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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置若罔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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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柳艺听着严老师地训斥,上午办公室不算安静,偶尔有翻动试卷时发出的摩擦声,拿过瓷杯时杯盖和杯身的碰撞声。
“老师知道你学习好,但是柳艺啊,你这脾气真的需要改改,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为什么要引起同学的纷争呢?”
“这学期刚开学,老师已经因为你的事操心的够多了。”
“还有你和二班那个王煜,现在还不是早恋的时候,稍稍有一点不注意成绩就会一落千丈。”
“你是个好苗子,但是为人处世方面一定还要学会加强啊!”
严老师一言接着一语,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夏柳艺盯着自己的鞋尖,听到王煜的名字,眉头微蹙,心上涌上一阵烦闷,蓦然截住严老师的话头:“我没有早恋,还有老师,真的是我的错吗?”
严老师的话被打断,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刚刚李梓沐不是都将事情说的一清二楚了吗?”
严老师这番话,说得含蓄,但话里话外已经盖棺定论了,夏柳艺微微抬头,看着严老师的眼睛:“被人欺负,难道要站着挨打吗?”
夏柳艺一而再,再而三地反驳,激起了严老师的脾气,她的音调升高:“难道不是你无缘无故的往她身上泼了水,才引起这些事。”
“老师,是因为李梓沐先骂人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夏柳艺的身子僵了下。
严老师的视线掠过她,看向突然出现的陈修然:“现在不是自习时间吗?”
陈修然慢慢走到办公桌旁,站在夏柳艺身旁:“上厕所,路过了办公室…”
夏柳艺觉得身边传来一阵压迫感,陈修然站在她身旁,一副闲适的样子:“老师不是应该再问清楚一点吗?到底是谁的错。”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了两步,身边这个人的出现,让她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她下意识的害怕这个人。
陈修然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继续开口:“老师不是亲眼看到李梓沐要打人,还亲耳听到了李梓沐骂人,为什么还要厚此薄彼呢?”
严老师噎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面露愠色,却不好对他说什么,只得挥挥手:“你们回去吧,夏柳艺写份检讨交过来。”
夏柳艺和他从办公室走出来,并排走在走廊上。
“为什么不反驳?”陈修然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夏转过脸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无形中仿佛看到了程嘉仕的影子,她缩进袖子里的手蜷了蜷。
“有用吗?”
没有人会信的,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的。
“你都不说,怎么知道没用?”
夏柳艺停下步伐,陈修然向前走了几步才回过身子,定定的看着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陈修然突然走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两个人相交成一个点。
他们互相注视着彼此,却一言不发。
冬日的风呼啸地刮过教学楼,带起呜咽的响声。
“我曾经说过...”
她抬眸,声音掩盖在风中,陈修然堪堪听到一个“我”字,他俯身凑近,想到听清楚,却只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他眼皮微掀:“你说什么?”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夏柳艺往后退了一步,缄口不言,大步往教室走去。
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时,带起一股淡淡的桔子味。
陈修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幽黑的眸子注视着那个挺直的背影,兀的扯起嘴角,笑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教室的前门走进来,原本低头自习的同学抬头望过来,更有和李梓沐关系好的同学在夏柳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要.脸的狐狸精。”
夏柳艺置若罔闻,若无其事的经过她们身旁,这些话她听过太多太多。
下午,教室外开始下着雪籽,“毕毕剥剥”地打在地上,她穿的少,又坐在窗边,窗户开了一小条缝,她的手和耳朵被冻得通红,刺骨的寒气沁入骨子里。
实在忍受不住,她选在下课的间隙,将窗户掩实,窗户合上那一秒,旁边马上有人大声喊道:“你关什么窗户啊,能不能透透气了!”
话音一起,立刻有人应和:“就是,教室里全是二氧化碳,还不让人通风,夏柳艺,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把窗户关上。”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
夏柳艺原本离开窗户的手听到自私这两个字,瞬间顿住,她仿佛听到了四年前,柳汀守在她的病床前,哭着喊道:柳艺啊,你不能这么自私,只有你能救你舅舅了,就算我求你了。
原本被掩盖的那些往事,在这几日席卷而来,缠得她有些无法呼吸。
她的手重新放在推窗上,手腕用力,整面窗户被豁然打开,窗外凛冽的寒风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漫天盖地地砸进原本温暖的教室,夹带着雪粒扑倒她的脸上,传来阵阵刺痛。
夏柳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转过身,眼神凛冽,声音却更冷:“清醒了嘛?通风了吧,透够了没!”
两拨人就这样僵持着,坐在前排的同学感受到凉风嗖嗖,不解的回过头,看到教室后大开的窗户,搓着手,大声喊道:“你们后面发什么神经!关窗户啊!”
“就是,还嫌不够冷啊,我脚都是木的了!”
