所以呢？”
　　“所以，你不好奇是谁雇的我吗？”
　　杨年也怔住了，凝神听着。
　　两人全神贯注在他脸上，心中早已猜想了无数种可能。是谁对叶宁川有如此仇恨，要雇人去报复。
　　“哈哈，你先接受我的道歉。”韩子风嬉皮笑脸道。杨年被他吊胃口，弄得火气冒上来。
　　杨年撕开一次性筷子包装，拆开筷子，听得叶宁川淡淡一句我接受道歉。便挑起面一口咬下。
　　只听见韩子风声音不平不淡地念出两个字来。
　　——“向言。”
　　霎时三人脑袋里一空，仿佛在尽力回想什么，空气凝固，骤然如死寂。
　　那是谁？
　　名字熟悉却又陌生，仿佛在不见的过往之中明晰地笑着同那人勾肩搭背。
　　“才认识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夜市摊上喝酒。这么快，你们就连他也记不得了。”韩子风自顾自说着，没有刻意证明向言的存在。
　　他拆开筷子大口吃面，留下两人略微惊愕又失措，似乎也有惭愧。
　　刚见面的时候，向言一件黑色卫衣，黑裤子配黑鞋子。将衣服的连帽带起来，站在大太阳底下显得有些滑稽。
　　杨年同他热情地打了招呼，晚上约上几个同学，在学校不远的烧烤摊前摆酒。而那时向言叫上了叶宁川。
　　叶宁川仔细回想着，咬起了牙。
　　“叶…叶宁川。你怎么了？”杨年看着他脸色不对，有些慌张。
　　杨年转头看着韩子风：“向言跟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雇你来针对叶…宁川？”
　　韩子风放下筷子，喝了口白开水。
　　“向言以前和叶宁川是邻居。你问他不是最清楚了么。”
　　叶宁川慢吞吞地吃着面，道：“我不清楚。他早就搬家了。”杨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何不找到向言问清楚。杨年看向韩子风，现在唯一和他有联系的就是韩子风。本着有仇必报的理念，一定要追问清楚。
　　“对了，你刚喝的那是什么？”叶宁川指了指小酒杯。刚才喝的白色不明液体还有些许沾在杯壁上。韩子风右手从桌下一掏，一大瓶白色液体拎了上来。
　　“旺仔牛奶。”杨年解释道。
　　“为什么用小酒杯喝？”叶宁川还暗暗担心了一下。杨年无奈道：“没纸杯。”
　　叶宁川轻轻笑了，举起装白开水的保温杯：“干杯。为了我们各自要达成的目的。”杨年看向叶宁川，小心翼翼的目光中热烈了许多。
　　杨年往自己和韩子风小酒杯中盛满旺仔牛奶，三人举杯。
　　“ 干杯。”叶宁川云淡风轻道。杨年将牛奶喝完，视线偷偷看了一眼他。

　　韩子风也算安稳地跟着杨年读了两天书。韩子风稍微听点课，背背书就被班主任表扬。课程一如既往地紧张，几乎所有人被心灵鸡汤浇灌麻木了。
　　杨年在走廊上伸出头往下一层楼看，发现有位小学妹缓缓上楼。
　　是何锦未。
　　上次是来找徐见，这次怕是来找韩子风。杨年跑向C班门口，见韩子风倚靠在门边抽烟，进出班级的同学路过时目光不敢看向那边。杨年一来就夺了他的烟，指了指楼梯口。
　　“何锦未找你来了。”杨年话音刚落，何锦未就在远处，目光凌厉地盯着两人。杨年拍了拍他：“去吧，有什么事情好好讲。”
　　杨年目送他走远，把剩下一截烟放嘴里。吐下一口烟来，满眼都是无奈。
　　韩子风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分手。”何锦未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低着头欲言又止。
　　韩子风放开手，微微皱眉。
　　何锦未抬头：“你这种穷酸又没本事的人，以为我很乐意和你和你在一起吗？”似乎是真的很厌恶韩子风一样。只有何锦未自己知道，她说的每个字都扎在心上。
　　“为了钱，你惹了多少麻烦事？我是知道你需要钱，帮着徐见打我兄弟，让我输得面子丢光。”
　　韩子风一阵心痛，心里似乎扎了长针，越推刺进越深。他摇头：“别说了。”
　　“你帮着张诚巳在学校众人面前和我争斗…我是因为你才胡闹。可这些我都不在乎，你为钱也好，为谁也罢！”
　　“别说了。”韩子风平静下来，却又立即咬起了牙，向后退了一步。
　　她音调提高，手指着他的鼻梁：“你哪怕一点都没有想过我！我到底算个你的什么东西——！”
　　她抬手，一掌落在韩子风脸上。
　　——骤然空气凝固，连风都变得悲哀，只留下声响独自突兀地爆发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