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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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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湿冷的宫墙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昨天又是吹了一整夜的西风,寒风透过破损的缝隙吹进来,发出吱吱的哀嚎声,像是地狱里冤魂的嘶吼。
皇宫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清洗,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冷宫更是为死人准备的地方,出现在这里的人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在死亡的路上。
床榻上一个女人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烛火映着她的半张脸,苍白中泛着枯黄,嘴角微微的干裂了血丝凝结成痂,眼睛紧闭着,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声,真的像是已经凋落在冰雪琉璃世界里的花,美丽依旧却已没有了生机。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呛的女人咳嗽了几声。
翠衣的脸颊冻得通红不断的搓着手。
“皇后娘娘,皇上朝政繁忙,不得见您,咱们且忍一忍。”
洛冉在床榻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就知道是这样的,萧展做了亏心事,自然不会见她。
她十五岁就嫁入王府做了他的王妃,她在他身边十几年的时间,自然没有人比她更懂他。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萧展做事从来不会手软。
可是这一次父兄的确是受人冤枉的,父兄哥哥并无谋反之心,又怎么会私藏龙袍呢?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的这事便是萧展所为。
他以称帝,已经不需要她了,关于她和她的母家自然可以尽数的除去。
一旦有这种想法在心头萦绕,便就再也挥之不去。
她是中宫皇后,现如今被困在冷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话,不知有多少人在盼着她倒台,只要她洛冉倒了,马上会有人替代她,为首的便是萧展的白月光秦梦仪。
那是萧展心仪的女人,萧展碍于她的情分才没有将秦梦仪扶正,这次怕是要如愿了。
翠衣被她脸上的冷笑吓坏了。
跪倒在地,爬在床榻前。
“娘娘您别多心啊,陛下这些日子真的是政务繁忙,他没有召见其他宫的娘娘。”翠衣一个头磕下去。
洛冉敛起脸上僵硬的笑容,这些已经与她无干了,她只要自己父兄一家人平安即可。
“给我梳妆。”
“是!”
翠衣以为她要出去争宠呢,赶紧为她梳妆打扮。
镜子里出现洛冉倾世的容颜,尽管病怏怏的肌肤泛白,眼角眉梢不似寻常那般的凌厉但是病态之美更加让人怜惜。
身段绵软,弱柳扶风,行动起来娇喘微微,额头之上香汗频频。
盛装之后,洛冉沉了片刻,一咬牙:“走吧!”
长极殿前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宫中之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不受皇上待见,自然不会给她好脸。
“皇后娘娘且慢,陛下此时不见人,请皇后退下!”
侍卫们亮出刀剑,她要在往前一步,就要血溅当场。
“本宫现在就要见他!”
“娘娘!陛下说了不见任何人!”
“本宫偏要见呢?”
洛冉的手一把抓住一名侍卫的剑尖,鲜血沿着剑尖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侍卫们一慌跪倒在地:“陛下真的不会见您的。”
“我等他!”
萧展的大管家杜仲吓的颤颤巍巍的跑过来,求着洛冉回宫。
别人都道,皇上不喜皇后,但是唯独他知道,不是的!一向冰冷淡漠的皇上对皇后绝对是不同的,虽然他不知道哪里不同,但是他就是莫名的害怕。
皇后若出事,他们怕是也好不了。
“皇后珍重!皇后保重凤体。”杜仲跪在一旁以头触地。
侍卫们见堂堂的太监首领杜仲都如此的敬畏皇后,他们都唏嘘不已,尤其是刚刚那个刺伤了洛冉手臂的侍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几十个人一起陪着她在寒风中等了两个时辰。
她不得不等他,父兄下狱,危在旦夕,她别无它法只能以往日夫妻的情分求他。
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冷宫前,她丢下一句话。
三日。
本宫只等他三日,若是三日之内他不来见吾,以后就不必来了。
三日的时间,她眼前像走马灯一般,将她这几年的时光点点滴滴回想了一遍,来来回回浮浮沉沉,几乎全部都是萧展。
一天,两天,三天。
她撑着病弱的身躯等了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外头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跑进来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洛大人一家因谋逆惹恼陛下,已经被流放充军了,洛大人早先救过奴才一家的性命,奴才无以为报特来送信,望皇后娘娘早作打算才是!”
洛冉笑了:“你是哪里来的?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你回去告诉他,他赢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萧展既不来见她,那她就无需再等了。
翠衣惊吓的刚把小太监打出去。
洛冉就把墙上的宝剑摘下来了,对准自己的心口。
若自己这颗心上刻的全部都是他的名字,今日她便亲手剔除。
恍惚之间有人扯住她,威胁她,她若死了,便会怎样怎样……
她都死了还怕这些么?
萧展来世咱们再也不见了吧,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洛家北苑,小姐的闺房之中,一簇稀疏斑驳的光芒垂落在窗棂之下,晕成淡金色的剪影,帘栊撩开,渐渐有了人影攒动。
一场新雨过后空气中带着极重的湿气,随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檀香浮浮沉沉。
“三姑娘!三姑娘醒来”大丫鬟翠衣拿着铜盆,菱纱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在床帐前面转两圈,然后喊上两声,看这个样子是在给子自己招魂?
洛冉躺在纱帐里,看了有一会儿了,心下慢慢的忖度着。
这人不是唤的她皇后而是唤她三姑娘?
那她现在不还是萧展的皇后?
恍然想起话本子里的情形,她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这里头的炮灰而已,自己辛辛苦苦付出一生也只不过是替人做嫁衣而已。
“三姑娘你醒了?”帐幔被撩开,翠衣拿着铜盆,红着眼睛看着她,泫然欲泣。
洛冉对上翠衣的眼睛,洪水般的思绪全部蜂拥而至。
翠衣!
她醒了!她真的醒了!
“三姑娘你真醒了!”
哐啷一声铜盆掉在地上,翠衣哭着笑出声。
“我把三姑娘的魂魄找回来了!”翠衣高兴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铜盆跑出去报信去了。
洛冉愣怔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这丫头!她一句话都没问出来呢,她人就跑出去了,她瞧了瞧身边还有个丫头,这丫头好像叫鼓秋。
鼓秋也激动地抓着她的手。
“三姑娘你能醒过来太好了?老太太肯定会高兴坏了的,再过两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了。”
“奶奶的六十大寿?”洛冉问她。
鼓秋欢喜地点点头只当她睡傻了:“是了,就是咱们家老太太大寿呢。”
洛冉在心里头也点点头,可不是又重回到她十五岁那年了么?回到她还未进宫的那一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洛冉摆摆手让鼓秋下去了。
还好她现在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她不进宫,只要她不让父兄卷入那场政治纷争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她正闭目养神想想怎样才能从这剧情里脱困出来之时,老太太带着丫鬟婆子一路奔着赶过来了。
老太太身体硬朗,健步如飞,满眼里都是对孙女的关切。
洛冉是大房嫡出的孙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洛祁炎,洛祁毓,这两个哥哥一个官拜绥远大将军,一个是晋王萧展的伴读,父亲从未纳过侧室和偏房,他们这房也最是安静。
老太太也偏心她,一听她从望月台掉进花池里,老太太差点没吓死,整整烧香拜佛了三天,洛冉才醒过来,老太太以为她感动神佛了呢。
“冉冉!”
老太太红着眼睛在婆子的搀扶下坐到床榻边上,刚刚还进步如飞,快要见到她的一刻起,腿脚开始发软,关心则乱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