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33、第 33 章

　　入夜后的猫客栈尤为平宁。住店的客人大多都回房休息了，就算偶尔会有一两个晚归的客人，也都是悄无声息的溜上二楼，尽量不制造出太多的响动。猫们守在一楼，有的缩在毯子里，有的则蹲在凳子上。到了这个时候，不太会有客人来吃饭，一楼基本就空了。

　　小荞支着下巴坐在其中一个桌子旁，双目无神的望着不知道哪处，一动不动的坐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一旁一个人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的顾以息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声打破了宁静。

　　“哎哎哎，至于么。”他用筷子头轻轻瞧了瞧桌面，把小荞游离在外的魂魄叫了回来。

　　“什么呀，吓我一跳。”

　　“不就是提亲敬思王失败了么，这不是想当然的结局么，你还指望着会有佛光降临在你身上，会有奇迹发生？”

　　小荞心中难受，需要发泄，所以才找来了顾以息倾诉内心的苦闷。结果顾以息听后非但没有安慰她，字字句句都是在嘲讽她，往她的伤口上拼命撒盐。

　　“你们这些笨女人，真话不爱听，偏爱听假话。什么只要’努力一定能感动男人’，什么’身份不是障碍’，要能那么轻易被感动，那人人都是佛祖菩萨了。”

　　“我知道啊，我就是问问嘛，毕竟他都那么说了，我以为至少有个十分之一成功的希望……”

　　“你也说是十分之一的希望了，那还有十分之九失败的失望呢，你想过没。”

　　“好了，我现在知道了，我死心了。我不配嫁给敬思王，我还是老老实实的考虑考虑那个张汐垌吧。”

　　“……那也是没那个必要。”顾以息抿了口酒，“既然要相亲，那就要走人海战术。”

　　“什么人海战术？战术都出来了，你是准备去打仗啊。”小荞一听就知道顾以息又准备出什么馊主意了。

　　“那可不是战术么？像你这种要家世没家世，要文化没多少文化，要什么没什么的姑娘，要在择偶道路上杀出一条血路，不讲究战术，很容易就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你懂不懂啊。”顾以息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行吧，那你打算怎么为我设计一套战术呢。”小荞倒要看看顾以息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首先，要明确你的需求。样貌、品行、才行、家世、年龄，这些条件，按照你的需求罗列出来，并且还要排序。哪些是你非常看重的，必须具有的，那些是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的。”

　　“你说的那几点我都很看重啊，哪个都缺一不可。”

　　“要我说嘛，样貌就可以不必那么重要啦。”顾以息提点起小荞，“敬思王，全部都具备吧，除了品行稍微欠缺了一点，其他的哪点不是符合你的期待，问题是人家看不上你啊，你说是不是？”

　　顾以息说的很有道理，小荞竟无法反驳。

　　“那……品行、年龄、家世、样貌？”小荞按照顾以息说的对自己的需求排了个序。

　　“小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务实了？我还以为你会把家世放在第一位呢。”顾以息对小荞给出的排序感到颇为讶异。

　　小荞苦笑一下，“不是你说的么，家世好的人也看不上我啊，我连给人家做妾都被嫌弃呢。”

　　“你自己知道就好。”

　　“然后呢，我已经排完序了，这些人就会自己出现么。”

　　“想得美，然后就要按这些条件去找啊。”顾以息朝小荞露出了“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怎么找啊，总不能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就问人家多大了、家世如何、平时有没有什么不良爱好吧。”

　　“我记得你隔壁那个朱大婶特别喜欢给人做媒吧，她手里资源应该挺多的，要么，我找她打听打听？”

　　“那个朱大婶就算了……”小荞面露难色。

　　“你看，战役还没开打呢，你自己就退缩了。咱们见一百个男人，当中就没有一个靠谱的了么？那咱们人早就灭绝了吧。”

　　“见一百个男人？”原来这就是顾以息的人海战术。嗯，不愧是顾以息，确实是他才想得出来的馊主意。

　　俗话说忘掉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认识一个新的男人，虽然顾以息的主意够馊，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二天，顾以息就拜托朱大婶帮着小荞找找合适的对象。朱大婶最喜欢帮人说媒了，可是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爱说媒的人总是不太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小荞要找对象相亲的事很快就在有限的范围内传开了。

　　曾经备受各大公子哥青睐和追求的漂亮姐姐如今沦落到要靠人海战术才能找到如意郎君的境地，一时间各种冷言冷语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钻出地面，直奔小荞而去。她那些曾经的姐妹们也有不少特意跑到猫客栈，就是为了能当面对她人身攻击一番。

