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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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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茶馆盈利的分成小荞只拿十分之二,大头是要“上供”给大股东周契的。刨去日常开支、成本、损耗费等等,其实到手的银子并不算多。顾以息虽然和小荞一样拿二,但他又不用在店里头看店,成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很少能看见他出现。
像茶馆、酒楼这种经营,开一家店是不赚钱的,只能等有了连锁的分店后才能开始真正盈利。周契深知这一点,于是在猫茶馆开张后的第二个月就提出要在城郊一点的地方再开一个猫茶馆。只是有别于街市的这家猫茶馆,城郊的还提供住宿服务,这样一来就能吸引往来的商人进来消费。
想法是有了,接下来就剩执行了。周契大手一挥,就决定负责人是小荞了。
老团队最大的优势就是免去了磨合的时间。毕竟是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坐在一起吃烤鱼的情谊,当初小荞能把周契的心肝宝贝们伺候好,生意上的事大抵也能合作愉快。
同样的流程走第二遍,虽说不上得心应手,但效率确实要快了许多。除了和小荞搭档的是阿文比较令她觉得烦心之外,整个过程倒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毕竟不管是卖地皮的还是卖木料的人,起初对小荞一介女流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只要一听见她提起“这铺子是敬思王殿下准备租的”后立马笑脸相迎,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口一个“您”,就怕没伺候好眼前的贵客惹怒了敬思王,丢掉了生意。
阿文本来对小荞总是提起金主爸爸的名号有些不满,但在他也屡次和商人谈合作受挫后才明白,金主爸爸的名号有时候比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还要管用,因为它省时省力,还不用受人委屈。
但因为还要建造和装修住宿的客房,城郊的猫茶馆的工期要比之前的长了一倍。最开始的时候,小荞每天天未亮就要起来,赶往城郊监工,天已经全黑了,再从城郊赶回茅草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说小荞每天这么跑太辛苦了,周契才让阿文帮她在城郊租个间房子,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远的来回跑了。
小荞还以为周契大发善心呢,结果下个月她就发现自己到手的月俸少了,问了阿文才知道,原来租房子的钱是直接从她的月俸里扣掉的。
但不管如何,至少小荞不必再来回奔波,终于可以过上多睡半个时辰的生活。
小荞原以为顾以息肯定要掺一脚,结果他在知道猫茶馆要开分店后反应平平,似乎并不怎么关心的样子。小荞还觉得奇怪呢,这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啊?结果没过多久后她才知道,原来顾以息这段时间整天跟消失了似的是去做他自己的生意了。
青楼和斗鸡场,嗯,都被小荞言中了。
小荞告诫顾以息,要在梁城做这两种生意,都需要有很强大的靠山才行,否则很可能被人手脚一绑丢到护城河里喂鱼。
对小荞的担心顾以息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还漫不经心的说:“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啦。而且我不是有强大的靠山么?”
“谁啊?”小荞还当是顾以息傍到哪个富婆了呢。
没想到顾以息贼笑着睨了她一眼,“不就是敬思王么。”
“他怎么会是你的靠山?”小荞其实是想表达“敬思王怎么看得上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诸侯王开青楼、斗鸡场,那叫什么话,但这两种行当都是利润特别高的,躺着数银子就可,这不,人家敬思王是看中了我的智慧和经商头脑,顺便也投了我一把呗。”
小荞对他的话仍旧持保留的态度,再度警告他,“你可别乱搞事情,要是搞出什么自己擦不了屁股的名堂,害了敬思王,我们都完蛋。”
“哎哟,你放心呀,我心里有数。”顾以息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哎,我跟你说,前几日我听说,敬思王又纳了一个妾。”
“……他纳妾就纳妾,你特意知会我一声做什么。要么你同他纳过的那些妾们都知会一声。”小荞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有些不舒服。她想做到释然,毕竟她与周契又没有实质发生过什么,她在这里难受个什么劲,穷矫情。
“你不会吧?”顾以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夸张的打量着小荞。
“干嘛啊,你有毛病啊,这么盯着我看。”
“我记得那个什么柳公子成亲那日你都表现得云淡风轻的,怎么敬思王纳妾你反而反应这么大?你不会……动心了吧?”
