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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峙 ...


  •   薛种回隔壁睡觉,曲星抒则久久睡不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他刚才在书房地上睡得挺香,被薛种一闹没了困意。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他才重新睡着,之后连续做了几个梦,最后一个梦格外真实。

      山中一处树丛下,有个狐狸洞,碗口大小,被上山的猎户看见,这猎户闲着无聊,他猜测这洞要么是狐狸、要么是兔子。

      于是在地上随手找了几根干柴点燃扔了进去,不一会一只狐狸被熏了出来,一溜烟的从猎户脚边溜走了。

      猎户来了兴致,拿出砍柴刀,这季节狐狸都要产仔,洞里还有叫声,还会有狐狸出来,猎户准备砍死几只拿去卖钱。

      他在洞口守着,小土洞里浓烟滚滚,却始终不见再有狐狸出来,突然模模糊糊间,猎户好像看到一处山洞,洞里男男女女,摆放着家具物什,过着生活,一个老婆婆冥冥之中冲他说道‘我们一族在洞中过日子,已经两百多年了,谁也没害过,求求你行行好饶我们一命’。

      猎户醒转过来,知道有妖邪,他更加坚定要下杀手,不同意饶恕,于是拿着柴刀,继续守着洞口,不一会洞里的狐狸们绝望了,都跑出来,被猎户连续砍死七八只。

      洞里的一支母狐狸,叼着自己的幼崽,塞进一个石头缝里,幼崽的身体很小,从缝隙里能钻出去。

      母狐狸和小狐狸生死离别,依依不舍地对望,眼睛里仿佛流着血泪。

      浓烟滚滚,一切消散,曲星抒大汗淋漓的惊醒。

      一大早薛引和薛罗就在大堂鼓噪起来,搬了好多桌椅和碗碟,曲星抒好奇的走出去看,正好被薛罗抬眼看到。

      “他怎么还没走?”薛罗问熊瞎子。

      薛引累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走哪去?这孩子啥也不会,出去了肯定受欺负。”

      “关你们什么事?”薛罗好奇,“薛种成大善人了,专门收留孤弱?他不会是好这口吧?”

      薛罗‘这口’指的是男风,现在达官显贵都好男风。

      “你少胡说!”薛引生气的站了起来,这可是他师父,怎能容外人随便调笑,见这黑熊发怒,恶怪薛罗气焰顿时减了三分。

      曲星抒见俩人议论自己,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好好好,我不说了。”薛罗恶狠狠地瞪了曲星抒一眼,这恶怪长相丑陋凶狠,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吃掉这少年。

      曲星抒胆小的后退两步,然后干脆撒腿就跑,逃进书房。

      “你把人家吓到了。”薛引在后面说道。

      过了一会,许多陌生面孔走进小院,曲星抒趴在书房的窗台看院子里的人们,忙活着做饭。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窗户,原来是薛种。

      他知道曲星抒喜欢在这看外面,两人隔着窗户聊了起来。

      “自己一个人睡,害怕?”

      “哪有。。”曲星抒莫名其妙,自己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

      薛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昨晚说了好多梦话,似乎做噩梦了。”

      “我。。”他想起那个猎户与狐狸的梦,双拳紧握。

      外面一个男子走来,在薛种旁边站住,看见窗户里面的这漂亮少年,发了一下呆。

      “韩景?有什么事?”薛种见他一直盯着窗户里看,问道。

      “啊?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太子又抽疯了,现在自称天子,想要见他必须要下跪磕头。”韩景道。

      韩景与父亲韩唐是最早加入黄泉会的几人之一,韩唐很忠于太子,韩景则只是为了孝顺父亲才来的,对太子没有什么感情。

      “知道了。”薛种淡淡道。

      “什么知道了?”韩景问,“我来问你,一会他来芙蓉院,你跪不跪?”

      “与你何干?”

      韩景冷笑道:“薛先生,你若向肖青翎下跪,别怪晚辈看不起你。”

      韩景知道,薛种从不向谁低头,自尊心极强,太子小时候叫薛种叔叔,现在叫薛种先生,二人不是君臣或是主仆关系,为此薛种才愿意留在黄泉会中。

      可现在,薛种你到底是跪还是不跪?若是跪,你这一辈子坚持的所谓‘风骨’,就是个笑话,若是不跪,为了这点小事叛出黄泉会,一生努力全部打水漂?

      韩景越想越替他难受,肖青翎与韩景同岁,韩景自认为很懂事,尊重别人,看着娇纵的肖青翎,很是反感。

      “太子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傻子!”韩景低声怒道。

      薛种一耳光‘啪’的打到韩景脸上,引的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工作看着他们。

      “若是再说这种话,绝不饶你。”他狠狠说道。

      青翎被惯坏?自从先帝被杀后,肖青翎被一个老臣抱到民间,一老一少靠种田为生,童年在贫困和饥饿中度过,为此这孩子黑黑瘦瘦,不知道受了多少罪,直到王信找到他,韩唐又来追随,之后薛种加入,黄泉会建立,太子才不必忍饥挨饿受冻。

      寻常贵族公子一生锦衣玉食,不知道艰辛为何物,而肖青翎这个黑太子,什么苦都吃过。

      他被惯坏?

      韩景你懂什么?