夏柳艺充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坐在身旁没有出声的陈修然起身,把窗户阖得严严实实:“我也感觉有点冷。”
他给了一个台阶,身边的人顺势熄了声音,两个人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夏柳艺站在原地,垂些头,放在两侧的手握成拳。
陈修然坐回自己的位置,视线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心思动了动。
“吗的,就是个神经病!”声旁原本窃窃私语的同学,别过头看了眼还立在窗前的夏柳艺,用恰到好处的声音骂了一句。
夏柳艺原本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整个人没有先前的紧绷感,她坐回位子上。
桌子上的书因为刚刚的插曲落上了不少雪籽,被教室里的温度一烘,化成摊摊水渍,她用袖子拂过上面的污渍,打开那一页,露出难看的褶皱。
陈修然观察了好一会,眉毛轻挑,从课桌里翻出一包纸放在她桌上,她眼神瞥了一眼,将纸推回去:“不用了。”
陈修然像是没听见一般,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暖意从掌心传来,取代原本的寒意,她的手突然有些发麻。
“接受别人的好,就这么难?”陈修然塞给他一个东西后,突然问。
夏柳艺摊开手,盯着掌心的暖手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声却突然响起,紧接着英语老师走上了讲台。
她将手里的东西握得更紧,这只手一直放在桌下,直至下课,手里的暖手宝渐渐没有温度,她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紧握的双手。
是凛冽寒冬难得的温柔,她留不住的。
“凉了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陈修然站在她面前问,遮住了眼前的光线。
她抬眸,仰视他,然后伸出手:“还给你。”
陈修然看了看她白皙的手里握着的暖手宝,嗤笑道:“没用了就还给我,你可真狠心。”
他的语气里满是揶揄,她的手僵在半空中,陈修然看到她怔然的脸,忽的笑了,像是冬日的暖阳。
他微微弯腰,将手上原本端着的牛奶放在桌上:“热牛奶,趁热喝吧。”
夏柳艺伸着手没有收回来,固执的悬在空中,直视着陈修然的眼睛:“没有人会没有目的的对一个人好。”
“所以,陈修然,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陈修然直起身子,双手插兜,俯视她的眼睛:“我很好奇...”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仿佛没有什么温度,夏柳艺撑在凳子上的另一只手微微用力,红唇微张,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又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之前的那一句话里的冷酷只是她的幻觉。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被排挤。”
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挪到她没有收回去的手,伸手将她的手包住,往前一拉,夏柳艺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定定地望着他。
头顶上是他含笑的语气,却听不出情绪:“收着吧,太冷了,不是吗?”
李梓沐重回教室,站在门口看到的就是教室角落里的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刘玥,示意她看过去。
刘玥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这陈修然是疯了吧。”
“夏柳艺不本来就是一副狐媚子样嘛?不然怎么勾的王煜一见钟情。”
刘玥侧目打量了一下李梓沐的脸色,悄声问道:“你真的跟王煜分了啊。”
李梓沐轻咬嘴唇,故作轻松的样子:“分了啊,王煜那种混子,看上夏柳艺这种婊.子,我还跟他在一起干嘛?”
说完觉得不过瘾,又恨恨的补了句:“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刘玥倒是嘴边动了动,也没把心底那句话说出来:你这样可不像放下了的。
李梓沐大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面对着夏柳艺,右手托腮,嘲讽地开口:“哟,这上一个还没甩掉,下一个就勾搭上了,你可真是忙碌呢?”
听到这句话的夏柳艺,拿过桌上的牛奶,双手捧着杯子放在膝盖间,热气袅袅的向上,她抬头看着李梓沐新换上的羽绒服,头微偏,目光凉凉地看着脸上满是讥讽的李梓沐:“衣服干了?”
李梓沐听到这话,视线停留在她手上的牛奶,本能地向后一缩,恼羞成怒:“你本事再泼啊!”
夏柳艺抬手,李梓沐蹭得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却见夏柳艺端起手中的牛奶送进唇边,一饮而尽。
喝完,把杯子捏瘪,起身丢进教室后排的垃圾桶:“觉得泼你有点浪费。”
李梓沐这才意识到被耍,眼睛瞪得浑圆:“你...”
陈修然像是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李梓沐脸上的难堪更甚,目光扫到周围看热闹的人身上,气急败坏地冲到夏柳艺的桌前,将她课桌上的书一把扫在地上,大声冲周围的人喊着:“看什么看!”
然后一只手指着罪魁祸首:“夏柳艺,你给我等着!”
夏柳艺看着地上的书:“捡起来。”
“不捡!”李梓沐傲慢的耿着脖子。
刘玥在一旁怕事情闹大,忙上前,想要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却被人抢先一步。
陈修然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地拾起来,叠好,垒在桌子上,看向李梓沐:“道歉。”
李梓沐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眼圈渐渐红了:“凭什么!”
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走进来,看到围在后排的一圈人,清了清嗓子厉声道:“都围在后面干嘛,上课铃声没听见吗?”
李梓沐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头趴在胳膊上,肩膀一耸一耸,抽噎个不停,刘玥缩着头,借着高高垒起的书,轻抚她的背:“梓沐,别哭了,上课了。”
李梓沐的声音渐小,脸却依旧埋在胳膊里,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我不会让夏柳艺好过的!”
认真听课的刘玥没听清,侧目,悄悄开口:“梓沐,你说什么?”
“没什么,下课把你的笔记借我!”
坐在过道边上的陈修然倒是把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手上转动的笔依旧不停,视线挪到认真做着习题的夏柳艺身上,唇边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