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前朝古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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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气定神闲地扇着折扇，等着一脸沉重的江吟月开口。
她迟疑了好一会，询问着道：“叶公子，是怎样看待近日城西传出的流言？”
“你也说了，是流言。”叶知“嗤”了一声，不以为然：“无稽之谈。”
“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江吟月似乎突然冷静下来，“男子，是可以喜欢与他相同的人的吗？”
“我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娶了一名女子为妻，悄悄地把人养在了外面。后来更是以好友的名义把人带回了家，这让那名女子怎么办？自古以来便是只有阴阳结合，他们怎能……”
她皱着秀眉，语气淡淡，没有意有所指窥探他人的冒犯，有的只是历经沧桑之后的迷惘。
这个江小姐，是真的在问他的看法。
她的问题，其实是问得有些大胆了，不该是一个闺中女子该说的话，更不该与一个男子讨论。
但叶知一个从现世过来的人却觉得很正常，四下也没有他人，跟她说说也没事。
他斟酌了一下，不答反问：“江小姐喜欢喝酒吗？”
江吟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到了这个，但还是诚实答道：“并不。”
叶知垂眸，道：“我喜欢喝酒。不是因为酒有多好喝，而是因为我喜欢喝它之后的感觉。护伯却说我不该喝酒，伤身体，所以他不让我喝。”
“也许我这比喻有点糟糕，也不太恰当，但你能理解就好。你所喜欢的，不一定就是别人喜欢的。但你喜欢，是因为对方值得，不是因为对方是什么而喜欢。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认为的‘应该’而考虑自己该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只要双方开心，只要不以损害他人为目的，都没有错。”
“人一旦做了选择，痛苦欢乐，后果自己愿意承担就好。”
“而你遇到的那种人，他的喜欢原本不是错，”他冷哼，“错就错在他的敢做不敢为，牺牲一个女子来成全自己，又怎配当一个男人。”
江吟月倏地一笑，眼里迷雾尽散，她释然了。既然重来一回，就没必要再纠结于过去。
“多谢叶公子为吟月解惑。”就像他说的，是她迂腐了。
她轻松了许多，便想着多聊聊。“若是叶公子，我相信你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还是他第一次替一个人解答感情问题。难道他真有当老父亲的潜能？
叶知面上波澜不惊，不疾不徐地说道：“若是我，既是真心喜欢，又怎舍得让喜欢的人受委屈。”
“叶公子，有喜欢的人了？是定王爷吗？”若是他也喜欢，那她就会主动退出。
可是，江吟月捏着自己的手帕，她不想放弃王爷。
“啊？”他显然有些错愕。一般不是问男生喜欢什么女生吗？怎么到了这里尽是问他喜欢的是哪一个男生呢？
叶知一脸复杂，憋了好一会才道：“你和南宫妹妹倒是好姐妹啊。她小孩子家乱说，你可别当真。”
见江吟月松了口气，他眨眨眼，像是打趣又像是澄清一样道：“江小姐放心，我才不会和你抢南宫。南宫是我兄弟，若是他娶了你，我怕是还得喊你一声嫂子。”
“叶公子别胡说。”她猛地涨红了脸，却也听懂了他话中之意。“我看得出来。”
“谈及王爷，你眼里淡然得很。若是在意，不会是这样一片清明。一个人的话可以骗人，但眼神不会。”
脱离了南宫璟的话题，江吟月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少女。
“你很会看人心。”他感觉在面对着一个心理医生。
“不。只是旁观者清。”她惨然笑笑，“当局者迷。”
若不是当初一味地沉浸在别人故意编织的甜蜜骗网下，她又怎会伤了父亲的一片舔犊情深。
幸好现在她还有机会挽回。
……
江吟月带着叶知回到了祈乐台下，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叶知就留在了原地，示意江吟月先回到台上。
等到她回到台上有一会了，他才抬脚踏上回祈乐台的台阶。
叶知慢悠悠地拾级而上。
大约是刚刚聊到，他想起自己在几天前在脑海中浮现又被打断的身影。
嘶~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他想得出神，没发现自己的前面站着人，就这么一头撞向了那人的怀里。
似乎早预料到他会撞上，那人用手扶住他的肩，缓解了他撞去的力度。
只是轻微的触感，不痛不痒。
那人低笑，无奈而宠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还道你今日居然认得清回来的路，怎么上台阶就不看路了呢？”
叶知抬头，那人一袭蓝衣，似笑非笑，自己倒映在对方眸色微淡的清瞳里，衬得他眼里似有一片火光。
他脑海里的身影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像是皓月终于褪去了云雾的遮掩，就这么出现在星幕当中。
他很真实地听到自己的心脏“砰”地一声，下意识地抓住来了对方的衣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云辞觉得他今夜有些奇怪，他抬手覆在叶知额上，不会出去一趟受了凉吧。
叶知感受到额头上的温暖，瞬间回神。
他抓过对方的手腕，瓮声瓮气道：“我没病。”像是秘密被勘破一样，他颇有些不自在，绕过云辞：“走了，跟南宫说一声，我们该回小院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着，脚下却显得有点慌乱。
啧。他知道自己心脏不好，承受能力差，没想到这么差。
不就是对视了一眼，被摸了一下额头吗？至于跳得这么快吗？还跳！还跳？垃圾承受能力。
叶知在懊恼和吐槽自己中越走越快，却没发现云辞还留在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挪开的手，自嘲道现在是连碰他额头的资格都没有了。从没见他走得这么急，是急着去见定王吗？
台上丝竹声声，热闹非凡。
云辞却觉得自己的耳边没有了声音，台阶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冷。
