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今天转正了吗》子夜桃花

7、Chapter7

　　中原中也和中岛敦不来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尽管森鸥外现在一腔热情恨不得长子立地结婚明天就给他整出个大孙子出来，他也不得不承认，中原中也和中岛敦估计没戏了，无论他们多合适。

　　森鸥外的小算盘打得挺好，以中原中也的魅力迷倒中岛敦，而中也又不至于讨厌中岛敦这个一起长大的妹妹，只要他和福泽谕吉这两个做父亲的一合计，两个孩子的婚事肯定能成——

　　可是这一计划的关键点虽然可以完美闪避中原中也不喜欢中岛敦这一致命因素，面对中岛敦不喜欢中原中也的情况却是无可奈何。

　　如果女儿没这个意思，福泽谕吉肯定不会答应的。

　　森鸥外在此又要开始暗暗指责老友对孩子的溺爱。不过说起来也着实不公平，他对三个儿子的教导也算是尽心尽力，绝不纵容，可是三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能跳。福泽谕吉对孩子那样纵容溺爱，怎么中岛敦的性子这么温和？就算是乱步也不至于和那三个小子一样不听话呀。

　　当然，森鸥外是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的。

　　“小敦在鬼灭镇工作还习惯吗？做老师很辛苦吧？”

　　确认自家长子和小姑娘没戏以后，森鸥外只好单纯作为长辈照例关心一下小辈。

　　面对长辈温和的笑脸，中岛敦喝了少许甜酒，有些恍恍惚惚的，但是当老师嘛，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能说。这个优点在大部分人面前都还是能很好地发挥出来的，就是在自己父亲和男友面前会稍微有点怂，导致嘴笨。

　　“都还习惯，谢谢森先生的关心。做老师确实不算轻松，但是我很喜欢这一个职业，就算辛苦一点也觉得很开心……”

　　中岛敦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边说着说着，连笑容都变得有些许飘忽，越说越多，舌头都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打结了，她自己发现以后还觉得奇怪，明明她说话很少舌头打结的呀。

　　芥川龙之介坐在她身边，中岛敦说话是对着森鸥外说的，他便也能闻到从中岛敦嘴里传出的明显的酒香。

　　作为男友的青年不可捕捉地轻皱了一下眉头。

　　中岛敦还不怎么会喝酒，稍微沾一点酒精便醉了。一张嫩白的小脸固然初见成年的美丽，到底还是如少女一般嫩得跟一丝瑕疵都没有的羊脂玉似的，但凡有一点点红就能被发现。

　　现在年轻女孩微醺的模样与偷喝米酒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森鸥外自然也看出来了，就算小辈在他面前说话舌头打了好几次结他也没有指出来，只是宽容地笑着，又招呼中岛敦吃菜。

　　说实话，小女孩微醺的样子可爱得紧。不知道自己醉了，还在不停地说话，发现自己说话舌头打结，还迷迷糊糊地停下来一会儿思考自己是怎么了，似乎还有些懊恼的样子。

　　森鸥外又看向长子——中也君，你不觉得可爱吗？

　　然而中原中也并没有很好地与老父亲的脑电波对上，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看中岛敦，而是自顾自地吃菜喝酒，偶尔为父亲和邻家长辈斟上一杯，再为幺弟斟上一杯。

　　至于说中岛敦——

　　“嗯？敦，是不是有点醉了？要不要喝果汁？”

　　这小子，给长辈和弟弟都斟完酒了以后压根没打算给小妹妹也倒酒喝，把酒杯放下来才发现中岛敦的杯子也空了。但是显然他也没打算给她倒酒喝，而是十分实诚地问她是否醉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女孩醉了，之所以没点破，就是因为她还兴致勃勃地跟森鸥外讲着自己初入社会后的经历见闻，不好打扰她的兴致。

　　结果中原中也一开口，中岛敦顿时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懵懵地看向他。

　　“没有啊……我没有醉。”

　　“没醉吗？我看你脸都喝红了，醉了吧。”

　　“我没醉……”

