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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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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溪最后一幕开拍——
琼玉殿的大门被推开,原本昏黑幽静的殿内闯进一地日光,照出安静坐在窗前的虞溪。
她闻声动了动,转过身看向站在殿门上的两位公公,目光停在一人手里端的盘子,上面盛着一根白绫。她轻轻问:“桂公公,这是陛下的意思?”
两位公公对视一眼,顿时趴跪在地,桂公公道:“虞妃娘娘别怪皇上。”
虞溪心如死灰,“本宫哪敢怪陛下。放下罢,本宫自会交代。”
桂公公把盘子搁在桌上,领命退下,带上殿门的时候,忍不住再往里觑望。尤见虞溪依旧静坐着,抵着墙壁侧身望向窗外,一缕缕束不住的薄光斜落在案桌上。棋盘只走了一半。香炉已无人添香。茶水也冷却。
明明是盛夏烈日,里头却清幽冷寂。
在最后一丝门缝关上之际,她低声说了句:“阿璟,我要走了。”
话音落下,大门便重重合上。桂公公不由心头一沉,又觉唏嘘。
殿中,虞溪静坐了会儿,也缓缓起身,踱向八仙桌前,拿起白绫展开在掌心上,慢慢摩挲着,念起了昔日,只觉得剜心,随即扬起白绫,眼前便是一片绸白。望尽这清凄素白,宛若她这一生,不知怎的,竟又微微笑了起来。这笑如此清淡秀雅,却仿若风吹就散。
此后她踏上木椅,拽住白绫,走向黄泉。
这一世我这般爱你,直到死才恨你。
下一世我不再进帝王家,不再与阿璟相识。若下一世阿璟先爱上我,我一定不爱他。再若我们在奈何桥上相见,我要喝上三碗孟婆汤,忘他三生三世。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
突然有人哭了出来,“不想虞溪死……”
副导目瞪口呆,“太入戏了。”
张导缓过神:“卡!”
陶冬来听到喊卡,一下子就出戏,目光四下扫去,见到那个正哭着的工作人员,刚刚她也听到这个女生说的话,觉得挺可爱,便走到她面前,一边擦了擦她的眼泪,一边好奇问:“为什么不想虞溪死啊?”
森森都忘记哭了,直愣愣看着陶冬来,随即反应过来,羞赧不已,恨不得钻地缝。但又在陶冬来温柔的注视下,哽着声说:“虞溪太好了,这么爱陈帝,最后被他赐死。”
陶冬来想了想,“其实虞溪死了挺好的,她的好,陈帝会刻骨铭心,这世上没有比虞溪更好了。”然后眨眨眼,“重要的是陈帝没能得到虞溪,这样一想,有没有好受一点?”
森森顿时破涕而笑,“陶老师,我可以做你粉丝吗?”
陶冬来微笑:“我的荣幸。”
张导招手,“陶冬来,过来过来。”
陶冬来理顺女生刘海后,转身走过去。
张导他们立即开香槟给她庆祝。
陶冬来端过酒杯,和大家干杯,“这一个多月真是多谢大家。”
她喝完香槟后,又再一个个工作人员去道谢,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
在她临走时,张导不忘叮嘱,“冬来,到时杀青宴记得来,我们再好好贺上一贺。”
“一定到场。”陶冬来笑道。
道别完,她和路姐一并离开剧组。
路姐兴致上来,“晚上吃顿好的。”
陶冬来大方,“好,我请。”
晚上,陶冬来驾轻熟路地带着路姐去梅苑山庄。
梅苑是上流圈子的度假地,依山傍水,环境优雅。其中青居绿庭的料理是陶冬来吃过最奢贵精致的,盘式精美独特,单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以前豪门太太的生活,陶冬来很喜欢来这里。起初是齐燃的朋友生日,订在梅苑,他便带她参加聚会,那时他们刚结婚第一年,她不是很熟齐燃的圈子,去到只顾着吃,结果对这里的菜肴念念不忘。
事后她无意提了句,齐燃就常带她来。而他那些朋友过生日都像是商量好的,全订在梅苑。虽说齐燃不喜带她出席公众场合,但朋友的聚会,他倒是毫不吝啬。
两人刚走进绿庭,大堂经理一眼认出陶冬来,顿时满面笑容地迎上前,“齐太太,齐先生他们已经在东苑,我领你过去吧。”
陶冬来一怔。
齐燃也在?
路姐低声问:“你要过去?”
陶冬来回神,摇了摇头,对经理说:“不用,你给我一个雅间吧。”踌躇了下,又吩咐他,“我来这里的事,你别告诉齐燃。”
经理心思转得快,嘴上应着,亲自领两人去雅间。
陶冬来坐下,熟稔的点了几个菜品。
经理点头,而后规矩地掩上房门退出去。
陶冬来沉默的沏着茶。
路姐瞥她,“想人了?”