月色撒下，空留一地寂寥。
……
拂晓用她“敏锐机警”的鼻子嗅出了小院最近的古怪气息。
楼主从中秋宴回来之后老是心神不宁，云公子也闷闷不乐。两个人最近碰面总是以楼主慌慌张张地离开，云公子欲说难言地留在原地结束。
今天各门各地的总账本都送了过来，楼主一整天都待在房里，云公子也在外面看了一天的书。
这两个人难道是在闹别扭吗？大人们果然好幼稚哦。
她将手中的食盒往云辞怀里一塞，说话像连珠炮似的：“云公子，玉溪姐姐找我还有事，很急，非常急。反正你也把书看了好几遍了，就麻烦你将点心拿进去给我家楼主啦。他可能还要看很久，我非常有可能一去不回，你就大气点陪陪他。”
说完，十分干脆利落地转身，脚下生风，生怕云辞拦着她似的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他叹了口气。
连这丫头都看出来了，偏偏最该看出来的人看不懂，这两天还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房里的人也叹着气。
好不容易发现自己有喜欢的人，却发现那个人好像喜欢自己的朋友。
怎么办？
这两天云辞像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万一是问他怎么追人怎！么！办！
不怪他乱想，实在是给江吟月解决情感疑惑之后，他越看越觉得云辞“有鬼”。
他将下巴戳在书案上，生无可恋地呈死鱼眼状盯着案上一摞又一摞一寸厚的的账本。
啧。早知道就不把蜃楼开那么大了，账本这么多。
认命地拿起看到一半的账本，叶知摇头，手下的人太优秀了也很苦恼。
“扣扣”两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
“进来。”
多半是拂晓去厨房拿个点心回来了。
“怎么去了那么久？”叶知头也不抬，他扭了扭脖子，“你帮我捏捏脖子，它是不是要断了。”
一双手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力道掌握得恰到好处。
嗯？功夫见长啊？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叶知才觉得不同。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他回头，讷讷道：“云辞？”
云辞指下轻按，目光灼灼：“嗯。辛苦了。”
他低下身子与叶知对视，似是玩笑道：“好在脖子没断，不然我可要被拂晓臭骂一顿了。”
云辞的眼眸太过夺人，很容易让人忽视了他俊雅的脸。此时离得近了，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冲击感。
好在他脸皮够“厚”，连发烧都看不出来，这个时候即便心中如鼓响也只是耳垂有些发热。
他面不改色地看回账本，很是镇定地“得寸进尺”：“你手酸吗？不酸的话别停啊。你捏的比拂晓那丫头好多了，我还要再看会。”
“不怕我看到账本吗？”话是这么说，可云辞脚下一步都没动。
“没事啊。你看看，说不定还能帮我看出点什么。”他看了一天的账本，偶尔也是会发晕看错。
“伤门的账本我特意留到后面看。以前不觉得，发生了那些事后看，总觉得有哪里乖乖的，但又没觉得有哪里不同。”
他对数字还是较为敏感的，但账本的数据并没有出错，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云辞俯下身，一边揉按一边看着叶知手中的伤门账本。
半晌，他道：“采买的数量不对。”
叶知：“数量？”
“对。”他伸出左手，拿出一本开门的账本摊开，“开门提供给伤门的数量两边应该都对得上，我说的自然不是普通的采买出入。”
他指尖点了点，“你看看两门的开销数量相差是不是有点大？”
“的确有人的食量大，也不过是少数人。即便伤门训练消耗大，但也不会是这么惊人的数量。所以……”
所以有可能就是有人用两个人的用量登记成一个人的，那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养着两批人。
叶知只以为运动得多了，消耗掉的能量多，吃得就会更多些，衣物损坏更换也就更快些。
伤门的开销大也正常，他将目光放在了数量的出入上，而忽略了他们究竟能不能用上这么大的量。再加上他一向信任他们，也就没有仔细去思考这其中的利害。
云辞不同，他是医者，自然更清楚一个正常人的吃食用量。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叶知合上账本，“千秋山的蒙面人，那个雪山上让我觉得熟悉的身影，就是我蜃楼的人了。”
而且能让所有人毫无察觉的，范围就很小了啊。且伤门一向人数不少，这私下养着的人数，必定亦是十分可观。
这可不妙啊。
“对了，”叶知转身，“你知道……”
刚才只顾着说话，现在才发现自己和云辞现在的姿势过于亲近了。
他坐在椅上，云辞右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背后伸向桌上拿账本的左手像是把他圈在怀里一样。
叶知耳朵一热，在位子上弹了起来。
他在书案的右侧站定，捏了捏耳垂，“你知道天定之前，那个被覆灭的国家叫什么吗？”
既然有关前朝，那他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前朝叫什么，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提起过。
云辞虽然被叶知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就恢复冷静。
“古秋国。”
为了确定，他问得仔细，“哪个古？哪个秋？”
怕叶知不清楚，他在椅子上坐下，拿起软毫慢条斯理地写下“古”字。
字是好字，从落笔就可知，挥毫落纸如云烟。
但叶知却来不及欣赏他的字。
云辞写下的字，在他站着的角度看来，不是“古”字，而是一个——“叶”字。
不待云辞写完第二个字，他道：“秋是一叶知秋的秋吗？”
“是。倒是与你有缘。”
他大胆猜测，竟发现数月来在他脑中一团乱的各种线索，在这个时候渐渐清晰了起来。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将线索串联起来了。
看来他最应该去查的，是他从没怀疑过的人，一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人才对。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前朝古秋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