　　纵使小荞的承受能力再强，面对一个接一个不带好意的言语，心里总归会不舒服。

　　唯一令人感到稍微欣慰一点的是朱大婶办事效率还是很感人的，不过三天，报名想要与小荞相亲的男人就突破了五十大关，真真的是朝着顾以息预设的人海战术奔去。

　　既然人数突破了五十，那新的问题又来了。小荞从早到晚要管理猫客栈，能腾出来相亲的时间非常少。就算每天见五个人，那也得十天才能把五十个人见完呀。就算她愿意，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啊。

　　小荞和顾以息商量了一下，顾以息建议他直接和周契请三天假，三天内把五十个人全见完了，速战速决。

　　“为了相亲请假，那他不得打死我啊。”小荞觉得顾以息的建议不太可行。

　　“你试试看呀，三天不行，两天也成啊，两天不行，一天也可以的嘛。”

　　不得以，小荞找来了司徒淮，让他帮自己向周契请三天的假。司徒淮一听说小荞是为了相亲才提的假，立马来了精神，答应她无论如何也会帮她把假请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司徒淮似乎对小荞脱单一事极为上心，巴不得她立刻找到一个男人成亲入洞房。

　　等了一天，司徒淮终于有反馈了。他来到猫客栈，告诉小荞周契只准了她一天的假。小荞并不觉得意外，她早就猜到按周契的性子三天的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要在一天之内见掉五十个人也是不可能的，小荞不得不在这个五十个人中先筛选掉一半的人。

　　太丑的不要。太穷的不要。品行有明显问题的不要。好赌的不要。酗酒的不要。上一次哭是因为出门的时候先迈了左脚的不要。

　　挑挑拣拣，到最后其实只剩十个人勉强合格。小荞惊讶于这世上竟有这么多奇葩之余，又庆幸自己只需面见十个人。

　　朱大婶很快给小荞安排上，地点很容易解决，就在猫客栈。每次面谈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彼此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通过问题了解对方的喜好、性格等信息，然后再判断能不能继续处下去。这些在小荞看来问题都不大，她已经想明白了，就她的家世背景，不能要太多，而她也没有常君兰的运气，那些个什么公子哥的，她也不指望了。

　　现在的她就想找一个愿意踏实过日子的人度过后半生，他可以没周契好看，可以没周契富裕，可以没周契博学多识，但一定要对她好，要善待她，要尊重她，要……爱她。

　　多可笑。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所谓的“爱”，如今又被她放进了择偶必备条件里。

　　相亲的那日早上，小荞特意穿了件藕粉色的衣裳，还画了个精致的妆，要知道平时她去猫客栈干活时总是穿得很随意，妆也是最多描个眉，连唇脂都懒得涂一个。

　　小荞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到猫客栈。说到底她才是掌柜的，让对方先等自己总归不太好，所以才想着早一些到可以早一些做做准备。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确实要比相亲对象早了许久到，但有个人却赶在她到达之前就已经坐在桌子旁悠哉悠哉的喝茶了。

　　小荞迈进猫客栈的时候店小二们都用怪异的眼神望向她，也没有同她打招呼，猫客栈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小荞正纳闷着呢，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本王不请自来，还请孟掌柜多多包涵。”

　　“……”猫客栈自开业以来，周契来店里头的次数屈指可数吧，今天刮的什么妖风把他给吹来了，还偏偏是她要相亲的日子，“哪有哪有，殿下言过了，妾虽是掌柜的，但这客栈说到底也是殿下您的啊，您来，妾欢迎还来不及呢。”

　　“本王就是来看看，你们忙，不用管本王。”

　　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这里，谁能真的不管他？小荞用眼神示意店小二们继续忙自己的，她则在周契隔壁的桌子旁坐下，等待自己的相亲对象到来。

　　虽然周契在多少有些碍事，但既然是约好的，总不能放别人鸽子吧。这个亲，硬着头皮也得相下去。
　　没过一会，第一个相亲对象就来了。这人一来，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一屁股坐下后叫来了店小二，点了一壶茶，一块绿豆酥，配一个茶杯，还是喝到一半才想起小荞还坐在对面，于是又叫店小二送来另一个茶杯。

　　茶杯是送来了，他也没给小荞倒上，从头到尾问题不断，小荞回答得口干舌燥。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了，直接下了逐客令，说下一位马上就到了，请他回避一下。那人见自己的绿豆酥还没吃呢，起身的时候还不忘把绿豆酥带上。

　　一系列举动让小荞啼笑皆非，却娱乐了周契。那人一走，周契就在旁边笑了出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倒和顾以息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