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馅》苏子程

10、第十章

　　何千遇去到大操场的时候，南星正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夜风清凉，吹开浓云背后，露出几颗明亮的星子。
　　夜幕蓝得纯粹，看不见半点杂质。

　　她坐在舞台西侧的位置，鹅黄色的路灯从头顶洒落，温柔地笼罩在她的侧脸。
　　鼻子很高，鼻尖收窄而挺翘，是洋气的小翘鼻；睫毛长且浓密，眼睛很大，像芭比娃娃一样精致。
　　嘴唇薄薄小小，点缀上一点嫣红。
　　肤色很白，有种近乎透明会发光的质感。

　　球场上有人进球，她跳起来欢呼，她今晚穿了件露肩的短袖上衣，挥舞手臂时，领口往下滑落一截，露出白皙削瘦的肩膀线条。

　　何千遇目光顿了顿，看见球场上有男生朝她走过去。

　　“五号加油！给我冲！”

　　南星两手握成话筒形状，兴奋地大声尖叫，没注意到的时候，隔壁有人朝她走来，拍了拍她的肩。

　　“你好，这位同学，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南星动作顿住，望向面前的人。男生个子很高，皮肤白皙，单眼皮，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对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连脖子根都是红的，看也不太敢看她，拿手抓两下后脑勺。

　　南星向来对这种单纯无害的小朋友手下留情。

　　她冲他笑笑，“不好意思啊，今天可能不太方便。”她单手托着脸，稍微朝左边歪歪脑袋。肩颈线条拉得纤长柔美，红唇微扬，“我约了人。”

　　“啊这。”男生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挠挠头发，“其实我是跟朋友猜拳输了，他们让我过来问你要微信。”

　　嗯，理由编的不错。
　　至少比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新颖点。

　　“可是怎么办呢。”南星撅起唇，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我男朋友好像来了。”

　　“……”

　　被晾在旁边许久的何千遇终于亮了。

　　从刚才开始，何千遇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面前上演的这出“好戏”。

　　南星站起来，拍拍短裙上的灰，下巴朝何千遇的方向扬了扬，“你看，他来了。”

　　她一溜烟地跑过去，相当自来熟地挽住何千遇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亲爱的，有人问我要微信，我好害怕。”

　　何千遇：“……”
　　男生：“……”

　　何千遇目光落在挽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缓缓地，移至女孩娇羞害怕的脸。
　　“哦，是吗？”

　　“人家不知道该不该给。”

　　“……”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男生看看站在原地半点反应没有，犹如一尊高贵雕塑的何千遇，又看看树懒一样牢牢抱住胳膊，神情极度害怕的南星，尴尬几秒，突然语出惊人道：

　　“请问……我可以问你女朋友要微信吗？”

　　何千遇：“……”
　　南星：“……”

　　这位大兄dei你可真是太有勇气了。

　　何千遇顿了顿，竟自然而然地带入角色：“随你。”

　　南星：“……”
　　你有没有搞错啊。

　　南星翻了个白眼，为这人不中套路、不按常理出牌的鬼才逻辑感到十万分的愤怒，气冲冲地甩开他的手，掏出手机，把二维码递过去：

　　“加吧，加完了赶紧走。”

　　“……”

　　男生是个实诚人，加到南星微信后，果真一溜烟走了，头也不带回的那种。
　　求生欲极其强烈。

　　看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南星挑眉道：“你迟到了。”

　　“我没说过会来。”何千遇说。

　　“可你也没说过你不会来。”

　　不远处，有人投篮，篮球砸在篮板上，哐当一声。
　　场外有人叫喊、欢呼。
　　路灯昏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斜长，映在瓷砖台阶上，像一幅淡色的水墨。

　　南星问：“我的耳钉呢？”

　　“丢了。”何千遇答得云淡风轻。

　　“丢了？！”南星不可置信，瞪圆了眼，“你知道那副耳钉多少钱吗？！”

　　何千遇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他转身往外走，“回头把价格告诉我，我转账给你。”

　　“你等一下！”南星急忙追上去，“你要去哪？”

　　“回宿舍。”

　　他个高腿长，一步等于她两步。他在前头走，南星在后头踩着高跟鞋追。

　　操场塑胶地是软的，鞋跟走起来尤其费力。

　　“你等一下！”南星吃力地追，但何千遇走得实在太快。她伸手想拽他衣摆，几厘米之差，拽了个空。
　　她气急，“何千遇！”

