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遇瑶先生

7、退婚

　　苏长卿带着红梅刚出院子就看见英婆婆带着樱桃火急火燎地赶来，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英婆婆拉进了房里，还顺手将两个丫鬟关在了门外。

　　英婆婆是个严肃的人，她是苏家祖母的陪嫁，也是苏长卿她爹的奶娘，因此在苏家也享着特殊的尊荣。不过英婆婆向来严肃明正，从不因此等殊荣而骄纵，年龄大了之后更是推了府里的事务在家含饴弄孙，很少插手苏府之事，这次要不是樱桃上门，她估计得等到苏柏归家才来拜访了。

　　“小姐，冒犯了……”

　　苏长卿来不及反应，英婆婆刷地一下，就掀开了她的衣服，待看到莹白肌肤上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她才抖着手将衣服遮好。

　　苏长卿却一如既往地淡定，事情已经发生，她挽回不了什么，外敌虎视眈眈，至亲杳无音讯，在那样的环境里，她没法为了所谓的清白用生命抗争，她只能想尽办法逃回来。

　　“小姐，你是想退婚吗？”

　　“英婆婆，祖母早逝，是您护着阿爹长大，在他眼中，您是他的长辈，在我眼中亦然如此，此次事件并非儿戏，我娘生性柔弱，让她知道了此事只会更加复杂，因此才让樱桃请了英婆婆过来。”

　　“小姐是个能担事又有分寸的，老奴不曾担心什么，只是小姐可曾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退婚会面临着怎样的处境？外人会将被掳事件传得沸沸扬扬，若是那个掳你之人被人利用，找上门来，不止你名声尽毁，苏家尊严亦是会被踩在脚下，你父亲归家之时，看到你被如此对待，会何等痛心？”

　　苏长卿望着窗外幽静的天空，眼中布满汹涌，“反其道而行，英婆婆，我就是要趁着此次事件将事情闹大，然后退婚，如果我们闭门不出，对此事不做反击，嚼舌根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至于掳我之人，婆婆你放心，他不是城中之人，更不会受人胁迫加害我，他也没那个时间……”

　　英婆婆看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只是听苏长卿提起掳她之人，却还是忍不住问，“小姐，那掳劫之人是……”

　　苏长卿摇摇头，“不知道，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我本应是其他人掳出府的，后面碰到掳其他人的小贼，弄混了。”

　　英婆婆张大了嘴巴，“这也太巧了吧。”

　　苏长卿想起傅疆的身份和傅家军，不禁自嘲，“何止是巧，简直可以写书了。”

　　本想着归来之后，将真正掳她之人查出，一一处置，之后再去收拾那个侮辱自己的王八蛋，谁知那竟是个人人畏惧的杀神，眼下别说报仇了，躲都躲不及。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英婆婆，我记得阿爹说齐家的信物放在了你这里，你赶紧找出来，和我一道去齐府。”

　　英婆婆从怀中抽出锦盒，里面放着一块月牙形状的玉佩，雕有凤纹，触手温润，品质极佳。

　　苏长卿喟叹一声，“可惜这块玉了，若是将它进行拍卖肯定能赚不少钱。”

　　拿着锦盒的英婆婆一脸黑线，不知该说自家小姐心大还是夸她有商业头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苏长卿是个速战速决的人，想好要退婚，拿了信物，便着手准备退婚事宜。

　　彼时，炎日斜挂，最热的午辰刚过，苏长卿换了一袭纱裙，月白色立领遮住了修长脖颈的痕迹，浅蓝色的襟褂长裙铺陈于身，薄薄的纱裙罩，走动之间灵动飘逸。

　　“你在脸上画些红点。”

　　刚刚还沉迷于自家小姐美貌的樱桃听到此话，顿时愣住，极大地不赞同，“小姐，你这样多好看啊。”

　　“让你画就画，啰嗦什么。”

　　樱桃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声，上手就画，却只是在两边眼角轻轻点了几下，不仅不像过敏得的红点，反而像特意化的妆，清纯中带着极度的艳。

　　苏长卿一看，叹了口气，铜镜里的樱桃做贼心虚似的站着。

　　“我是让你把我往丑了化，往病态化，你化成这样，我说自己这几天生了场大病，别人会信吗？”

　　“别人家的小姐只有往好看了化，哪像小姐你，再说了，我之前学的可都是怎么把您装扮漂亮，化丑我可不会，会也不化，小姐这样好看，在您脸上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苏长卿扶额，自己的丫头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况她也不是真把她当丫头，做不来随意打骂的事情，便软着声音道：“那行，那你把这些红点改一下，画成蝴蝶的样子。”

　　樱桃兴高采烈地接受任务，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待装完毕，苏长卿在面上覆了块丝巾，又戴了遮住半身的冪篱，这才出了门。