陶冬来顿了顿,“没想。”
路姐也不再说,只是看着她将瓷杯斟满了还不自知的样子,分明是想人,这齐燃还是梗在她心口上,一时间也难摘下。
没多久侍应端上菜品,还赠送了两份甜豆糕。
陶冬来叫住侍应:“代我向你们经理说声谢谢,甜品我很喜欢。”
“好的。”侍应拘谨应道,见她没别的吩咐才出去。
路姐好奇:“我还不知道你爱吃甜豆糕。”
“这里的好吃。”陶冬来说,“我来这里一定会吃。”
“刚才你没点。”
陶冬来笑笑,“我觉得我不爱吃了,所以没点。”
路姐拉长的“哦”了一声。
结果两份甜豆糕都吃进陶冬来肚子里,路姐有些无语。
两人吃完,再品了一回茶,顺口提了几句工作上的安排,将近九点才准备离开。
刚走出雅间,陶冬来一下子看到齐燃,脚步霎时停住。他就站在门边,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她想过经理会将她卖了,但没想过齐燃会过来。
路姐识趣,“冬来,我到外面等你。”说着,转身出去。
悄静的走廊上只剩下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齐燃先沉不住气,“陪我去东苑。”
陶冬来拒绝,“不去。”
“今日是与森生日。”
陶冬来犹豫了瞬,还是说,“不去。”
他们已经没关系了,陶冬来不想再接触他的圈子。
齐燃早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收起打火机,迈步走近她,原本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一下子被他拉得极近。
陶冬来迎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往后小退半步,后背却直直撞在雅间的大门上。
今晚出门她穿着平常,脚下是双白板鞋,没有十厘米的高跟鞋,身高又被他压回了一个头,气势上总觉得输了一筹。
陶冬来绷着脸,“你让开,我要回去。”
齐燃的身躯完全将她堵死在门角,进退不得,而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脸容,一点点的扫过,又流连往返。
自从上次慈善夜见过面,他们再没见过,直到今天。
“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竟然来了,你就当赏个脸。他们都等你过去。”陶冬来张嘴,他又淡淡说了句,“我向来不勉强人。”
他是不勉强人,但强硬起来谁都斗不过。
陶冬来没少吃过这样的亏,一开始还以为他好说话,谁知每次的下场就是第二天下不了床,即使现在离婚了,但一听到这句,还是有些条件反射。
“我只待一会儿。”陶冬来提要求。
“行。”齐燃平声静气道。
然而去到东苑后,陶冬来想再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她坐满半个小时起身告辞的时候,林与森挽留:“玩多两天再走,我已经安排好厢房。”
陶冬来回头,齐燃在跟朋友喝酒,压根没打算出声帮她。
“冬来,赏个脸。”林与森说。
她转回去,望向林与森,对方深邃的眼眸微微带笑,却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好。”她无奈道。
陶冬来只好给路姐发短信,让她别等自己。
夜深时分,大家才散场。
陶冬来慢吞吞跟在齐燃身后去到厢房。
齐燃坐在沙发那边,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慢声说道,“你先去洗澡,还是我先?”
这话听上去就有几分暧昧,脱衣服的样子也是带上一丝挑引,陶冬来不想歪都难。
齐燃见她纹丝不动,呵笑一声:“怎么,怕我对你不轨?”他眉目嘲讽,也不管她,径自去浴室,很快就传来水声。
片刻之后,齐燃裸着上身,围着浴巾出来,余光瞟她,“不用提防我,我不会动你分毫,你要是怕也可以不洗。”
陶冬来当然不可能不洗澡,这些年她过得矜贵,别的可以忍,唯独忍不了脏。他是熟知她所有生活习性的,她也不再扭捏,转身去浴室。
洗完澡,她穿着浴袍出来,水雾扑开,沾着湿意缓缓坐在床边。
齐燃听见动静,从杂志上抬头看她,目光肆意,眼神深沉直白。
陶冬来被他这么一看,心口颤栗,总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下意识用力勒实浴袍。
“我没有衣服。”她浅声说。
“先睡觉,明天给你备好。”
齐燃丢开杂志,走去关上大灯,再转到床上,借着台灯的光打量她绷直的后背,嘴角隐着笑,随即丢开腰间的围巾,也关上台灯。
房间一时陷入漆黑,一点声响都清晰无比。
陶冬来觉得喉咙有点干,她没指望过齐燃会绅士的睡沙发,他从不会委屈自己,而她也不可能睡沙发,他总会有无数个理由让她只能睡床上,便不想白白费劲折腾,竟然答应不会动她,这点还是可信的。
当下里她趁着黑,脱下略有湿气的浴袍,然后快速缩进被窝,卷着一半薄被睡下。
两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陶冬来攥紧被子,呼吸放得很轻。
齐燃突然问:“想吗?”
陶冬来噎了下,“不想。”
齐燃说:“我想。”
“我们离婚了。”
“我们还躺在一张床上。”
陶冬来有些气恼,“要不是你,我早在家里了。”
齐燃悄然露出笑容,但没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