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51、第 51 章

　　小荞呆若木鸡的望着司徒淮，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哪里还顾得上去管什么陈大将军的妹妹。

　　“这是殿下的意思么？”她不敢相信般的向司徒淮确认。

　　“自然。没有殿下的首肯，在下也没有这个能耐自发的去为孟姑娘筹备婚事。”司徒淮的语气仍旧是不咸不淡，仿佛做这一切都只是例行公事。

　　小荞仍旧是怔怔的看着司徒淮。下聘、迎亲、完婚，这下她终于不必去羡慕常君兰了，她算是笑到了最后了么？

　　可小荞到底不敢高兴得太早，乐极生悲的道理她很清楚，人在突然走运的初期阶段都会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运气存疑，认为这只是一个假象，所以她努力告诉自己要把这些看淡一点，不然万一最后跟她想象的差别太大，很容易失望。

　　小荞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但又无处宣泄她的快乐，只能满王府的转悠，就连见到遍地跑的周契的心肝们也不觉得讨厌了。

　　周契从外面回来，就见小荞在后院里撸猫。“霸王”又胖了，但气势依旧不减，小荞摸它的脑袋，它就直挺挺的让小荞去摸，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小荞正专心致志的撸猫呢，“霸王”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眼睛瞄向了周契的方向，然后抬起爪子就奔向了周契。

　　小荞顺着“霸王”离去的方向看去，才看见是周契回来了。他负手，站在后院的入口，那里栽了一株桃树，小荞蹲在地上，仰起头，只觉得周契的身影看起来很高大。

　　“殿下。”她朝周契笑了，虽然没有名分，但他还是答应了自己，要用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本王今日被皇兄批评了，他说本王太过任性，这样不妥，陈大将军会有意见。”然后，他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像对小荞，也像对他自己，“但本王还是坚持要这么做。”

　　“殿下为何要坚持？”

　　“一生那么长，若事事都要考虑别人的感受，活得也太没意思了点。本王想要按你说的去做就做了，何必在乎其他。”

　　小荞但笑，没有再说其他。她没有去问“殿下做这些是因为爱我么”，这个问题太傻了，就如周契所说，不必在乎他人的感受，既然周契要用八抬大轿将她抬进门，她只需去管坐在大轿上的事就够了。

　　第二日，小荞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顾以息。

　　顾以息的海棠苑越做越大，规模甚至已经超过了潇湘阁，导致很多原来潇湘阁的头牌花魁纷纷自掏腰包赎身也要去海棠苑。

　　霏秋仍旧稳坐海棠苑花魁第一的位置，来海棠苑点名要霏秋服侍的人有很多，一出手都很阔绰。霏秋向来陪聊陪酒但不卖身，她还没有“□□”，却丝毫不影响她给海棠苑带来的收益，顾以息自然也乐意。

　　小荞来海棠苑找顾以息，却被门口迎客的龟公拦在了外面。海棠苑不接待女客，小荞上来就说要找顾以息，听起来也像是来砸场子的。

　　有了前车之鉴，小荞现在出门都有至少好几名护卫跟着，其中一人亮出了腰牌，上面写明了一行人的来处。龟公们面面相觑，知道敬思王当然是不能得罪的，但谁又知道小荞到底是不是敬思王府的人呢？

　　好在，几个人在门口僵持不下的时候，顾以息正好从马车上下来。他下马车的动作很利落，见了小荞也颇感意外，“哎哟喂，贵客啊，我正好也打算去找你来着。”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半点像看到贵客时该有的敬仰。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啊？”小荞觉得会和她是一个目的。

　　“还能为什么啊，那个什么司徒淮来找我了，要我认你做妹妹。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就是你的哥哥，过几日提亲下聘礼，我得替你接着。”

　　“那正好，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事。”果然啊，两个人撞到一块去了，不得不说，这就是相处了多年的默契吧。

　　“敲锣打鼓的，从早折腾到晚，我可不乐意，你有没有什么表示啊？”说着，顾以息比出了一个钱的手势。

　　“你现在富得流油，还需要我的什么表示啊。”

　　“哎，你可真是命好，我多希望有个富婆能包养我这个小白脸，什么都不用干，往那儿一趟就能有银子拿。”

　　小荞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容易啊？”

　　“走呗，进来坐坐，就当做故地重游了。”

　　顾以息领着小荞进了海棠苑，小荞身后跟的几个护卫也一并进来。几个人不苟言笑的模样和海棠苑里的莺莺燕燕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个海棠苑的姑娘见了顾以息和小荞都掩面一笑，然后快步离去。这是海棠苑的规矩，但凡见了外人，姑娘们都要如此，目的是为了让人觉得她们还是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其实么，都是老油条了。