“动什么心,恶不恶心,我哪儿来的心可以动。”小荞最怕别人提起什么情啊爱啊怦然啊心动啊,她一听就要起鸡皮疙瘩。
“何必呢?爱了就爱了,喜欢就喜欢了。为什么要否定自己内心的感觉?”顾以息摆出一副“不要装了我的一双眼睛早已看透了一切”的模样,“我四处打听过,虽然敬思王时不时也会去潇湘阁听听小曲,但从不近女色,不会碰那里头的姑娘。至于那些妾么……你自己是最了解的,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你定是比我清楚。他……也不算个坏人。”
“是呀,谁和你比都是好人。”小荞本能的回嘴。
“我是认真的在跟你说这件事。”顾以息露出了他百年难见一次的严肃,说道,“如果将来有机会能再成为他的妾室,于你而言不见得是件坏事。当然啊,得是真正的’妾’,你懂吧,就是那种……会睡在一起的妾室,嘿嘿。”
其实从猫茶馆开业以后周契露面的次数并不多,更别提城郊的猫茶馆建成的整个过程,他似乎只在动土的那一日出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和小荞全程几乎没有交流,自然也没向谁提过纳妾一事。周契对纳妾向来不怎么上心,不记得自己纳过的妾叫什么那是时常会发生的事。
小荞一直认为周契对自己没有感觉,她对周契也没有感觉,他们之间纯粹是利益关系。
果然没过多久,有关周契新纳妾的事情就在坊间传开了。彼时小荞刚刚离开工地,准备回她租住的一室一厅木制的屋子里。路过一个酒肆,就听见坐在外头的几个人议论着敬思王新纳回来的妾。
“听说敬思王一直在寻找当年救命恩人的遗孤,找了好多年。他之前纳的妾也都是身世和那名孤女沾边的。”路人甲说道。
“啊?难怪他纳了一个又一个,而且没一个能在府里待下去的。”路人乙接话道。
“是啊,因为一旦发现纳的妾不是那名孤女,就会被他赶出府。”
“这也太无耻了吧,人家姑娘家怎么办,到底是嫁过人的人,以后还怎么再嫁。”
“哎,你想想啊,会甘愿为妾的姑娘,又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呢,本以为傍上了敬思王就能后顾无忧,没想到吧。”
“那这个妾室呢?估计待不了多久也会被赶走吧?遗孤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被找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敬思王的那些妾室,没一个能在王府里待上一个月的。唯有这个,已经呆了有俩月了,据里头的家仆说啊,两个人感情还很好呢。”
“这个妾室是真的遗孤?”
“好像是的吧,说是当年那个京兆尹张缘之的女儿。亲爹死在牢里,她就被乳娘带走了,一直养在乳娘的娘家呢。”
“这么说来,敬思王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哈哈,那就不好说了。只是旧人皆成云烟矣。”
这两个人后面又说了些别的八卦,小荞没有听进去。
旧人皆成云烟矣……而她就是那坨云烟的其中一人。但在周契眼里,恐怕早就和其他人一样,全都融为混沌的云烟了。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个能在敬思王府里待上两个月,和周契感情很好的妾室究竟长成一副什么尊容。是沉鱼落雁还是闭月羞花?是倾国倾城还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在周契之前,小荞从未对她裙下之臣后来的女人有任何兴趣,包括柳公子的夫人。除了周契,唯有周契。
如果那名妾室真的很漂亮,那她认了,毕竟容貌是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如果那名妾室真的像柳公子的夫人一样知书达礼,温婉贤淑,那她也认了,毕竟她大字不识几个。她最为不愿见到的是那名妾室容貌平平,学识平平,不过是凭着张缘之之女的出身就能俘获周契的心。那她一定会对憎恶自己,恨自己没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可出生在谁家,又是谁能够决定的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好像走了一很长一段路,但从工地到住处步行也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小荞坐在床沿,没有点灯,黑暗中似乎很适合胡思乱想。
如果她就是张缘之的女儿就好了。如果……当初捡到她的不是跛子,是哪个富庶人家的老爷就好了。那她也能从小学习琴棋书画,读四书五经,穿好看的衣裳,和门当户对的贵公子成亲。说不定周契还会在见到她时能恭敬的唤她一声:“孟姑娘。”
这一晚,小荞难得的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茅草屋,跛子还活着,告诉她其实她是名门之后,让她快点回家,去找她的亲爹娘。她离开茅草屋,奋力向前奔跑,然后眼前的场景忽然切换到敬思王府。她在梦里看见周契站在长廊的尽头,像是在等她,于是她在梦里大喊着周契的名字,一边喊一边朝他奔去。周契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喊,缓缓转过身来。
下一刻,她从梦中醒来。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淅沥沥的雨声从屋外传来,在静谧的清晨无尽的延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