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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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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A.M.
沢田纲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舒适的被窝。
虽然他很想继续睡觉,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正等着他。
今天是九月十三日,沢田纲吉向云雀恭弥告白的十周年纪念日,也是他们在一起的十周年纪念日。
7:00 A.M.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天晴,但沢田纲吉还是带着伞出门了。
走在街头,包围着沢田纲吉的是意料之内的闷热和晴朗。他有点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十年前的今天,是雨天,
7;30 A.M.
沢田纲吉停在了并盛中学的大门前。
这里是他和云雀恭弥的命运开始有交集的起点,也是他向云雀恭弥告白的地方。
有着陌生面孔的风纪委员们站在门口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沢田纲吉抬头看了一眼天台——空无一人。
切,怎么会以为恭弥在那里呢,
天台曾经是云雀恭弥在早晨的上课铃打响前的专属地盘。
所以那时每次进校门前,沢田纲吉都会偷偷往天台望,百分之九十八的情况下都能看到云雀恭弥。
那一天本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那一天是沢田纲吉值日。那一天忽然下起了雨。那一天沢田纲吉没有带伞。
本来只是糟糕的一天而已,
但是沢田纲吉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内等雨停时,看到了孤身一人的云雀恭弥。
下雨天总是会催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比如埋藏心底的爱恋和无可名状的勇气。
那一年,沢田纲吉国中二年级,云雀恭弥已经三年级了。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沢田纲吉是害怕的。他害怕再也见不到云雀恭弥。不同于对考试考零分遭到老师批评的害怕,也不同于对摔倒受伤的害怕,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自己心痛得要死掉的害怕,
所以,沢田纲吉第一次,主动叫住了云雀恭弥,
“云雀学长!”
沢田纲吉记得云雀恭弥不耐烦地转身时皱起的眉头。
“我……我喜欢你!”
沢田纲吉记得云雀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可以称之为无措的情绪。
在那个雨天,沢田纲吉固执地拽住了云雀恭弥的衣角,勇敢地直视云雀的眼睛,想要一个回答,给自己两年的暗恋——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每每想起这个,沢田纲吉都觉得这是自己的一生中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云雀恭弥有些笨拙地扯住沢田纲吉的手——那力道实在称不上是牵,把沢田纲吉拉回了自己家。
一路上云雀都一言不发,让沢田纲吉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整颗心砰砰直跳,愉悦、期待和不安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脑袋。
回到家,云雀恭弥递给了沢田纲吉一条干毛巾,说道:”你那样淋雨会感冒的。“然后便径直走向厨房,打算烧热水泡姜茶。
不知道为什么,沢田纲吉就是觉得云雀恭弥害羞了。他跟着走进了厨房,问道:”云雀学长,你这算是答应了我的告白了吗?”
“嗯……”小声到几乎让人听不清的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狂喜,甚至还有闲心去想“原来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剧情。沢田纲吉只觉得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云雀恭弥。云雀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沢田纲吉抱得更紧了,明明是第一次这样做,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贪恋起了云雀的体温和身上的气息。
“云雀学长,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曾经说不出口的话语如今是那样轻易地就被自己吐露出来,甚至让他有一种再不说,心口都要爆炸了的感觉。
他其实并没有奢求云雀恭弥的回答。
套用一句俗气的话:只要你有勇气迈出我们之间的一步,那么剩下的九十九步我都可以一个人走完。
爱情本就是有些俗气的东西,不是吗?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沢田纲吉。”云雀轻声地开口。
“嗯?”
“我喜欢你。”
……
“嗯!”
同样是告白,云雀恭弥的语气和称呼却是那样正经和严肃。或许是沢田纲吉的错觉,但他就是认为云雀恭弥说的仿佛不是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四个字,而是一辈子的誓言。
真的是——意料之外的纯情啊。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越来越爱云雀恭弥这个男人了。
滴……滴答…………
忽然坠落的雨珠打扰了沢田纲吉的回忆。
“下雨……了呢……”
沢田纲吉匆匆跑回了家——就像十年前云雀恭弥拽着自己那样,回到了云雀恭弥的家,当然——现在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家。
“恭弥!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
沢田纲吉不在意地笑笑,换上拖鞋,走进了厨房,准备泡姜茶。
十年了。
可是如今,没有人会像傻瓜一样带沢田纲吉在雨里狂奔,没有人会给淋了雨的沢田纲吉递上干毛巾,没有人会体贴地为沢田纲吉泡姜茶,没有人会在沢田纲吉耳边呢喃着喜欢了……
如果自己当初做了另一个选择,如果自己没有告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沢田纲吉托着杯子走回房间,边走边笑着念叨,“你知道吗?今天我又去了我们定情的地方,那时候的你才不像现在一样,里头那么黑!还有啊,那时候你也喜欢我,干嘛不和我表白,偏偏等着我主动?我们两个差点就错过了呢……”
沢田纲吉自然得…就好像,云雀恭弥此刻就站在他身旁一样。
说着说着,沢田纲吉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安静地停在了房门前,试图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蹲下身,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在姜茶上溅开圈圈的涟漪。
他在害怕——害怕走进那个没有云雀恭弥的房间。
就像十年前想的那样,他再也见不到云雀恭弥了。但是这份害怕,却比十年前他所想象的,更让人生不如死。
原来一颗已经死了的心,害怕起来也会一年比一年痛苦啊。沢田纲吉想道。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或许沢田纲吉的时间,却已经永远地停滞在了十年前的那个雨天。