　　顾以息要和小荞单独聊聊，护卫们就只能等在门外。他难道给小荞沏了壶好茶，小荞闻着茶香，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以前好东西对我不都藏着掖着的么。”

　　“猜猜是谁送我的？”

　　“我怎么知道，总不能是殿下送你的吧？”

　　“那还用说么，他怎么会送我这种东西。”顾以息笑了，“是庄乾带给我的。”

　　“哦……”小荞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这么说，就是在告诉小荞庄乾来找过他了。“你们没有打起来吧？”

　　“说的什么话，我们是那么不成熟的人么？”顾以息对小荞的担心嗤之以鼻，“不过他给了我茶叶就走了，我想和他打一架时间都不够。”

　　“去哪儿了？”小荞想了想，“难道去钱庄了？”

　　“去什么钱庄啊，多没劲。”顾以息没好气的斜了小荞一眼，“他是去了潇湘阁。”

　　“去找小石榴？”提到潇湘阁自然会提到小石榴，不过小荞确实也有很长的时日没有见过小石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是吧。”顾以息少有的流露出略显悲伤的表情，“不过他要是指望能在潇湘阁里找到那个小石榴，恐怕要失望了。”

　　顾以息说的没错，庄乾从海棠苑出来后就直接去了潇湘阁。他回了梁城其实一直惦记着，但迟迟没有去。这次终于下定了决心，想再见一见小石榴。

　　伊人在心里，想起来时就像想起了夏日的菡萏。庄乾想当着她的面说，两千两银子他终于有了，他终于能将她带出泥沼了。

　　可惜，庄乾连潇湘阁的门都没进就得知小石榴已经不在里头的消息。龟公说：“这位公子怕是离开梁城太久不知道吧，那位小石榴姑娘被一位爷看上，开完苞就给带回去做妾了。哎哟，那日子，别提过得多滋润了。这位公子，咱们潇湘阁还有别的姑娘呢，要不先进来挑一挑？”

　　庄乾哪有心思挑姑娘，他魂不附体的离开了潇湘阁，几番打听之下，才得知小石榴是进了邹府做妾。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这就直奔人家府上去了。

　　按道理，邹府大可不让他见小石榴，可庄乾在说明想要见小石榴一面的来意后，看门的人竟然同意进去通报一声。庄乾焦急的等在外面，甚至都做了这一趟见不着小石榴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等来的正是小石榴本人。

　　一别数月，小石榴要比庄乾离开梁城时显得更为成熟了，从前那种小姑娘特有的俏皮劲儿已经不大能看到。

　　“庄公子。”小石榴站在离庄乾三步之外的地方，她的举止、语气、谈吐都极为克制，“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这段时日你过得还好么？”

　　“……你呢。我以为你还在潇湘阁，所以……去那边找了你一趟。”

　　“嗯。”小石榴点点头，“邹家的公子带我回来，我很感激他，他对我也很好。”

　　邹家的公子斥重金为小石榴□□，然后再拿出两千两银子为小荞赎身。如此散尽千金为美人，又有谁能够不为之动容？

　　“不知……你可愿随庄某离去？”说完，庄乾又赶紧补上一句，“两千两银子我现在也给得起了，若是邹家公子愿意放你走，别说两千两银子，就算是五千两，我也想办法去凑。”

　　小石榴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所以表现得尤为愕然。在她的印象里，庄乾向来惜字如金，内心真实的情感也极少外露。只能说人一旦分别后再相见，总会有种熟悉感，又有一种陌生感。熟悉于他和人说话时不敢直视人的眼睛，陌生于他忽然变得那么话多且健谈。

　　岁月改变了所有人，岁月在悄然无声中在每个人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半晌过后，才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说道：“庄公子，我不能背弃邹公子。是他将我从潇湘阁带出来的，所以我不能离开，我不能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庄乾原本还抱有期待，甚至以为小石榴有五成的可能会答应和他一起离开，可顾以息说过，那些赌徒，总记得自己有五成胜算，却忘了五成胜算的背后也意味着五成的可能会失败。

　　他终于下了注，结果却还是输了。

　　小石榴苦笑了一下，“两千两银子，还请庄公子用在将来的良人身上，许她凤冠霞帔，许她八抬大轿。这次与庄公子相见，也是最后一次，祝愿庄公子能寻一个女子，与庄公子白头偕老。”

　　说完，小石榴转身回了邹府，不带一丝留恋。

　　庄乾望着小石榴离去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或许他的情深从一开始就并非因为小石榴本人，而是因为爱而不得的不甘。他误把不甘当做深情，骗了自己，也骗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