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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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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疆一行人死盯着苏长卿,就等着她回答。
到现在,苏长卿也算是知道来龙去脉了,原来是另外一拨人掳的她,只是两伙人在途中恰好碰上,然后慌乱之下就弄错了人。面对傅疆的逼问,她脱口便说自己只是城中普通百姓的女子,引来傅疆一阵嗤笑,其他人不知道,但他可是近过她的身,哪家普通女儿的身子能如此娇贵,还有那身寝衣,那应该是江南地带产出最少价值最高的真丝制品,柔软顺滑,经年不变。自从二十年前断产之后,市场上就再也不见此类丝织品,他能知道这种丝织品还是因为自己的妹妹。
那个时候,老皇帝还在,傅家作为大齐的边疆大将,自然受尽荣宠,有一次老太后赏了傅家女儿一匹布,傅家上下女儿总共二十几个,却个个为了匹布大打出手,花尽心思,后来他才知道,那布不只是因为名贵珍品,对女人来说就是荣耀的象征,试问能将这样珍贵的丝织品做一套寝衣的人家有多少,怕不是名门贵族就是巨富之家吧。
“你身上的寝衣是江南所出的天锦丝,从一出世就只供给名门贵族,其中最好的天锦丝一直作为贡品,供皇室专用。你说你只是普通百姓,那么请问你身上的天锦丝该如何解释?”
“是偶然间所得而已,家父前些年的时候帮了贵人一些忙,得了两匹布,一匹素色一匹红色,家父慈爱,见我和姐姐尤为喜爱,便分给了我们……”苏长卿低下头去,在傅疆看不见的地方沉思道:“听将军说此物如此珍贵,可能是那等宵小之徒无意间得知,以为我家是隐藏的巨富,才想将我掳了来换取财物吧。”
傅疆将信将疑,可看她一脸无辜又真诚,显然真的是受害者。存着疑心问苏长卿家住何处,便派了人前往。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如果你所言非虚,那我会派媒人前往,正式纳你进门,如果……”
“将军只管去好了,您到梅花巷的陈员外家,只要提及此事,上至府中仆人,下到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这回事的。”
傅疆派人前往,他不想枉杀无辜之人,但也没法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在身边。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人递了话来,说是梅花巷陈员外家确实收到过一个贵人的赠礼,其中就有两匹很珍贵的布匹,当场看到的妇人无不羡慕的,如今提起来还啧啧称奇。
被绑着的苏长卿,踢了踢坐在炕桌旁看兵书的傅疆,“这下你相信了吧。”
傅疆没回她,只问前来报话的石青道:“可问了陈府之中有几位千金?”
“问了,和夫人说的一样,是两位。陈员外风评很好,为人正直豪爽,家中只有一妻,两女都是嫡出。”
傅疆闻言,放下了兵书,看向苏长卿,一切仿佛都调查明白了,但他心中却觉得很奇怪,从见面时的鱼死网破,到冷静镇定地辩白,自始至终都透露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是什么让这个女人不再执着于杀他呢,好像知道是一场误会之后吧,可就算是误会,错也铸成了,也不能改变恨他的事实啊,傅疆纠结了一下,最终归结于她认命,也接受甚至是欢喜成为他的女人。
“明日我便派人去提亲。”
“那今晚可以先送我回去吗?”
傅疆眼神一凌,看了过去,苏长卿绕着手指,装作害怕的道:“我被掳了来,阿爹阿娘一定急坏了,你先放我回去,明日再接我来,可以吗?”
“你暂时不能出去,你写封信,我让人送到你家,通知你家人一声即可。”
苏长卿勉强答应,随意写了几个字,便给了傅疆,而当晚,在睡梦中的陈员外就被东西砸醒了,迷迷糊糊地拆开信,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平安勿念几个字,夫妻两人看得莫名其妙,只当是谁的恶作剧,便沉沉睡去了。
身份查明,苏长卿就被松了绑,见无人拘着她,便出营帐去,一路问了药房和伙房的位置,便匆匆赶去。
傅疆歪在书榻上闭目养神,站在一旁的石青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嗯……夫人她……在厨房熬避子汤……”
傅疆倏的睁开眼来,凌厉的眼神打在他身上,似是在打量他言语的真是性。
石青巴不得钻到地缝中去,这种事本可以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想到将军年龄不小了,也是该有自己的后代,才硬着头皮提醒。但未料那个抢来的夫人也是胆大,将军都没吩咐,自己倒是积极,不过退一步来说,也说明了她不想要将军的孩子,岂不是对将军尊严的大大亵渎?