　　何千遇脚步停了。

　　操场距离男生宿舍不远，出门没几米就是。这点数，从外面回来的学生不少，周围来来往往，谁也没留意他们。

　　南星单手叉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凶巴巴地瞪他，恨不得目光就能把他吃了。

　　何千遇望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
　　南星更气了。
　　搞了半天，这人竟然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南星缓了一阵，缓缓站直，把脸侧碎发撩到耳后。
　　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南星。”

　　“南星。”何千遇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加强记忆。而后开口道，“我跟你好像不认识。”

　　南星：？
　　什么叫不认识？
　　我们难道不是曾经在夜店的厕所里不打不相识？
　　不是在何氏试镜那天的卫生间里纠缠不清？
　　不是在教学楼的安全通道口里生死相依、患难与共吗？

　　事情只不过过去了短短不到十二个小时，您他妈就说不认识我了？您长的是金鱼脑子吗？只有三秒钟的记忆？

　　南星觉得不可置信。
　　南星觉得接受不了。

　　南星深吸一口气，决定拿出制服钢铁直男的看家本领，捂着左臂上包扎好的伤口，眼中含泪，娇滴滴地冲他轻唤：
　　“千遇师兄，我疼。”

　　“……”
　　这话显然对何千遇是有杀伤力的，何千遇瞳孔震了两震，神情中充满着惊异、错愕、意外、不可置信……
　　最重要的是，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重度精神病患者。

　　“有病得治。”
　　说完，何千遇转身就走。

　　南星：？？？

　　南星不敢相信自己的美人计竟然一点用都没有，眼睁睁看他转身进宿舍楼，在原地愣了好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过来时，何千遇身影已经过了拐角。

　　“诶，你等一下！”

　　南星匆忙追上去，根本不管里面是男生宿舍。宿管从屋子里出来，试图阻拦道：“女生不能进男生宿舍！要压身份证的！”

　　南星只当没听见。

　　何千遇的寝室在4楼，403号。他是男生，平时又有锻炼习惯，爬起楼梯来自然不费力气。南星今晚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偏偏男生宿舍又没有电梯，一路蹬蹬蹬地追上去，左崴一下，右崴一下，腿都快废了。

　　“何千遇！何千遇！”

　　她一边追一边喊，前面的人就跟聋了似的，压根没有停下的打算。

　　南星心一横，干脆整个人往扶手上一撞，恰好撞在自己左臂的伤口上。
　　“啊，好疼。”
　　“我摔跤了。”

　　“……”
　　前面的人果然停下了。

　　从最开始在NO.8 HOST里的相遇，再到安全楼道里她摔跤时他的反应，南星很清楚，每一次何千遇的出手相助，都不意味着任何暧昧和调戏。
　　单纯源于他的礼貌和教养，让他不会袖手旁观。

　　南星摔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疼得脸色发白，“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何千遇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嗓音一如往常地冷淡，“这里是男生宿舍。”

　　“我疼。”南星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她抬头望他，眼睛红红的，可怜兮兮地说，“撞到伤口了。”

　　他站着，她跪坐在地上。从南星的角度看，他高大如山。从何千遇的角度看，她却娇小可怜，两眼红得像只兔子，泪花在里头打转。
　　声线娇娇柔柔的，像是一碰就碎。

　　何千遇微微拧眉。
　　心里多少有些懊疚。

　　南星朝他伸出一只手，委屈巴巴地喊：“你还站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我？”

　　何千遇从台阶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稍弯低身，大手圈住她的胳膊，试图把她从地上拉起，“还能走么？”

　　南星脚上穿着高跟鞋，地又是最容易打滑的瓷砖地。她尝试蹬了两下，没站起来，又跌坐回去。
　　丧气地道：“不行，疼，刚才脚也崴到了。”

　　何千遇没想到她会伤得这么严重。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120。”何千遇说。

　　南星：“……”
　　南星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他准备转身上去，南星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衣角，往她的方向用力一扯——

　　何千遇没有防备，人朝后踉跄一步，站稳，身体却惯性被她拉过去。
　　被迫弓着身，靠近她的方向。

　　缓缓地，女生纤细的双臂缠上他的颈脖，人也往他怀里靠近。
　　夜风袭来，带着她身体上一丝好闻的淡香。

　　南星贴近他的耳，气息轻幽的，妩媚又勾人：

　　“要你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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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钢铁直男不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