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随笔集合》落落五千

12、我杀死了一只乌鸦

　　天色昏暗地好似夜晚降临，现在明明是晌午，乌云将太阳的光全数遮住了，却挡不住太阳的热，混合着下雨之前的低气压，让人心情烦躁。广场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一只两只乌鸦从高空飞下，掠过地面，站在了高高的楼顶之上，俯瞰着这片广场。一个瘦弱的人走过广场，他的模样很奇怪——头发没有几根，焦黄色的耷拉在脑袋上，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肉，五官突出的好似骷髅，相貌分为恐怖，手脚空荡荡的垂在袖管裤脚之中，唯独肚子大的好似孕妇——但他是一个男人，那人便是我。
　　我在刚刚吃了好多东西，牛排红酒，炸鸡薯条，可乐奶茶，数不尽的东西被我吞下肚子，我的肚子被这些食物撑得鼓鼓的，几乎要爆炸。可是我还是感到饿，那是一种不明缘由的饿，我并不想考虑我为什么会饥饿，我只想要进食，我想要吃东西，我想把食物全部吞下肚子，美味的难吃的，我什么都想吃。
　　我看中了楼顶上那一两只乌鸦，它们的羽毛很光滑，它们的翅膀很有力，我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肉的香气，我恨不得立刻伸手，将乌鸦从天上抓下来，扒光它们的羽毛，将它们吞进肚子。
　　路过的一个女孩看见了我的异状，她觉得我在广场中央胡乱挣扎的模样有些可笑，出于她内心的良知，她问道我，“您好，先生，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替您叫救护车吗？”
　　她一定是以为我有病，正常的人哪里会吃这么多的东西，哪里会对乌鸦垂涎三尺？我摇头对她说道，“不必了，我只是肚子饿了。”
　　女孩疑惑地看了看我的肚子，有些吃惊，“您不是吃了这么多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感到饥饿呢？”
　　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天真的可笑，谁会嫌弃东西吃得多呀？我指了指天上的乌鸦，对她说道，“你不觉得这些乌鸦很美味吗？”
　　女孩惊恐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乌鸦怎么能吃呢？”
　　“乌鸦怎么不能吃，乌鸦的吃法甚至有多种多样，我们可以将它炖汤，我们可以将它蒸煮。”说道这里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么肥美的乌鸦，为什么不能吃，我们不但可以吃乌鸦，我们还可以吃蟑螂，吃老鼠，只要是有肉的我们都能吃。”
　　女孩后退了几步，像用神经病的眼神在看我，但在我眼里，其实她才是有病。
　　美味的东西不去品尝，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我推开了挡在我眼前的她，警告到她，“不要拦着我，我要把那只乌鸦给吃掉。”
　　女孩子的身躯很瘦弱，比不过我这样一个男人，虽然我身上的肉都集中在了我的肚皮上，但是我的力量却是大得可怕，只要将那女孩轻轻一推，我就可以跨过她的身上，去追逐我的美味。
　　我对那个女孩没有丝毫的怜悯，用劲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面上，将她的膝盖蹭出了血，血的味道让我疯狂，这个女孩身上有跟乌鸦一样的香气，让我的口水从口中分泌出来。
　　可恶，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香，害得我对你们念念不忘。
　　虽然我已经陷入了疯狂，但是仅存的一点点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去吃人。
　　于是我咽下了口水，朝着楼顶的乌鸦跑去。

　　身后的女孩在追着我跑，她叫我不要猎杀乌鸦了，乌鸦是无辜的。
　　我对她的话并不赞同，这么好吃的乌鸦怎么可能是无辜的，或者说，就算乌鸦是无辜的，我也可以为它们找到不无辜的借口。
　　杀了乌鸦，吃了乌鸦，让我的肚子更加肿大，这是我现在的目标。
　　我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年纪比女学生稍大一点的女人，她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抱着孩子出来买菜。
　　她见到了我，问道我，“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你的肚子会变得那么大，为什么你的后面有个女孩在追逐你。”
　　我回答到那位妻子，“我想要吃乌鸦，女孩不让我吃。”
　　主妇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去吃乌鸦？”
　　这个原因我已经说过了千遍万遍了，我对她说道，“乌鸦很美味，很好吃。”
　　主妇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但是她对我的理由并不抗拒，“可能就是这么好吃吧。”
　　追逐我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她激烈地推了主妇一把，“你不许吃乌鸦！”
　　主妇对女孩的这个行为表示恼怒，“我又没说我要吃乌鸦，你又凭什么不让我吃？”
　　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指了指身后，对主妇说道，“乌鸦是由人变成的。”
　　这么荒诞的理由连我也想像不出来，主妇扑哧地笑了一声，看着女孩，带上了嘲讽，“哪里有人会变成乌鸦。”
　　女孩的又尖又急地叫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们每个人都变成乌鸦，迷途知返吧，现在你要吃乌鸦，以后你也会变成乌鸦被别人吃掉。”
　　主妇不理会女孩的尖叫，反而觉得她的姿势不甚优美。她拦下了女孩，温柔地看向我，对我说道，“这个姑娘或许是一个疯子，你去追乌鸦吃吧。”
　　“我怎么可能是疯子！”女孩大声利喊道，“我不是疯子，你们这些要吃乌鸦的‘人’才是疯子！”
　　太阳将乌云撕裂开来，露出了一个一点点的光辉，突然地洒落在地面，地面上的人多了起来。
　　他们是忽然就出现在广场上的，没有原由，没有过程。
　　他们的长相全部与我一样，大着肚子，瘦骨嶙峋。
　　乌鸦在天上盘旋，想要逃离这块地方。
　　飞上天的乌鸦我们抓不住，我看向了那个与乌鸦一个味道的女孩。
　　女孩看着我眼神带上了恐惧。
　　她挣扎着尖叫，忽然黑色的羽毛在她的身上野蛮地生长了起来。畸形的翅膀从她的背后破出血肉长出。她的声音也变得跟乌鸦一样沙哑难听。她在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没人响应她的声音。
　　她最绝望的眼神投给了主妇，用着嘴型说道，“救救我。”
　　主妇后退了两步，摇头说道，“是..是你自己的错，谁叫你喊叫得那么难听。”
　　主妇不敢去救她，只能看着许许多多一模一样的‘我’将女孩生吞活剥。
　　‘我’才是正常的人。
　　乌鸦的肉质鲜美，我吃得不亦乐乎，满嘴流油。
　　血腥在我的口中泛滥开来，我长吁一声，揉了揉我的肚子。
　　我的肚子又大了几分，可我还未满足，我还想继续吃东西。
　　我转头看向了那个主妇，她的身上有黑色的羽毛长了出来，我舔了舔嘴。

　　我生吞着乌鸦的血肉，将皮也好，骨也好全部吃下。
　　看着周围贪婪的人们，我明白了，我是正常的‘人’，我被我的食欲牵引，我想去伤害别人满足自己。
　　天上飞的乌鸦被吃完了怎么办？没关系，地上还有没有翅膀的乌鸦在引诱着我进食。
　　我眼中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如我一般又瘦又胖的人，一类是可以变成乌鸦的人。
　　天空逐渐晴朗起来，我明白天空在为我们喝彩。它在赞颂一场绝妙的屠杀，屠杀的是聒噪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