　　“好了，小敦说她没醉就没醉了，来小敦，多吃点菜。”
　　森鸥外掐断了中原中也的话头，给中岛敦夹菜。

　　福泽谕吉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一时间不知该感慨还像个孩子一样的女儿是好还是不好。他叫服务员拿了一杯鲜榨的果汁过来，让人把女儿手边的酒杯收走了。

　　兴许是醉得更深了些，中岛敦发现自己的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玉米汁，于是她瞪了瞪紫金色的大眼睛：“我的杯子没有了……”

　　“喝点果汁。”福泽谕吉把被子往她手边推了推。

　　中岛敦依旧说道：“我没有喝醉，我还很清醒……”

　　福泽谕吉也瞪了瞪眼睛：“那也不能喝酒了，对身体不好，你才多少岁？”

　　我二十三岁了，早就可以喝酒了……即使是这么想的，中岛敦也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父亲的威严即使是在醉酒脑子不太清醒的时候也依旧有效。

　　见女儿老老实实地把果汁端起来喝了，福泽谕吉这才缓和了眉眼，话里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满意足：“你喝一两杯就可以了，不可贪杯。”

　　“我只喝了一点点……”
　　中岛敦没忍住又顶了一句。

　　结果她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身边的男人用膝盖碰了她一下。

　　福泽谕吉是什么性子，芥川龙之介还是知道个大概的。这位父亲对儿女的确不算严厉，江户川乱步整天在外面乱跑他都不会想办法叫儿子回来吃饭，也算是比较宽松了。

　　可是中岛敦不一样，中岛敦是个女孩儿。他可以把女儿养得娇憨可人，也就意味着他对女儿更加爱护，更多约束。

　　福泽谕吉不喜欢女儿喝酒，因为喝酒不仅误事，对于女性来说更是一种危险的活动。他已经极力满足女儿离开家出去租房子住的请求了，可是如果让他知道女儿在外面沾上了不好的习惯，没有好好爱护自己，福泽谕吉恐怕不能继续依着女儿的心意行事。

　　芥川龙之介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用膝盖撞一下她提醒她收敛：

　　你爸不让你喝就别喝了，我也不喜欢你喝酒，现在是我们都在你肯定没事，要是养成了习惯和别人一起出去也贪杯，你这么傻，喝出事怎么办？

　　中岛敦被他这一碰碰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连男友也要阻止她。

　　只听得啪的一声，福泽谕吉把筷子搁在筷架上。

　　“你是不是一个人在外面住也经常喝酒？”

　　福泽谕吉已经开始盘问她了。父亲的目光严肃得像是要训人，中岛敦立刻清醒了几分。

　　她战战兢兢地说道：“没有……”

　　眼瞧着老友的脸色不佳，森鸥外无意看他在餐桌上教训子女，毁了吃饭的气氛，于是打了个圆场：“福泽殿下太紧张了，小敦二十三岁，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已经可以自己工作养活自己，何必拘束她呢？更何况，我知道小敦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女孩子啊。”

　　邻家长辈的话固然令人舒心，可是中岛敦现在却担心父亲听了这话更加生气。

　　“……我不拘束她，她就没有人管，上次中午打电话给她，她居然都还没有起床。”

　　“年轻人嘛，周末当然是不愿意早起的，福泽殿下不必担心。”

　　森鸥外劝了几句，福泽谕吉原本还想追究一下中岛敦在外面住时的作息问题，到最后也不打算现在说了。

　　沉默良久，福泽谕吉才重新拿起木筷，开始吃菜。吃了两口，他又沉声补充道：“无论几岁，都是孩子。”

　　“那是自然，就算四五十岁了，对于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来说，他们都还是孩子嘛。福泽殿下不用害怕自己养的小女儿会跑了的，小敦也舍不得的，是么？”

　　面对长辈的反问，中岛敦一个劲儿点头。

　　刚才福泽谕吉提到她在外面一个住的时候，她身上那些细小的绒毛都被吓得一根根竖起来往上刺。

　　她真怕父亲一生气就不让她在外面住了。那她和芥川该怎么办？

　　但是显然，回到家以后，父亲肯定还有话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