      薛引一双毛毛腿快步跑来,拉开二人,把韩景抱在怀里护住,冲师父竖起眉毛道:“师父您干嘛打人!”

      这熊瞎子聪明的很,他要来和师父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把韩景哄高兴,让这一耳光的事从此翻篇。

      曲星抒不知道薛种为什么这么生气,那一耳光像是打在他脸上一样,胆小懦弱的狐妖少年再也不敢看窗外的事了。

      中午快到饭点时,太子、王信、肖频一干人等踏入芙蓉院,桌椅碗筷都摆放好了,菜也一道道端了上来。

      黄泉会成员这次前来参加宴会的有四十多人,奇形怪状什么人都有,高大妖魔到矮个子孱弱贵公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不一会几个桌子都坐满了人。

      太子却不入座,肖频为他单独准备了一桌一椅,下面垫着从山里拿出来的白虎皮。

      韩景坐在席间,看着这幅场景不禁冷笑,猪鼻子里插大葱你装什么蒜啊,手下不过几百人,真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事事讲排场。

      不知谁说了什么,来的人们都开始轮流给太子磕头。

      韩景饶有兴味的看着薛种的表情,这道长脸上阴晴不定,让他看了十分快慰。

      我看你跪还是不跪。

      韩景、薛罗和薛引相继跪在太子面前,磕了个头,他们仨是最后三个了,如果不算薛种的话。

      就这么让你混过去?怎么可能,韩景刚想开口提薛种,却听到太子身边一人开口高喊。

      “薛先生!”肖频大声喊道,薛种就坐在屋子里,他却像薛种在远处似的,这一嗓子把大家嘈杂的聊天声都压了下来。

      “何事?”薛种冷冷道。

      “您这芙蓉院中,不是还有一个狐妖暂住?他怎么不出来拜见陛下?”肖频阴阳怪气地说。

      韩景、薛种、薛引都没有想到,这往日里笑嘻嘻的肖频,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起麻烦。

      薛引抢过话头回答:“哎呀,忘了叫他了!我去叫,嘿嘿嘿。。”

      他肥胖的毛毛身体在众人的注视下冲进书房,把曲星抒拉了出来,事到如今已经藏不住了,薛引想。

      俊秀的狐妖少年出现在大堂中,众人有的陶醉着看,有的羡慕嫉妒,有的则蔑视的撇嘴。

      “跪下。”太子冲曲星抒道。

      曲星抒求助的看向薛种,薛种却低头不和他目光交流,坐在薛种身边的薛引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听话。

      所有人都在看着曲星抒,他真想扭头逃跑。

      膝盖一软,少年跪在地上,薛引用手指比划着要他磕一个头,曲星抒用眼角余光瞟到,跟着听话的磕了头。

      太子拉过他的手,惊讶地看着这手上的皮肤,洁白如玉,细腻极了,像是未曾玷污的冬雪,或者做工极好的细嫩豆腐。

      曲星抒心情忐忑的任他打量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太子才松开,薛引用屁股把旁边的人挤开,留出一个位置曲星抒拍了拍,让他来这里坐。

      他和薛种把吓得不轻的曲星抒夹在中间,好好保护起来。

      众人都以为总算忙活完了,该吃饭了,但。。

      “薛先生。”太子阴沉的叫了一声。

      薛种站起身,看向他。

      “你还未跪。”

      肖青翎这一句话,惊得众人心中一凛,薛种从不跪人,太子您为何要自找不痛快呢?

      众人都停了筷子,只有韩景惬意的夹着肉一边吃一边看戏。

      薛种走向太子,他脑海里回忆起初见这黑瘦少年的时候,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促膝长谈一夜,十分投机。

      他想起肖青翎有一次病了,自己背着他踩着泥泞走出几十里,去镇上找大夫看病。

      他想起肖青翎有一次叫他父亲,被王信怪罪的阻止。

      肖青翎,从小到大。

      薛种站在太子面前了,僵立了半刻,众人无言。

      王信劝道:“何必如此?”

      黑太子烦恼的摆了摆手让王信退下。

      众人围观之下,薛种竟然缓缓的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三十年来如一梦,薛种。

      你为不跪别人而吃的苦头,都成了笑话。

      “磕头。”黑太子决绝。

      薛种再也不动了,他脖子像是死的,无法活动。

      过了约有一刻钟,他还是不磕头。

      本来为薛种向自己下跪而高兴的太子,现在笑容僵在脸上,他下不来台了。

      “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么?”他一字一句问。

      韩景真想大笑,他看着自己的父亲韩唐,这老头对待太子忠心耿耿,他又看薛引,薛引正心疼而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韩景又看王信,王信忧心忡忡,肖频似笑非笑,坐在另一桌的肖改则表情有些复杂,有愤慨也有快意。

      黑太子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拂袖走出大堂,众人不知道这饭还能不能吃了,随着王信追了出去,肖频也跟着走出去,一些皇族子弟纷纷站起身来走了,韩唐拉起自己的儿子韩景也想追出去。

      “您自己去吧,我饿了。”韩景道。

      韩唐失望的打了儿子一下,快步跟上了太子的队伍。

      屋子里只剩下寥寥几个妖魔,他们没心没肺,吃起饭来。

      薛种依然长跪不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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