　　马车向着齐府去，樱桃红梅英婆婆都和苏长卿坐在马车里，场面极度沉静，就连平常叽叽喳喳惯了的樱桃都看出了不对劲。

　　眼看着快到齐府的时候，英婆婆才嘱咐道：“待会儿到了齐府，你们警醒些，苏家是商户人家，没那么的规矩礼节，齐府却不一样，你们得记着，你们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代表的是小姐的脸面是苏府的脸面，切不可像平常那样放肆。”

　　“是~”

　　苏长卿没觉得英婆婆多事，这样的提点很有必要，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丫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名是主仆，却情同姐妹，不管是在吃穿用度还是识字学礼上，都是当一般富家小姐养的，浑身气质自不是那种一般丫鬟，想来小心一些也不会被小看了去，再者登门为客，她虽然从母亲那里得知齐三夫人不喜她，却不会在明面上为难，更何况她还是去退婚的，齐三夫人或许会觉得心头有些梗，但结果却是她欢喜的。

　　“别紧张，别多话，别乱看就行，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

　　“是，小姐。”

　　马车在齐府大门停了，拜帖在来之前已经先行递了过来，所以到齐府门口的时候，齐府已经派了人在门口等候。

　　从前院穿到后院花园时，听到了阵阵丝竹与欢声笑语，苏长卿问带路的婆子这才知道齐家的公子小姐们刚刚春游回来，邀了好友到家歇息。

　　英婆婆递去一个眼神，询问她是否要在今天继续。苏长卿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速战速决，今天就把婚退了，待会儿离他们远一些就行。

　　“苏小姐，到了。”

　　齐府婆子的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一位华服夫人就高声喊了起来，“这就是咱们景桓未过门的媳妇儿呀，啧啧啧，看这身段，就知道是个大美人，你家景桓有福喽。”

　　苏长卿的幂篱已经摘了下来，但脸上的面纱还是戴着，她遥遥向门口的夫人拂礼，这才戴着英婆婆一行人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道清高却故作客套的女音，“他二婶，你可别笑话我了，什么美人不美人的，这媳妇儿就是要娶孝顺知礼的，老婆子我一直知道有这门婚事，可从没见过这位苏小姐呢，美不美不重要，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孝顺知礼可是出了名的。”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孝顺知礼这些词拿来夸其他人，苏长卿是信的，但夸她不可能，无非就是指责她作为未过门的媳妇不曾讨好于她罢了。可她又不是犯贱，齐三夫人在原州出了名的眼高于顶，而且还多次在公共场合贬低商人，她本是商户女，这样凑上去，是送上门给她作践，她才没那么好的心。

　　索性今天也是退了婚，以后再见这个老虔婆，她阿娘以后也不用那样受挤兑了。

　　“三夫人过誉了，家中父亲虽是商户，却也兼管着原州军队的粮草一事，因此总是会分不开身来处理家中事务，作为长女，能帮上一把自是要出出力的，所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是沾不上的。”

　　齐三夫人没料到苏长卿会一声通报都不让，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更未想过她还敢这样回对自己。

　　倒是平常喜欢拍她马屁的二夫人接了话。“哟，听这口气，苏小姐还掌管着苏家的事务呢，你这样，把你阿娘置于何地啊。看你带着面纱，莫不是也知道要脸啊。”

　　“二夫人过誉了，我前些日子，脸上过敏长了些红斑，怕吓着路人，便以纱覆面了，至于管家之类的嘛。我阿爹说了，我阿娘生性柔弱，她那样性格的人出去了会被人欺负的，所以在家里嘛，我们作为儿女的，自然也该护着些让着些，她想管便管，她不想管便不管就是。”

　　“滑天下之大稽，从来只听说娘护着儿女，今天倒是头一回听说儿女让着娘的，真是新鲜。”

　　苏长卿皮笑肉不笑，“新鲜的多了去了，二夫人不知道而已。”

　　“你……”

　　“对了，三夫人，我之前让人递了拜帖过来，说有事相商呢，您看……”苏长卿瞥了眼满脸八卦的二夫人，而后看着她，确定要让别人知道吗？

　　齐三夫人虽然瞧不上苏长卿，但还是不愿意其他房人看笑话，更何况之前就递了话来说是关于婚约的事情，这本就是她的一大心病，哪里会愿意别人知道。

　　樱桃红梅是守在门外的，她们先是看到齐二夫人灰溜溜地出来，没过多久就看见自家小姐和英婆婆也携着出门，英婆婆满脸骄傲，一脸苏长卿迷妹的样子，苏长卿则是浑身轻松，眼里还带了其他的兴味，两人的状态搞得樱桃红梅两人云里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