熬不过那道热切的视线,石青只得再次硬着头皮提建议,“要不让他们换成补药?”
傅疆淡淡地道:“不必,她想生,我还不一定同意呢,也算她有自知之明。”
石青从眼角瞥到傅疆手中的书都捏变形了,便知将军这是压着气呢,赶紧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晚上,苏长卿隔着营帐哀求站在门外的侍卫,“侍卫大哥,您看咱们这个军营这么大,怎么就会没有空营帐呢,麻烦你帮帮忙吧,我……我之后一定会送上谢礼的,金钱美女之类的只要你喜欢,随便你挑。”
侍卫不敢答话,不是瞧不起苏长卿的条件,实在是旁边站着一个黑脸大佛,他就是有半点凡心,都得在冒出来的那一刻立马浇灭。
傅疆黑着脸听她收买自己的手下,威逼、利诱、示弱、哭诉、最后连□□都快要出来了,他捏着手指忍无可忍地进了去,也太不把他放心上了,都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还能想着让其他男人带她远走高飞,这不是明摆着给他带绿帽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哗的一下,拉了帐帘进去,苏长卿那句到嘴的“侍卫大哥”差点噎死她自己,还在惊愕之间就被傅疆抱起,扑通一下就摔到榻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衣物就去了大半。
被收买的侍卫站在门口听到苏长卿一阵阵的惨叫声,止不住地打颤,还好还好,坚持住底线了,不然到了他,可不是这样的收拾。
第二天,苏长卿拖着疲惫的身体醒来,这次不用吩咐,她自然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汤药,和昨日的避子汤一般无二,她喝下之后才出营帐。
傅疆和大黑子一行人已经准备好,大黑子穿上了一身华贵绸衣,把本来威风凌厉的黑将军衬成个傻头憨实的富家子,傅疆也抹黑了脸,充当个保镖,这次进去,他可不是为着提亲一事,来这里也有半个多月,是时候亲自进城瞧一瞧那位远近闻名的李太守了。
苏长卿坐在雇来的娇子上,穿得是傅疆喊人准备的华衣,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车马,傅疆大黑子一左一右地跟在她马车旁,看这阵仗,她便知傅疆的用意。大黑子在前头和守城的兵卫打交道,她看见傅疆眺望远方沉思,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攻这座城市呢?”
傅疆愣了一会儿,微眯着锋利的眼看她,而后也释然,她如此聪明,又被掳到军营中,岂会猜不到他的用意,要按以前的他,早将她杀了,以免留下后患,但不知怎么的,这次他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犹豫。
“进去吧,要进城了。”
苏长卿放下车帘,心中说不出的怅然,而后也不管傅疆是否愿意听进去,便自顾自地倾诉:“我阿爹说李太守是世间难得的好官,若是在太平盛世,定是造福众多百姓的宰相之臣,以后也会青书留史,受万人景仰。在这种乱世,他便只能这样坚守一方,使一方安乐,可在我看来,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他老人家一生清廉,纵使财权在身,也多是用在军民身上,你打不进来这座城,因为李太守是原州的神明,只要他在,你就休想踏进原州一步,原州所有百姓都会奋起抗争,除非你杀掉原州城的所有百姓。”
苏长卿之言不是夸大其词,傅疆派人来调查过,但凡提到李太守,上至豪门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无不交口称赞的,而且他每次派来的人还未来得及行动,就被李太守请走了,也不会严刑逼供,只将人请到太守府,好饭好菜伺候,还派人带他们到处观赏游玩,弄到最后他派来的人回去也是夸他的份。
傅疆骨子里就有种傲气,越是难度大的,他就越有兴趣,这样有趣且难对付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见,想到不久就要见面,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你想多了,我虽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决不会滥杀无辜,不然你就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苏长卿掀开车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将军,但愿你遵此为誓,杀多了人可是折寿折福的,你不想你英年早逝后继无人吧。”
傅疆心中一震,想起跟了自己多年的妾侍不仅无一怀孕,最后还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惨死,他冷着脸看车里的女子,莹白如玉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满是纯真,但说出的话却这样戳痛人心,这样的誓言,真是恶毒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