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十三.许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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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湛在城中走着，走了足足一夜，直到走向下一座城，已是白天。
他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进去问是否有客房。
来人面色苍白，小二吓了一跳，以为大白天的，活见了鬼，可鬼也没有这么俊俏的。
“呸！夷陵老祖那疯狗早就死了，少拿他吓唬我！”
“可不是吗？死了十三年了，魂魄都被万鬼吞噬了，怕什么！”
不知是由什么事谈起，客栈内众人七嘴八舌，又提起夷陵老祖，张口闭口都是脏话。
只一瞬，众人嘴巴都跟缝上了似的，说不出话。
你看看我，我指指你，各自一头雾水。
小二也是不明所以，却见那要住店的白衣公子离开了，连忙追上去问。
“公子，你不是要住店吗？不住啦？”
“不住。”
蓝湛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后来，思追和景仪可以独自下山夜猎了。
这晚他们在莫家庄经历了一场恶斗，几个年轻的小辈不敌，打得十分辛苦，脸上都沾了血污。
就在众人都犯难，不知该如何继续应对的时候，天外传来两声铮铮琴响。
小辈们既感到意外，又无比欣喜，是含光君的琴声。
琴声挟杂着肃杀之气，穿云破空，三具凶手以独手抚着耳朵，连连退缩，直到琴声穿透头颅，发出爆裂声。
没有人注意到躲在角落里的人，听到“含光君”三个字后，小心翼翼地逃走了。
如往常的一次夜猎一样，没什么特殊之处，蓝湛已经习惯了，只听得思追等人汇报了莫家庄的发生的一些事，便离开了。
直到再次来到大梵山，遇到一个特别奇怪的人，他脸上带着面具，行为也颇为乖张不着调。此人便是之前在莫家庄帮过思追和景仪。
蓝湛大概从来也没有想过，朝思暮想的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还是以如此这般真实的存在。
“尽力而为。不可逞强。”
他嘱咐了几个小辈，礼尚往来地对那人微微点头。
蓝湛一步步向大梵山下走去，半途停下脚步，仰望如洗碧空。
十三年那么长，长到每一天的等待，都无比焦心。
可十三年又那么短，他还得继续等下一个十三年，等到身死。
也许，死了，能再次见到那人，他心中是有这样的期待的。
就在这时，大梵山响起了一阵笛声。
蓝湛身心俱惊，恍如置身十六年以前。
笛声悠扬，虽吹得并不好听，可这曲调，他绝不可能听错。
他以为此生再也不可能听到，甚至不敢相信，是错觉吧。
可如果是错觉，何为又如此真实。
他想，自己是不是又病了，所以才幻想了那人吹起了自己做的曲子。
是太想了吗？
因为有过无数次幻想，幻想那人回来，而醒来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梦。
所以此刻，仍然不敢承认，自己听到是真实的。
胸口的剧痛不断地蔓延开来，他如失了魂般木讷地站着，避尘在手中颤抖，仿佛是在响应来自远方的笛声。
待到反应过来，他纵身飞向那笛声来源处。
如此熟悉的曲调，他以为自己已经日思夜想到，分不清梦与现实，而此刻吹笛的人就在眼前。
这是他作的曲子，世间唯有一人听过。
眼前吹笛之人，他见过的，就在不久前。
蓝湛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袖中的手指捏得骨节发白。
直到江澄手里那条还在滋滋声响的紫光电流，向那人劈出一条迅捷无比的闪电。
蓝湛骤然一惊，身体比意识更快，翻琴拨动，千层琴音在空中激起无数涟漪。
大梵山的夜空，紫光闪烁，照得如同白昼，夹杂着轰鸣的雷声，震耳欲聋。而琴音长啸，又细细密密抵消了紫电的雷霆威力。
蓝湛这才终于相信，自己听到的不是错觉，心心念念等待了十三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可当他转身欲走向那人时，却见那人拔腿就跑，毫无留恋。
好不容易才得到欣喜，又在片刻间，透心冰凉。
两人已不是初次见面，如果他忘了，为何记得当年玄武洞的曲子？
如果没有忘，为何明明记得，却没有告诉自己，他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很久，以为此生除了等待，别无所望。
“忘机，如果那人并不知你心意，从来也未曾往那方面想过，你又该如何？”
“无妨的。”
那时，他虽如此答复，可心中，到底还是渴望得到回应的。
爱一个人，爱了那么多年，如果，如果真的还能再见，又怎么会，没有期待。
怎么会不期望那人，也是爱自己的，或者，哪怕有一些些喜欢。
少年时被那人有意无意地撩过无数回，蓝湛以为，他至少，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可事实，并非如此。
莫家庄那夜，他避而不见。
今日，见而不认。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蓝湛如坠冰窟，强迫着告诉自己，该知足了，只要他回来，还活着，其他的都无所谓。
他喜不喜欢自己，不重要的。
只在这一刹那，江澄的后背仿佛生了眼睛，紫电在手，扬手就是一鞭，向逃跑的人挥去。不偏不倚，正中背心，将人狠狠地打中，甩到树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蓝湛震惊，身形一动，挡住江澄，将那人护在身后。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紫电没有将这疯子的魂魄抽出，未必是夷陵老祖俯身。
可蓝湛深信不疑。
“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喜欢......”
“哦？那请问，什么样的你才喜欢？”
“......含光君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那人说得轻佻又随意，话里又是刻意的挑衅的疏远。
含光君这样的，我就很喜欢......
喜欢......
多渴望这两个字是真的。
可这又是他从前一贯的伎俩。
这词不过是他拿来恶心自己，想要跟自己划清界线保持距离。
可不管是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自己从未想过要与他划清界线。
即使仙门百家口诛笔伐，也义无反顾。
为何，他总要将自己推开。
蓝湛眉头紧蹙，指节捏得发白，做出了决定。
这一次，无论如何，再也不会离开了。
“这可是你说的。”
“嗯？”
“这个人，我带回蓝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问灵十三载，等一不归人（十三.许君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